从日本带来“摇钱树”的老太太

　　向才银张延祥余化龙

　　刘一兵／文

　　今年80岁的西野文子，是一位在中国土家山寨上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日本女性，前不久，文子老人又一次婉言谢绝 了日本亲人要她回国居住的提议：“土家山寨是我心爱的家，我离不开呀。”

　　中国人温暖了

　　她受伤的心

　　1943年8月，16岁的西野文子刚读完初中，她怀着憧憬和梦想来到中国东北，在日军控制下的沈阳城当了一名 话务员。没多久，日本战败，文子没能跟上日军逃跑的步伐，孤身一人留在了中国，靠贩卖香烟度日。国民党某部炮兵连长王 连甲十分同情她，与她结成夫妻。第二年，文子生下了两个女儿，跟着丈夫来到湖南石门县杨柳乡(现属雁池乡)一个叫珠宝 街的土家山寨上。

　　文子特别喜爱这在石门西南群山环抱中的美丽山寨，从此她改名叫石美南。文子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谁知 命运却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女儿小芳患病夭折，此后不到一个星期，文子相依为命的丈夫也撒手西去。热情善良的 土家乡亲给了文子无尽的关爱。尽管当时物资匮乏，乡亲们还是想方设法弄来几个鸡蛋，一点儿腊肉，让文子改善生活，还东 家拼西家凑地凑钱给她缝制洋布新衣。

　　土家人的关爱温暖了文子已经冰冷的心。没多久，文子暗中喜欢上了当时在县民政局工作的土家儿郎覃事先。覃事先 比文子小5岁，在乡亲们的撮合下，文子和事先喜结连理。

　　为了抚慰文子受伤的心，事先对爱妻百般体贴。文子聪明好学，很快就学会了制鞋、绣花、熬糖、做腊肉，成了一个 地道的土家人，还潜心自学，成了一名“柑橘技术员”。渐渐地，文子秀美的脸庞上写满了开心。

　　文子诚实、能干，很快得到了乡亲们的信任，被大伙儿推选为大队保管员；石门县召开妇女大会，她荣幸地当选为代 表；在为当地政府当日语翻译时，她还免费带了好大一群徒弟……文革期间，有人说文子是日本特务，要批斗她，当地政府为 文子说话，“文子是土家人的媳妇，是中国人的客人，不是日本特务”，使她免遭劫难。

　　宁可不要巨额家产，

　　也要留在中国

　　不知不觉间，数十个春秋过去了，1974年秋，文子和丈夫终于踏上了日本国土，7个姐妹兄弟紧紧拥抱着他们， 久久不肯分开。西野家族给文子和丈夫分配了丰厚的财产和舒适的住宅，日本政府也迅速恢复了文子已注销多年的国籍，还给 了他们13万日元的“见面礼”。可是文子依然思念在中国的家，割舍不下与土家乡亲的浓浓情缘，5个月后，她毅然与丈夫 返回中国。

　　石门县的大山里，患癫痫病的人较多，文子想帮助这些患病的人。为了寻找特效药，文子曾3次飞赴日本，当把那贵 如黄金的东西拿到手后，她却分文不取，免费送给患病的乡亲。此后，附近两省的许多患者都写信向文子求助，文子想方设法 满足这些患者的要求，实在满足不了的，她也会回信安慰。

　　上了些年纪的文子经常戴着老花镜给这些求助的人回信，还要跑上几公里的山路去寄信，很辛苦，石门县电信局专门 为文子装上了电话。这是山寨中的第一部电话。电话开通的那天，文子特别高兴，给在日本的亲人打电话报喜。此后，文子为 乡亲们寻找治癫痫病的特效药省事多了，只需打一个电话，日本的亲人就会把药寄过来。

　　文子老两口特别热心，肯帮助人，因此，一遇到孩子上学缺钱、家里吵架、种田买不起肥料、柑橘只开花不结果等难 处，乡亲们就去请他们帮忙。文子家里的电话经常比“热线”还“热”。

　　从日本带回

　　“摇钱树”

　　土家山寨处在大山之中，乡亲们的生活很不富裕，文子利用每次和丈夫飞日本的机会，寻找能帮助山寨致富的路子。 当她看到日本漫山遍野的果树上挂满了果大味爽的新品种水果时，特别开心：“咱土家山寨上不是也有柑橘吗？假如也能嫁接 成新品种，那该多好啊！”

