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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赵洋
40年后,太空行走仍然激动人心
1962年2月20日,未来的美国参议员约翰·格伦成功地进行了3圈近地轨道飞行。继苏联有了尤里·加加林之 后,美国人也有了自己的飞天英雄。但此时美国人的目标已不是在近地轨道击败苏联,而是要抢先登上月球,包括宇航员太空 行走内容的“双子星座”计划被提上日程。人类太空行走以此为起点,走向成熟。
“脐带”像蛇缠了上来
之前缺少相关计划的苏联得知美国的“双子星座”计划后,急令飞船设计师们把只能容纳一人的“东方”号飞船改装 为可塞进三个人的“上升”号,并在很短时间内设计出不够灵活的“金鹰”舱外宇航服。为了再争取一个太空“第一”,苏联 宇航员必须尽早上天。
1965年3月18日,苏联宇航员列昂诺夫心情舒畅,他即将作为第一个进行太空行走的人载入史册。然而,创造 这一历史险些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当气闸舱的空气被排净,他打开舱门,第一次通过头盔面罩而不是飞船舷窗看到灿烂的太空。尽管之前指令长别列亚 耶夫已经尽力帮他控制过于激动的情绪,但他还是能够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我屏住呼吸,看着布满星星的漆黑太空发生急剧变化……地球就像铺开的天鹅绒地毯……星星比地面上看到的多得 多,更加明亮,毫不闪烁。”他回忆道。然而,列昂诺夫在做了一个小动作后,就像花样滑冰者一样自转起来,“脐带”(从 宇航服腹部伸出的与飞船相连的供氧软管)把他紧紧缠住。
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当他准备返回飞船时,发现宇航服膨胀得像个气球,挤不进过渡舱门。想到自己可能永远飘在 太空,列昂诺夫冷汗横流,心律一下达到每分钟190次。最后,他把宇航服的压力降低到危险极限才勉强钻回飞船。从发现 宇航服膨胀到关闭舱门前后不过210秒钟,列昂诺夫的体重却一下减少了几公斤,每只靴子里都积聚了3升汗水。
当“上升”2号返回大气层时,自动驾驶装置失灵,列昂诺夫与同伴偏离预定着陆场几千公里,降落在大雪覆盖的乌 拉尔山。刚点上篝火的两位宇航员又被山中的饿狼逼回返回舱,黎明时分搜救队找到了快冻僵的宇航员。
所有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列昂诺夫成了堪与加加林比肩的民族英雄,也是全人类的英雄。他证明,人类可以安全地 只身进入太空并返回。
相比之下,乘“双子星座”4号的美国太空行走第一人爱德华·怀特就幸运得多。美国人分析了列昂诺夫太空行走的 纪录片,工程师认为仅靠“脐带”与飞船相连是不可靠的。它会“像蛇一样缠住宇航员”。美国临时修改计划,怀特受命验证 手持机动单元(一把单嘴喷气枪,靠其反作用力控制身体)的可行性。1965年6月,怀特从容地在太空里漂浮了20分钟 ,这是第一次人体在太空中机动飞行。当指令长提醒他该回舱时,怀特脱口而出:“你不会来拽我的手吧?”想到要由无垠的 太空钻回比电话亭还狭窄的飞船,怀特说那是他一生中“最悲伤的时刻”。
闭嘴,给我一根香蕉
在本国第一次太空行走顺利完成后,美国低估了太空行走的难度,并贸然把第二次太空行走的时间延长至3小时,这 使体格健壮的宇航员尤金·塞尔南吃尽了苦头。
在太空经过两个小时的抗争,塞尔南的体力消耗达到极限。他的心律达到每分钟180次,汗液蒸发凝结的水珠覆盖 了头盔面罩。塞尔南的经历使宇航员地面训练被提到新的高度。
