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对“国际卷入”兴趣在减弱

　　文查尔斯·库普钱(美国外交学会高级研究员)

　　罗伯特·斯特劳斯(美国外交学会高级研究员)

　　彼得·特鲁博维茨(美国国际安全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

　　编译李士兴

　　华盛顿应当鼓励其他国家承担较大的地缘政治作用，而不是谋求在得不到国内支持的情况下，扩大其目前的全球承诺 。小布什任期内的对外政策是一种偏离，这种偏离将随着白宫变换主人而得到纠正。

　　美国的自由国际主义，是指动用军事实力来维持稳定，同时也通过多边合作而不是单边行动发挥其领导作用。从二战 时期到上世纪90年代，一直是美国所奉行的外交战略。

　　人们普遍认为，布什政府采取的单边主义、它对国际机构的厌恶情绪以及它在中东地区热情推行民主的努力，这些都 说明它暂时脱离了美国传统的对外政策。

　　这种说法的言外之意是：布什政府的对外政策只是一时的偏离，在布什离任后，美国就会恢复自由国际主义——美国 实力加国际合作的模式。事实上，有影响的思想库和对外政策小组已经在制订振兴自由国际主义的行动计划。

　　我们并不这么认为，实际上，布什政府处理国际事务的风格表明，在20世纪下半世纪的许多时间里成为美国指导原 则的自由国际主义思潮，已经寿终正寝。

　　美国必须确立新的

　　外交战略

　　自由国际主义的崛起是地缘政治和国内事态发展的产物。纳粹德国、日本帝国和苏联的威胁，再加上美国国内意识形 态分歧的消失，使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围绕一项共同的战略而联合在一起。政治上的务实主义和意识形态上的温和主义抬头， 导致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形成阿瑟·斯莱辛格所称的“生命中枢”——非左非右中间派的新自由主义思想，从而开创了自由国 际主义时代。

　　最近，维持自由国际主义的条件迅速消失，自由国际主义对国内政治的影响大大削弱。单极世界格局大大提高了单边 主义的地缘政治吸引力，甚至连跨国恐怖主义的威胁也没能扭转这一趋向。“红色美国”和“蓝色美国”对国际活动的性质持 不同看法(美国媒体用红蓝两色显示大选结果，红色代表共和党，蓝色代表民主党)，贫富差距重新唤起阶级紧张，政治上的 务实主义让位于意识形态上的极端主义。

　　美国的两极分化沉重打击了在实力和合作问题上的两党共识。美国选举产生的官员跟公众保持一致，抛弃自由国际主 义，不再支撑“生命中枢”——非左非右中间派的新自由主义思潮。有关实力和合作的美国两党共识实际上已经荡然无存。如 果放任不管，美国治国的政治基础就会不断瓦解。

　　自由国际主义的

　　崛起和衰落

　　从美国在19世纪末作为一个大国崛起，一直到20世纪40年代，美国的政治阶级主张要么使用实力，要么进行国 际合作。自由国际主义的缔造者富兰克林·罗斯福是第一位把这两者糅合在一起的总统。他所设想的合作安全体系中，中国、 英国、苏联和美国应当组成大国集团，集体维持战后秩序和消除对和平的威胁。鉴于美国强大的实力，它在这一合作安全体系 中居于首位。

　　尽管有很深的政治基础，自由国际主义还是随着冷战的结束而衰亡。1991年海湾战争的党派分歧是一个预兆，美 国参议院以52票对47票的微弱多数，授权使用军事力量把伊拉克军队赶出科威特，而这次表决基本上是按党派划线的。

　　民主党人赞成自由国际主义的一个方面——合作，而削弱另一个方面的实力。克林顿政府不大喜欢运用美国军事力量 。1993年，在美国人员遭受伤亡之后，克林顿政府迅速从索马里撤军。1999年只是用高空轰炸把南斯拉夫军队赶出科 索沃。

　　如果说克林顿倾向国际合作，那么小布什就特别注重军事实力。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许诺要在国家的战争能力方面 进行一场革命，特别是“9·11”之后，五角大楼的预算大幅度增长。由于白宫和国会都掌握在共和党人手里，小布什根本 不重视多边合作和国际机构的建立。

　　许多观察家认为，小布什任期内的对外政策是一种偏离，这种偏离将随着白宫变换主人而得到纠正。小布什离任后， 两党合作就会重现，自由国际主义就能恢复。这种看法也许很动听，但却不现实。美国长期接受自由国际主义，把军事实力和 机构性国际合作结合在一起，但现在这种结合已经完全瓦解了。

　　应支持欧盟承担

　　更大的防御责任

　　美国要追寻的比较明智的战略，是一种区别对待和有选择的战略，这种战略需要较少的实力和较少的合作。这种战略 要以下面的原则为基础：华盛顿应当鼓励其他国家承担较大的地缘政治作用，而不是谋求在得不到国内支持的情况下扩大其目 前的全球承诺。这种战略意味着支持欧盟承担更大的防御责任。这种战略要欢迎而不是抵制中国和印度的崛起。这种战略还要 加强诸如东南亚国家联盟、海湾合作委员会和非洲联盟等地区组织，使它们能帮助填补美国减少其地缘政治影响所留下的空隙 。美国决不能在东北亚和中东等战略上重要的地区撤出其前沿军事力量，但它可以缩小部署的规模，特别是在中东，逐步转向 沿海态势。

　　收缩战略(即较少使用实力和较少进行国际合作的新国际主义)可能并不是新保守派共和党人或鹰派民主党人喜欢的 战略，但是这种战略具有政治优势，跟其他战略相比，可能遭到的反对会少一些。自由民主党人接受收缩战略，是因为他们不 喜欢注重投掷美国军事力量的战略；保守派共和党人接受收缩战略，是因为他们不喜欢用机构性国际合作替代国家力量的战略 。事实上，民意测验表明，美国对国际卷入的兴趣正在逐渐减少，这些民意测验还表明，这种把兴趣转向国内的趋势既影响了 共和党人，也影响了民主党人。我们不抱任何幻想；一种区别对待的大战略并不能结束对外政策上的党派分歧。但是，明智的 收缩确实可以缓和国会山上的政治僵局，如果两党都想重建自由国际主义理念的话。

　　(：：美国《国际安全》季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