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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敢战事后的老街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9月09日18:15  新世纪周刊

  部分中国商人偷偷进入了果敢,照看自己的店铺;更多的中国商人还守候在南伞,

  等待果敢局势完全平静下来的一天

  ■特约记者/刘晓中  本刊记者/陈良飞(发自云南南伞)

  听说自己的超市被抢,来自四川隆昌的超市老板张先生一直想回果敢老街去看看,却一直不敢回去。8月31日的下午,他急匆匆地从南伞赶回老街,发现超市的玻璃被流弹击破,看不到被砸的痕迹,但让他痛心的是后门被撬开,里面的货品被抢掠一空。

  尽管如此,老街市面上没有多少打砸抢烧的痕迹,街面也几乎没受到什么破坏。在老街投资经营酒店的赵先生说,超市、小商铺是有被抢的,但都是那些小混混们干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要吃饭,去撬了超市。有果敢居民说,趁乱从监狱跑出来的300多名犯人,撬了果敢四周的店面。

  从8月31日起,在南伞躲避战火的果敢人开始成批返回,但是在老街,街道上鲜有行人,店铺也没有几家开门的,不少店铺的门上贴着“转让”的广告。这些广告不是在打仗时才贴的,也不是“8·8事件”后才有的,而是在“8·8事件”前就有人出售转让店铺。一些中国商人刚盘下店铺就遭遇战事,可谓损失惨重。

  入夜了,路灯与大部分大楼都透出宁静的灯光,但宁静得让人觉得些许诡异,感觉像电影里的末日空城。偶尔遇见两个当地的妇女,她们说打仗时没跑,一直待在家里,“他们打他们的,我们还要过我们的。”虽然没有正式的宵禁,但是当地人还是说晚上最好不要出去。

  事实上,8月30日晚上,老街的水、电、通讯已经基本恢复。酒店的有线电视可以看到中国各地的卫视,但果敢本地的电视节目还没有恢复。据说,果敢特区电视台也是被中国人承包下来的。

  偶尔有车从东城那边开过来,是一些中国商人从127口岸那边赶回来,“127”其实是中缅边境界碑的编号。战事爆发之前,在果敢经商的中国商人把车开往127口岸中国一侧的山路,然后经过检查站到南伞躲避。8月31日前,127口岸中国一侧停了上千的车辆,有小汽车、三轮车、公交车、摩托车乃至徐工的工程车等,蔚为壮观。

  果敢是缅甸掸邦第一特区,辖有一市一区,老街市便是果敢的首府。果敢除了最早的老街和新起的开发区东城、双凤城以外,还包括平掌、凤麟城、金象城、杨龙寨口岸和平城等小区。老街市大概有七八万人口,但90%是中国过来的人,做着各种各样的生意,土生土长的果敢人则很难见到。

  9月1日,在老街,个别店铺开始营业,公交车、三轮车也出来拉客。与冷清的新农贸市场相比,老街的老农贸市场显得比较热闹,蔬菜、水果、猪肉都有商户出售。果敢人、掸族人以及缅族人,都出来做生意了,但大多数还是中国人。提起前几天的战事,他们显得比较平静,说很后悔当时没有用手机或DV录下来,不然会让你们看看那场面。

  位于双凤城的新农贸市场,一连几家卖食品杂货的店铺被撬被抢。果敢地方军开车巡逻到此,商人纷纷诉苦。胖胖的军官对他们说:“现在局势稳定了,你们要放开思想做生意。”

  新农贸市场是缅甸政府军与果敢同盟军交火的地点之一,附近还有未爆炸的炮弹。8月30日,这里才有零星小贩出来售卖肉菜,大的店铺都还没有开门。猪肉10块钱一斤,老板说与打仗前没什么差别,“但是没有人来买啊”。外边说老街物价很贵,看来是贵不起来,毕竟还没多少人回来。车费有所上涨,以前10块的三轮车费,一下子要20块,司机说是因为汽油短缺。

  新农贸市场的路口以及老街军校的门口各有一处路障和防御工事,战事结束了都没有人去搬开。路边还有一栋即将完工的酒店,看起来不错,“这是老彭投资的,现在姓白!”一个中国商人说,“不管是老彭来做,还是老白来管,我们都希望这里安定。”