此前,宇航员只是利用飞机在做抛物线飞行时造成的短暂失重(20多秒)来体验太空漂浮的感觉。有过太空飞行经 历的斯科特·卡彭特在同法国海洋专家雅克伊夫·库斯托讨论后认为,失重感与潜水时重力与浮力抵消的感觉类似。为此他加 入了美国海军。1966年,回到宇航员训练中心的卡彭特被任命为“阿波罗”应用计划分部主任,他力主在水池中演练太空 行走动作。
对太空行走之难颇有心得的塞尔南参加了对水下训练的论证。在水中,身着宇航服的他重复了在“双子星座”9号上 的太空行走过程,并认为在水底训练是个好主意。
第一个受益于水下训练的宇航员是巴兹·奥尔德林。他在太空行走前,在水池中进行了大量训练,以学习如何在失重 情况下迈开步子。为保险起见,所有的舱外操作都要在水下练上许多遍,其中也包括那些单调而乏味的事。当他一遍又一遍地 重复拧螺栓的动作时,突然感到自己的行为非常荒谬——一个优秀的战斗机驾驶员竟然被“训练”做这么简单的事情。
从水里出来后,他发泄般地高声喊叫。当同伴问他出了什么大事时,奥尔德林回答:“闭嘴,给我一根香蕉。”(美 国早期曾用黑猩猩进行载人航天试验)。这个笑话很快传遍训练中心,有一阵子奥尔德林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同事们带来的新鲜 香蕉。
后来奥尔德林不但如愿进行了太空行走,还成为第二个踏上月球表面的人。
拖回宇航员的“遗体”
在登月前,美国曾有人提出,在可以用机器人从月面采样并返回的情况下,为什么非要用人去冒险呢?国防部长麦克 纳马拉回答说:“在太空中遨游的是人,而不仅仅是一些机器,这将会引起全世界的震动,对于提高国家威望及鼓舞人心具有 突出的作用。”
可是在月球上的太空行走需完成的工作比在近地轨道上复杂得多,训练难度也更大。好在宇航员都是人中龙凤,学什 么都快。
为了教会飞行员如何穿着沉重的宇航服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有用的岩石标本,从1962年开始,地质学家带领美国宇 航员在夏威夷、冰岛、加那利群岛等荒凉如月球的地方进行地质考察训练。这些从辨认岩石到绘制地貌图的训练一直持续到1 972年最后一次登月前夕。苏联宇航员也在1969年完成了类似训练,不幸的是,不争气的火箭令他们失去了登上月球的 机会。
有了大量的地质学知识打底,第一位踏上月球的地球人阿姆斯特朗在说完那句著名的“一小步”后,开始细致地向3 8万公里外目瞪口呆的控制人员和电视观众描述月球表面的地貌和地质特点。他说,着陆点静海“很像美国的高地沙漠,但也 有不同,月面有种独特的洪荒美”。
这一刻,太空行走的历史再续新篇——第一次有人踏足地球以外的星球。
考虑到宇航员在月球上的巨大运动量,美国人设计的宇航服内里用细管编织,里面流动着冷却水以避免出现汗流浃背 的窘态。头盔上的太阳反光面窗增添了除霜功能。现在的舱外宇航服仍沿用了这些设计。
随着技术的进步和经验的积累,现在的太空行走已不再像40年前那么危险,但其激动人心的程度仍不减当年——部 分是由于其潜在的风险。
虽然在200余次的太空行走史上从未出现人身伤亡事故。但辐射、微流星和瞬息万变的太空环境让宇航员不敢掉以 轻心。去年8月,由于发现宇航服手套上出现了一个被细微尘埃撞出的小洞,“奋进”号航天飞机的机组成员被迫提前结束太 空行走。两个月后,美国宇航员帕拉辛斯基在修补国际空间站上损毁的太阳能电池板时,服装和工具都预先做过绝缘处理,以 免被电击。出于未雨绸缪的目的,“亚特兰蒂斯”号航天飞机曾执行过名为“死亡人实验”的太空行走任务。两名宇航员轮流 “装死”,由同伴将“遗体”拖回航天飞机,这其实是一项太空紧急救生演习。
危险不妨碍宇航员体会太空行走带来的独特乐趣。列昂诺夫后来晋升到中将,还成为著名的太空美术家。他的画笔下 尽是那些只有从事过太空行走的佼佼者才领略过的太空奇景与奇妙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