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伦理是否会成“撒手锏”

　　张植荣

　　8月29日，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麦凯恩宣布，由现任阿拉斯加州州长、44岁的萨拉·佩林——阿拉斯加前任“ 选美皇后”担任其竞选搭档。她也成为共和党首位女性副总统候选人。消息一出，立刻引发美国媒体的一阵骚动。麦凯恩选择了一位女性搭档与民主党候选人奥巴马的黑人血统和穆斯林家庭背景，两大阵营这一对垒搭配使得美国两党在宗教伦理、性别问题等传统价值上由来已久的分歧再次成为本次大选的热点。

　　两党阵营都要拿宗教做文章

　　美国没有国教，而且宪法规定政教分离。但是，美国的政治文化始终是打上了深深的宗教烙印。宗教事务的跨国性及世界范围的人权和宗教自由等，明显地影响着美国政治，成为美国国内政治动员和大选结盟的一个重要动因。加之“9·11 ”之后美国发动了反恐战争，有关宗教激进组织不断实施的恐怖袭击提升了宗教话题在美国大选中的热度。

　　在2008年的美国大选中，尽管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奥巴马以年轻、俊朗的黑人领袖风度征服了众多民主党拥趸，尽管他也是基督徒，但他出身于穆斯林家庭的背景还是带给他不少麻烦。奥巴马的生父来自肯尼亚，生父和继父均为穆斯林，而他名字中间一节为“侯赛因”。因此，不时有反对者称奥巴马上台将令“基地”等恐怖组织欢欣鼓舞。此外，奥巴马的名字O bama与本·拉丹的名字乌萨马(Osama)仅一字之差，美国媒体多次在报道中将奥巴马与拉丹的名字混淆。这样的宣传让不少美国人误信，奥巴马是一名伊斯兰教徒。

　　共和党的媒体在美国网上曾广泛散播一张奥巴马的照片。他缠着穆斯林的头巾，像国际恐怖大亨本·拉丹那样。而美国三大人文刊物之一的《纽约人》杂志，其7月份的一期漫画封面中，奥巴马身穿穆斯林传统服装，妻子米歇尔扎了一头非洲妇女样的小辫，肩挎步枪、脚蹬战靴。两人站在白宫的椭圆形办公室内击拳相庆，一旁是熊熊燃烧的壁炉，内有一面被焚烧的美国国旗，壁炉上方悬挂着本·拉丹的画像。杂志一经刊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事实上，一直以来就有人怀疑奥巴马不会忠于美国，是个“隐藏的伊斯兰教徒”。对此，奥巴马多次申明他的基督徒身份，也多次表示要尊重各种文化和信仰，强调对社会公平、公义、福祉与和谐的关怀。

　　而现任共和党候选人麦凯恩，则是典型的政治保守主义者。他政治态度强硬，倾向于维护传统政治价值和宗教理念，代表了有产阶级和大公司企业的利益。其家世属于圣公会的背景，多年来一直在美南浸信会系统的浸信会聚会。他在越战五年半的战俘营经验，可以说决定了他一生的方向。为此他在大选演讲中多次重申，信仰上帝的力量，是他战后光荣生还的关键。这一点与现任共和党总统小布什颇有默契之处。在4年前寻求连任的总统大选中，布什标榜自己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有着老派的家庭观念，并称自己之所以能后来戒酒、改掉身上种种恶习，是得益于牧师比利·格雷厄姆对他的教诲，使他经历了“重生”。

　　“未婚先孕”搅热伦理家庭话题

　　在近些年的美国大选中，堕胎、干细胞研究和同性婚姻等伦理问题始终是几个重要的议题，而这些问题实际上也与宗教信仰联系紧密。在家庭伦理方面，维持传统家庭价值观、反对堕胎是共和党的伦理立场，也是宗教右翼看待国内外事务的重要标准之一。在2004年的总统竞选中，布什提出对宪法进行修改，重新将婚姻的定义修改为“一位男性和另一位女性之间的结合”。而对手民主党的克里虽然也不赞成任何形式的同性婚姻，但反对对宪法进行修改，反对明令禁止同性婚姻。最终， 80%的宗教保守人士选择投票支持布什连任。他们表达出反对堕胎和同性恋婚姻的立场，并以此作为支持布什连任的根本理由。