　　文子把这个想法说给丈夫听，两个人高兴得一夜没合眼。此后，文子和丈夫匆匆辞别了日本的亲人，刚回到石门县城 便径直来到县政府，向工作人员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他们的建议很快得到了采纳，石门县掀起了一股改良老品种果树的热潮。 文子和丈夫率先在自家庭院里生长得正茂盛的十几棵果树身上进行嫁接。3年后，新品种的无核蜜橘成熟，文子和丈夫把这些 水果带给在日本的亲人品尝，几个做水果生意的亲友当时就表示，一定想方设法从土家山寨运出这些无核蜜橘，大赚一把。

　　文子和丈夫心中暗喜，回到山寨后，逢人便讲新品种水果的好处。在石门县科协、科技局联合举办的柑橘技术培训班 上，文子和丈夫认真钻研，成了嫁接新品种蜜橘的行家里手，整天帮乡亲们义务嫁接果树，还带出了一大批徒弟，这些徒弟后 来又带徒弟，仅雁池乡就带出了2000名柑橘技术员。

　　在文子和丈夫的带领下，新品种果树漫山遍野，就连一直只种稻谷的雁池大平原也种上了良种柑橘。一担老品种的橘 子只能卖出几碗面钱，如今，新品种的蜜橘，每个能卖两元钱，还特别抢手。

　　在文子和丈夫的倡导下，乡亲们坚持种植无农药和化肥污染的果树，还在橘园里养蜂养鸡，既增加了收入，又使果树 免遭虫害。这些水果不仅远销到日本、朝鲜，就连美国、俄罗斯等水果大国也年年来“抢”。

　　来生还要住在

　　山寨上

　　近几年，山寨中的许多青壮年外出打工，他们的孩子无人照料。文子和丈夫仗着身子骨硬朗，就在家里办起了免费的 托儿所。逢年过节，他们还给附近的10多位残障老人送上薄礼，和他们欢聚一堂。

　　这么多年了，文子热爱山寨的山，山寨的水，山寨的野兔和小鸟……总是尽力保护它们。

　　10多年前，有人在山寨中建了一座红砖厂。文子和丈夫不厌其烦地去找砖厂的老板，这个效益特别好的砖厂没过多 久就搬了家。

　　近些年，山寨上养羊的人越来越多，看着一棵棵小树苗被啃成了“光棍”，文子十分伤心，于是带领乡亲们种草养羊 。文子的女儿在自家的3亩好地上种上皇竹草，把羊圈养起来，年底一算账，种草赚的钱是种粮的10多倍。于是，养羊的农 户纷纷效仿，开始大面积种草。农户们的收入大大增加，山上的小树苗也再不会被羊啃伤。

　　有一次，文子和丈夫在家门前的小河里荡着轻舟游玩，清澈的河水一望见底，小鱼小虾在船边穿梭，水鸟、野鸭在水 面上嬉戏，调皮的小猴摘来野果朝小船上扔，朝霞落在水中荡出万道金光。看着眼前的美景，文子想起年幼时在日本和妈妈经 常游玩的清澈的小河，如今河水已经又黑又臭。文子掏出十几岁时与妈妈在河边的合影，以及不久前在日本拍的同一条河的照 片，不禁悲从中来。突然，文子看见一个年轻人正把猪粪往河里倒，她连忙劝阻，并掏出那两张照片。年轻人深受感动，连连 点头。

　　文子家附近有一条山路，一下雨，小路上满是山洪带来的淤泥，行人只好从栽满树苗的地上绕行，这里的树苗因此年 年栽，年年被踩死。文子和丈夫看着心痛，去年从不多的积蓄中拿出5千多元钱，砌了几处拦沙堤，还拉来近百车砾石沙子填 在路面上，使这条小路晴天不扬灰，雨天没有泥，行人再也不用去踩树苗了。

　　文子的房前屋后都是鸟儿的乐园。每到寒冬，文子每天一起床就把一碗碗米饭、谷粒撒在空阔处，让鸟儿随便吃。去 年飞来了一种爱吃柑橘的小鸟，文子为了留住这些小精灵，特意让3株橘树的果子留在树上。

　　山寨中的珍奇鸟儿多，山外的不法商贩就想方设法进来捕杀。文子老两口就和乡亲们日夜巡逻。去年，两个捕鸟的外 地人刚摸进山就被村民们发现，很快把他们请进了派出所。

　　无论在过去艰苦的岁月里，还是现在，乡亲们都把文子当成亲人。山寨中无论哪家做了好吃的，都不忘给文子送去； 姑娘和小伙子们争着给文子砍柴、挑水、洗衣服；这么多年来，雁池

　　如今，文子已年过八旬，儿孙满堂，可她仍然喜欢爬山跑路、栽花种菜，爱与乡亲们在一起开怀大笑。文子说，山寨 的山特青，水特秀，连拂面而来的山风都有淡淡的甜味，这里的乡亲们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来生她还要住在土家山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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