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梦”能否跳过种族藩篱

　　王晋燕

　　《马丁·路德·金说：今后25年美国将诞生首位黑人总统》——1964年圣诞节前夕，美国最大的一家由非裔美国人拥有的报纸《芝加哥保卫者报》头版登出了这样的标题。当天，报纸刊登了美国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接受英国广播公司的采访内容。他在采访中称，“我认为用不了40年，我们就将看到美国第一位黑人总统。25年甚至更短，这一梦想即可实现。”

　　然而直到44年后，美国才出现让马丁·路德·金的预言变为现实的可能。

　　8月28日，美国伊利诺伊州联邦参议员奥巴马正式接受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美国历史上第一位主要政党黑人总统候选人宣告“诞生”。更加意味深长的是，这个日子正是45年前马丁·路德·金在华盛顿林肯纪念堂前，向25万人发表那篇追求种族平等的著名演讲——《我有一个梦》的日子。

　　奥巴马，不打种族牌

　　出于政治考虑，奥巴马在演讲稿中并没有渲染这个纪念日。在提及马丁·路德·金在华盛顿领导的那场游行时奥巴马说，“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游行者听到的是：在美国……我们的梦想能合而为一。”

　　在一些分析家看来，这正是奥巴马的高明之处。与美国历史上其他几位非洲裔候选人不同，奥巴马不打种族牌。突出肤色的确能够争取黑人选民的认同感，然而肤色政治的负面效应同样很大。在此次选举中，奥巴马并未将自己定位成“黑人竞选人”，其政治主张突出的是不同种族的团结与融合，而并非争取黑人权利。

　　事实上，尽管种族主义一直以隐晦的姿态存在于美国社会中，但在政治领域种族问题向来是言多必失的话题。人们仍清楚地记得被奥巴马选为副手的约瑟夫·拜登去年在美国大选预选期间对奥巴马的那段“经典”描述：“他是主流社会非洲裔美国人中第一个能言善辩、聪明、干净、长相不错的人”。

　　此番言论立刻引发如潮批评，拜登随后不得不就此道歉。同样因种族问题不当言论而被迫下课的还有希拉里的竞选顾问杰拉尔丁·费拉罗。今年3月，费拉罗女士在一次访谈中嘲讽奥巴马靠黑人身份才不断在竞选中获胜。她说，“如果奥巴马是白人，他就不会取得今天的成果。如果他是女性(不管肤色如何)，他也不可能取得今天的成果。他正是凭着特殊的身份才这么走运。”希拉里立刻出面澄清，最终费拉罗不得不辞去竞选顾问一职。

　　“我们一直深陷种族僵局。我并不像某些批评家说的那么天真，天真到相信我们可以通过一次大选、一个候选人—— 特别是我这样远非完美的候选人——来逾越美国的种族分歧。”奥巴马今年3月18日在费城的美国宪法中心的演讲中坦陈自己对美国种族问题的看法。

　　就在奥巴马发表这篇演讲前一个星期，美国广播公司在《早安美国》节目中播出了奥巴马皈依的芝加哥基督教三一教会牧师赖特以前布道时一些仇恨白人的激情演讲片段。此后几天，美国几乎所有媒体都开始铺天盖地连续报道。在2003年的一次布道中，赖特声嘶力竭地说：“政府给他们(黑人)毒品、扩建监狱、通过法律惩罚惯犯，然后希望我们高唱‘上帝保佑美国’。不！不！不！上帝诅咒美国！这正是《圣经》中对滥杀无辜者所说的。”赖特还在“9·11”后的首次周日布道会上宣称，美国遭受恐怖主义袭击是罪有应得，因为美国用原子弹轰炸了日本的长崎，死伤人数远远超过了“9·11”的受难者。赖特的言论无疑挑动了美国社会最为敏感的一根神经——种族。

　　很多选民为此感到不安。一些人不禁质疑，被奥巴马视作家人和精神导师的赖特，其偏激言论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折射了奥巴马本人的政治立场。此前奥巴马一直大幅领先的民意支持率首度出现急速下滑。