　　在今年大选两党刚刚确定竞选班子不久，一出美国媒体对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佩林女儿未婚先孕消息的热炒就引发了对家庭伦理话题的关注。起先，一些网上言论称佩林4月生下的第5个孩子实为佩林女儿所生。为了防止这些传言冲击共和党的形象，佩林的发言人立刻出来否定谣言，并发表佩林的声明证实其女儿已经怀孕。声明中说：“布里斯托尔(佩林的女儿) 决定生下这个孩子让我们感到骄傲，更值得骄傲的是我们将成为外祖父外祖母。”声明还称，其女产子后会和孩子的父亲结婚。这显然是为了淡化女儿未婚先孕行为对自己竞选形象的负面影响。事实上，这样的家务事在过往的美国总统选举中多是“禁区”。但面对媒体显然不利于共和党的炒作，共和党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另外，关于干细胞研究也一直是美国政治争论不休的问题，这同样涉及到美国人根深蒂固的伦理观念。2004年大选中，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克里重炒干细胞研究政策话题，就是试图利用这个议题，强调布什与美国主流意识脱节。其成为竞选话题，源于布什不赞成使用人类胚胎作为干细胞的来源。持保守伦理的布什认为，干细胞研究往往需要破坏胚胎干细胞，毁坏了生命体。而克里攻击布什的政策阻碍了干细胞研究的进展，阻碍了利用该项研究的成果医治诸如老年痴呆症等患者的机会，是不尊重生命的表现，道德固然重要，但科学更应优先。在那年大选前，美国前总统里根罹患老年痴呆症去世。在他去世前，包括克里在内的美国参议院半数以上的参议员曾联名上书，要求布什放宽对胚胎干细胞研究的限制。

　　由于布什和克里在是否支持人体干细胞研究问题上立场黑白分明，对后来两人在竞选中的民众支持率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不过截至目前，民主、共和两党候选人尚未在这个问题上大肆交火。

　　性别歧视，不再是两党较劲重心

　　一般来说，民主党倾向于自由主义、男女平等的观念，倡导改革和调整，较多地站在平民和普通大众的立场上，而共和党则在维系传统观念上比较侧重。在妇女与性别歧视问题上，民主、共和两党的分歧一度很明显。十年前民主党领袖佩洛西和共和党资深参议员赫尔姆斯在国会上激烈争辩的一幕，至今仍是这方面的经典写照。

　　现任美国众议院议长的佩洛西，彼时是国会女权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1999年，参院外交委员会主席共和党人赫尔姆斯举行听证会，呼吁国会拒绝批准联合国《反对一切形式的性别歧视国际公约》。这个公约已有162个国家批准，作为超级大国的美国还不批准，实在说不过去。时任总统的克林顿提请参议院对此审议。

　　赫尔姆斯是共和党宗教保守主义的典型代表，坚决反对堕胎，在两性问题上主张女人回到家里，男人在外挣钱。作为参议院外委会主席，他对审议批准加入此公约就是拖着不办。前来抗议这种拖沓作风的佩洛西等女权主义议员当时坐在听众席前排。佩洛西等人向媒体指责赫尔姆斯“重男轻女”的保守主义做法，还在听证会现场举标语牌，大喊大叫。当她们举起“反对性别歧视”的标语牌时，赫尔姆斯见状，抡起手中的木槌，使劲敲了几下，说：“请注意会场秩序。”佩洛西众人不加理会。赫尔姆斯以主席自视，更为生气，大声喊道：“将她们带出会场！”站在门口的警察立即跑过来，半推半搡，把佩洛西等6 位女议员“请”出门外。会场立刻像炸开了锅，台上台下议论纷纷。

　　然而，时过境迁。美国女性地位的提升已经今非昔比，而极端派的代表赫尔姆斯也在今年7月离世。有意思的是，共和党面对赢得2008年大选的巨大压力，最终其候选人麦凯恩反而选择了一位女性——现任阿拉斯加州州长的萨拉·佩林作为竞选搭档。

　　观察家普遍认为，选佩林做副手是一招险棋，其目的可谓一箭三雕：麦凯恩试图在逆势中奋力一搏，表示共和党亟需女性和年轻人，佩林同时具备这两项特质，这利于加强麦凯恩“独立而保守的改革者”形象；同时选择一位曾经的选美皇后、只有44岁的年轻搭档，有助于平息外界对麦凯恩年龄过大的质疑，还可以抵消奥巴马气质俊朗和强调“变革”的冲击；共和党首名女性副总统候选人的身份，还可帮助麦凯恩争取原本支持民主党竞选人希拉里的女性选民，避免奥巴马在女性选民中所获支持率占据优势。来源：《环球》杂志

　　(作者系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