  彭是指果敢特区主席彭家声,而白说的是原果敢同盟军副司令白所成。据说,白已于8月25日出任果敢特区临时管理委员会主席一职。

  从新农贸市场前往老街,会路过有名的锦福大酒店,以及老街的地标——双凤塔。双凤塔同时又是广播电视塔,因双凤城而得名。彭家声归隐贺岛时由掸族姐妹花喃嗳、喃娥相伴,双凤城也因此得名。

  在街上很少看到缅甸政府军。当地人说,地方治安由果敢同盟军接管,政府军只掌管重要部门如口岸、政府部门等,其余人马应该都开往佤邦那边去了。白所成的府邸与白家父子投资经营的百胜国际商贸城也是重点保护对象。“因为担心彭家的人会暗地反攻和破坏,百胜就是重要目标。”湖北仙桃来老街做服装生意的小谢说。百胜是白家与深圳商人投资兴建,白所成任董事长,其子白应能任总经理。

  “你们想看老缅兵,那就去百胜那边。昨天那边地上都还有很多子弹壳呢。”小谢的店铺在百胜里面,还存有几百件货,他想过去取出来。但一走到那里,小谢发现百胜广场、门口,都有缅军重兵把守,他试图过去和缅军说说,但被缅军赶了回来。

  “语言不通,没法沟通,回头找一个做生意的老缅,两边的话都懂,也许可以帮上忙。”小谢忧心忡忡地说。

  更多的中国商人还守候在南伞,等待果敢局势完全平静下来的一天,须臾不敢离开。

  佤邦:兵临城下

  “我们想要和平,不想打仗”

  ■特约记者/言蕾 本刊记者/张雄(发自云南芒卡)

  南邓特区与缅甸果敢特区交界,是缅甸佤邦特区政府所在地。在攻下果敢之后,缅甸政府军以士兵失踪为由,向佤邦提出要人。根据佤邦官方9月2日消息,缅甸政府军将其两个师、20辆坦克陈列在南邓边境,双方剑拔弩张。

  大量佤邦边民举家逃往中国境内。南邓特区警察局局长谷学汉说,特区政府不希望老百姓离开佤邦,但并不强求留下。南邓境内共有两到三万人,谷学汉说,目前还有一万人留在这里。

  走在南邓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人。所有的娱乐场所,以及95%的店铺都关门了。开着门的要么是搬东西往中国走,要么就是缅甸族的生意人,他们可以安心留在这里。战争的阴云下,缅甸人和佤邦人依然和平相处,几乎变成空城的佤邦仍维持着良好的秩序。大批难民逃走之后,并未发生混乱,没有发生一起抢劫。在干净的街道上,七八十人的警察不停地来回巡逻,他们要保护逃难的居民的家产。

  一个姓邓的中国女士来这里做了12年生意,累计投资了50万元。在佤邦,这样的规模算是个大摊子了。她有一个百货店,去年还买了一个家具店。刚觉得生意有些好转,就传来要打仗的消息。邓女士前几天曾躲到中国境内,不放心家里的货物,又回来了。“如果真打仗,肯定所有的家产都没了,没法搬走。但是很感激佤邦警察巡逻,东西到现在没被人抢。”

  南邓街道上只有一家仍在营业的餐馆。老板是四川籍的中国人,南邓所有的公务人员都在这里吃饭,他们对老板很感激。餐馆的名字叫和平饭店,老板已经把招牌摘下来,如果真打起仗来,就赶紧往中国跑。此地距离国门大约1公里。

  在和平饭店,老板正在拿着大菜刀砍猪脚。问他为什么还不走,他说,我为什么要走,我投资了十几万,在这儿已经呆了10年,好不容易有个自己的门面,我现在走了,什么都没有了,所有家产都在这儿。

  9月2日晚上,佤邦暴雨。谷学汉站在警察局窗前,看着老百姓冒雨顶着东西往中国跑。“我流泪了,”谷学汉说,“我们南邓20年没有打仗,老百姓赚那么一点点钱,却能够把自己的生活搞好。现在房子也修起来了,你看街上多干净。为什么要打仗?”

