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约记者徐冰川

　　他是美国最优秀的生物武器专家之一，曾获得国防部最高荣誉奖；他也是“暗夜魔鬼”，将极为危险的炭疽菌偷出实 验室，寄给美国多家机构，造成人员死伤和恐慌。经过6年的调查，8月1日，美国联邦调查局终于将“炭疽”恐怖袭击的嫌 疑人锁定：62岁的布鲁斯·艾文斯博士。就在联邦调查局准备对其实施逮捕时，他却自杀身亡，令案件更加扑朔迷离。

　　1.天才科学家是个业余魔术师

　　布鲁斯·艾文斯出生于黎巴嫩，有两个兄弟，父亲是药剂师，曾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读书。艾文斯长大后赴美国，在 辛辛那提大学求学，获微生物学博士学位。

　　1990年，布鲁斯·艾文斯进入美国国防部设在马里兰州弗雷德里克的陆军传染病研究中心工作。作为负责生物武 器防控和研究的主要机构之一，该研究中心的主要工作是开发传染病防治疫苗。随着实验室设施的不断完善，该机构开始着重 研究在战场上检测生物武器的方法，为美军士兵在战场上遭到生物武器攻击时提供防护和治疗手段。

　　18年间，艾文斯一直兢兢业业，参与了研究中心最重要的几项研究。2003年，艾文斯获得了美国国防部颁发的 致力于改进炭疽菌疫苗技术的最高荣誉奖，成为全美最优秀的生物武器专家之一。在颁奖典礼上，艾文斯说：“获奖当然好， 但更重要的是，炭疽菌的研究取得了重大进展。”

　　艾文斯在美国红十字会做志愿者，还是个业余的魔术师、虔诚的天主教教徒，有一双儿女，家庭生活幸福美满。

　　2.让炭疽菌在美国传播

　　然而，光环下隐藏着一张魔鬼的面孔。

　　美国《洛杉矶时报》获得的一份秘密记录显示，艾文斯的许多异常表现曾引起陆军的怀疑，甚至对他进行过调查。他 曾向陆军的调查人员承认，在2001年12月到2002年4月间，他在研究中心内外共发现20多处炭疽菌遗留，却没有 报告上级，而是擅自消除了这些遗留物。

　　艾文斯告诉军方调查人员：“我一直专注于生物安全方面的研究。我想自己给那些被弄脏的地方消毒，可以防止炭疽 菌在研究中心传播。我不想大惊小怪，但现在认识到应当诚实，及时向上级主管报告。”这些解释打消了调查人员的疑虑，军 方并不打算对艾文斯“迟来的诚实”进行任何惩罚，担心会影响其他科学家的积极性。

　　然而，在艾文斯说他已经彻底消毒的地方，调查人员进行检测的结果仍是“阳性”。这表明，这些地方再度出现了炭 疽菌。对此，艾文斯说：“我不记得了，也可能没有消毒吧。”

　　随后，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在艾文斯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个密封箱，里面保存着他从实验室偷出来的炭疽样本。调查人 员还在研究中心男性科学家的更衣室里，发现了艾文斯藏匿的炭疽菌样本。进一步调查显示，在“9·11”恐怖袭击发生后 的几个月间，艾文斯违反研究中心的规定，多次从实验室进行炭疽菌取样。

　　艾文斯解释说，他把炭疽菌样品带出实验室，是因为怀疑造成大规模“炭疽菌邮件”恐慌的炭疽粉末与陆军传染病研 究中心有关，他想独自进行调查。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说服联邦调查局。

　　艾文斯的一个重要研究项目是改良炭疽菌，并应用到动物身上。但他抱怨说，在动物身上的试验远远不够。调查人员 猜测，艾文斯私自转移炭疽菌，是想扩大试验对象，将炭疽菌应用到人身上。

　　另外，美国警方证实，5封“炭疽菌邮件”的邮戳显示，信件是从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市的一个邮局寄出的，这个邮局 距艾文斯的居所大约3个半小时车程。

　　3.扬言杀光所有同事

　　联邦调查局长达18个月的审讯给艾文斯造成了巨大的心里压力，他情绪低落，身体虚弱，一直在接受治疗。作为关 键证人之一，负责看护艾文斯的医院社工珍·杜利也接受了传讯，她说：“艾文斯是一个复仇杀手。”

　　杜利说，今年7月9日，医生为研究艾文斯的病情召开了诊断会议，艾文斯出现时“完全失去控制，情绪非常激动” 。会上，艾文斯宣布了他“细致的杀人计划”，称他已经买好了手枪和防弹服，准备杀死研究中心的同事。“他要马上冲出去 ，要每个人陪他一起死。他还说自己已经在弗雷德里克的大街上游荡了好一阵子，想找个陌生人打架，这样就有理由刺伤他。 ”