　　为挽回局面，3月18日，奥巴马就一直困扰其竞选的种族问题，作了长达40分钟的讲演。对于赖特的言论，奥巴马在演讲中说，美国人应当了解自己的国家，理解那些看上去匪夷所思的反对祖国的情绪。他说，在赖特偏激的言论背后，是他们那一代非裔美国人对于百年来所遭受的歧视和压迫挥之不去的愤怒。他不能因为否认这些偏激言论，而彻底否认赖特本人及黑人社区。正如，他不能因为他的白人祖母曾经不止一次说出歧视黑人的话，就否认他的祖母。

　　在奥巴马所著的《重申美国梦》一书中，曾谈到自己对美国社会种族偏见的种种亲身体验：“尽管我的成长经历很难作为非裔美国人的典型，并且主要由于运气和环境的原因，我现在的职位能使我免受普通黑人必须忍受的打击与伤害，但我仍然能够娓娓道出在我45年的生命中，曾经遭遇到的各种令人气愤的琐碎小事……我还知道米歇尔和我必须始终保持警惕，以免我们的女儿听到一些令她们沮丧的言论，它们可能来自于电视、音乐、朋友，也可能来自于街谈巷议，它们讲述着世人眼中的她们，以及世人认为她们应成为怎样的人……”

　　种族问题没有远离大选

　　根据盖勒普8月18至24日的最新民调表明，非拉美裔白人中奥巴马的支持率仍落后麦凯恩15个百分点，为37 %。但在黑人选民中奥巴马的支持率继续大幅领先为93%，而麦凯恩的支持率仅为2%。此外在拉美裔人口中，奥巴马的支持率也领先于麦凯恩17个百分点为58%。

　　最近，美国资深政治评论员胡安·威廉姆斯在《华尔街日报》再次发出这样的疑问：随着美国民主和共和两党之间的竞选日益白热化，肤色问题是否会成为决定因素？在文中威廉姆斯分析了近期各种民意调查的结果指出，种种迹象表明，种族问题在本届大选中并没有远离。之所以至今种族问题作为影响大选的关键效应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是因为一些白人受访者在是否准备好投票给一位黑人总统这个问题上没有讲真话。

　　在《华尔街日报》7月的一次民意调查中，8%的受访白人选民坦陈，种族是自己决定是否投票给奥巴马或麦凯恩的最重要因素。此外，还有15%的白人选民承认候选人的种族是他们投票时要考虑的重要因素。而在受访黑人选民中，20% 的黑人选民称种族问题是他们投票时考虑的头号因素，另有14%承认种族问题是他们考虑投票给谁的一个重要因素。

　　如果把这些民调结果与此前《华盛顿邮报》的民意调查相对照，就会发现一些耐人寻味的迹象。在《华盛顿邮报》的民调中，90%的受访白人选民表示，他们能接受一位黑人总统。然而同样是这些受访者，却有超过半数表示选奥巴马是冒险之举，另有30%承认种族偏见仍然存在。

　　在麦凯恩竞选阵营8月在全美推出的电视竞选广告《名流》中，奥巴马被塑造成与“小甜甜”布兰妮和帕丽斯·希尔顿等人一列的走红明星，尽管名气很大却不适合担当领导人。广告以布兰妮·斯皮尔斯和帕丽斯·希尔顿的照片作为开头，之后是奥巴马在数万德国民众的簇拥下发表演讲的镜头，旁白说道：“巴拉克·奥巴马已经成为全世界最红的明星，但是他应该成为美国的最高领导人吗？”

　　而在奥巴马的竞选团队看来，目前之所以奥巴马无法打破与共和党麦凯恩势均力敌的局面，除缺乏经验的弱点外，还因为不少选民对他能否代表“美国价值”仍存疑虑，其中之一正是他混血的特殊身份。因此，美国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除了统一全党力量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把该党总统候选人奥巴马塑造成“美国梦”的化身，树立其“典型美国人”和“美国价值代言人”的形象，以争取那些犹豫不定的白人选民的选票。来源：《环球》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