　　会诊后，杜利叫来联邦特工，将艾文斯转入精神病院。此后，艾文斯于凌晨4点给杜利打电话，咆哮着说：“谢谢你 毁了我的生活。”杜利告诉马里兰州地方法院的法官：“艾文斯一直有精神问题，他是一个反社会的复仇杀手，当他感觉被轻 视，特别是被女人轻视时，他马上就想杀人。”

　　艾文斯的一个兄弟托马斯·艾文斯说，杜利的话“有道理”。兄弟俩从1985年就断绝了来往，托马斯说：“他总 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觉得自己就是上帝。”

　　4.FBI逼疯天才？

　　对于艾文斯一案，《纽约时报》提出了疑点：两名参议院议员也收到了“炭疽菌邮件”，但他们收到的信件与其他3 例完全不同，炭疽菌粉末被喷涂在信件上。

　　熟悉细菌战的专家说，艾文斯是一名优秀的疫苗研究专家，他可以接触到高度危险的炭疽菌，但他没有能力将炭疽菌 转换成可吸入的粉末。

　　协助联邦调查局调查的科学家艾伦·泽利科夫指出：“我认为一个疫苗专家无法做到这一点，这实际上是物理学方面 的技术，很少有人能同时涉猎这两个领域。”推荐艾文斯进入研究中心工作的伊兹尔博士指出：“艾文斯博士在炭疽菌研究方 面确实有很高的造诣，但他的研究方向是把炭疽菌转化成液体，而不是粉末。”

　　2003年，联邦调查局检测到“炭疽菌邮件”中的炭疽菌属于“埃姆斯”菌种，在美国，只有陆军传染病研究中心 有这种样本。就在艾文斯惴惴不安时，联邦调查局特工盯上了艾文斯的同事斯蒂芬·哈特费尔博士。在此后3年间，美国各大 媒体都以大篇幅“庆祝”炭疽菌杀人事件的真凶落网，斯蒂芬·哈特费尔成了“过街老鼠”。美国时任司法部长约翰·阿什克 罗夫特在公开场合称哈特费尔是此案的“核心人员”，但后者一直坚持自己是清白的。

　　2006年，联邦法院认为联邦调查局提供的证据不足，宣告斯蒂芬·哈特费尔无罪。斯蒂芬·哈特费尔反诉美国政 府和司法部，认为他们在4年的调查中侵犯了自己的隐私，将大量罪名强加在自己头上，导致自己名誉受损，失去工作。2008 年6月27日，美国法院判决政府赔偿哈特费尔精神损失费582万美元。

　　2007年初，联邦调查局开始联络艾文斯的朋友和同事，试图找出蛛丝马迹。联邦调查局和每位配合调查的人签署 了秘密协议，确保在联邦法院的判决下达之前，这些人不对外界透露案件的任何细节。联邦调查局似乎认定艾文斯就是真凶。

　　2007年5月，保罗·肯普成为艾文斯的律师，他坚持艾文斯是清白的：“在漫长的调查中，艾文斯一直努力配合 。他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科学家，为美国政府、为陆军工作了33年。但是，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联邦调查局的控诉和影射给 他造成了巨大压力，造成了今天的严重后果。”

　　艾文斯的一个同事透露，研究中心此前已经决定，强制艾文斯于今年9月辞职。这名同事说：“他已经没有经济能力 继续支付律师费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心理脆弱的人，和一般的科学家相比，他更加敏感。”

　　艾文斯自杀后，他的家人拒绝接受任何采访。他妻子戴安说：“这是一个悲伤的时刻。”他的儿子安迪说：“谢天谢 地，一切都结束了。爸爸，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参考资料

　　“炭疽”恐怖吓坏美国

　　炭疽是一种特殊的微生物病菌，通过呼吸道传播，在适宜的环境下可以永久存活。2001年，“9·11”事件后 的几周，美国接连出现了5起炭疽菌致人死亡事件，受害人接到了含有炭疽菌的不明信件，负责寄送这些信件的邮政局员工也 因感染了炭疽菌而瘫痪。

　　2002年6月，美国国会山的议员办公楼接到一封含有炭疽菌粉末的信件，引起了恐慌，该大楼封闭3个月。美国 驻外使领馆也成为炭疽菌的袭击对象。为了找到幕后黑手，美国政府将悬赏金额提高到250万美元。

　　美国联邦调查局最初认为这是“基地”组织所为，曾两度深入阿富汗寻找线索，都没有收获。“基地”组织头目本· 拉登宣布，“基地”组织和炭疽菌毫无关联。含有炭疽菌的信件上都标示了“炭疽菌”字样，这也不是恐怖分子的作风。

　　因此，联邦调查局将目标锁定了本国的研究中心，认为可能是某位信仰伊斯兰教的科学家所为，目的是告诫美国政府 。因此，美国陆军传染病研究中心组成了有约90名成员的试验小组，昼夜不停，对上千份炭疽菌样本进行分析，试图用基因 分析的方法确认炭疽菌的来源，却发现陆军传染病研究中心在“贼喊捉贼”，“炭疽菌邮件”中的炭疽菌就是从这个研究中心 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