  谷学汉是土生土长的佤邦人,祖籍中国湖南,采访中好几次难受得落泪。问他警察局离打仗的地方有多远,他想了想,说:“近一公里吧。那边树林里面就是缅甸军。”他带记者上到警察局的楼顶,指着不远处的山坡说:“坡上全是缅军,我们住的地方他们一炮就能轰到。”

  “我们想要和平,我们不想打仗。”谷学汉说。

  南伞:脆弱的边城

  果敢边民全部撤离中缅国际商贸城安置点后,

  刚热闹几天的商贸城一下子又冷落下来

  ■本刊记者/陈良飞(发自云南南伞)

  南伞,一座位于西南边陲小镇,因大量果敢边民的涌入而受到世人瞩目。

  2001年12月,经国务院批准,民政部同意镇康县城由原来的凤尾镇迁至国家级口岸南伞镇。这一搬迁工程在2007年年底基本宣告完成。

  一座小镇成为县城所在地,其地位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更寄托着各级主事者发展边贸的强烈愿望。

  国家级贫困县镇康发誓要将南伞“建成中缅边境线上独具特色的边境园林城镇,打造成名副其实的万里边疆第一县”。

  南伞距离昆明884公里,是云南省内距离昆明最远的县城之一,却是距离缅甸果敢特区最近的口岸,仅有百米之遥。一近一远,注定南伞成为滇西南与东南亚经贸交往的最前沿。

  不过,这一良好的发展愿望却在最近一个月遭遇挫折,发展模式脆弱的一面也由此显现。

  商贸城成了安置点

  果敢战事后,位于南伞镇的中缅国际商贸城附近楼群,成为云南地方政府安置果敢边民的主要场所。

  对于一个县城来说,这是一片规划过于庞大的建筑群。只不过,很多未完工的楼群已经看不到施工的迹象,只是装修了一层的一小部分店面用于经营,其余的楼层均裸露在外。

  楼群环绕下的一块空地上,浇注混凝土的钢筋刚刚露出地面,兀然挺立,显得格外荒凉。在果敢边民被安置到此处的几天里,这些钢筋派上了用场。

  人们在钢筋之间牵上细长的铁丝,很快地,这些铁丝上晾晒满了边民们的床单和衣服。

  不光在中缅国际商贸城一带,南伞镇内很多门面房的卷闸门上都张贴着“门面出租”的字样。如果再注意一下它的门楣,就会发现这些门面没有悬挂过招牌的痕迹,或许它们从来就没有成功地出租过。

  果敢边民涌入南伞后,租住了不少门面房,铺上地毯,一家人睡在上面。

  中缅国际商贸城变成边民安置点,凸显了南伞房地产开发过剩的事实。

  2007年以来,中国加大打击境外赌博力度,采取了严格的“封关”措施。云南银监局办公室副主任赵明说,在镇康县城搬迁至南伞口岸过程中,众多开发商事先看好县城搬迁的商机,开发大量房地产项目,却由于“封关”导致市场萧条,大量商铺和住房滞销,在建工程形成“烂尾楼”,银行贷款无法收回,造成房地产贷款大量违约。

  9月2日,果敢边民全部撤离中缅国际商贸城安置点后,刚热闹几天的商贸城一下子又冷落下来,偶尔有几个孩子追打着穿过楼群,才平添几分生气。

  国门路散发宣传单

  9月2日下午,四川商人刘志军终于将一部分货物成功地从果敢运回南伞口岸内。刘和人力三轮车主商量着这一批货物的运送价格,现在,他很在乎这一点车费了。

  武警在南伞口岸与国门路之间设置了一道警戒线,没有通行证的机动车辆不能入内。刘要雇用人力三轮车拉着这些货物穿过警戒线后,才能换乘三轮摩托车。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刘和人力三轮车主达成了协议。来回三趟之后,刘将这批打好包的货物运出了警戒线外。

  刘志军儿子、17岁的刘刚,一直守护着这些硕果仅存的家庭财富。生于中国内地,从未经历过战乱的他显得格外沉静,仿佛在果敢战事的洗礼下一下子成熟起来。

  他沉默地帮助父亲将货物搬下人力三轮车,又搬上三轮摩托车,装满三辆车之后,登车离去。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处已经租下来的房子。

  果敢战事之后,受影响最大的,无疑是这些在果敢老街投下全部身家的中国商人们。越来越多的店铺被撬的传闻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在无法把握的局势面前,果敢的中国商人们陷入了焦虑与迷茫之中。

  从果敢回国之后,他们住在南伞镇的大小宾馆或出租房,等待果敢局势平静后恢复经商。有些人已经偷偷返回果敢,或者留下来看护店铺,或者将货物运回国内。

  几天来,在国门路警戒线外围的街道台阶上,坐着长长一排试图进入果敢的中国商人,询问着从果敢方向过来的人那边的情况。

  南伞农贸市场的开发者似乎看到了机会,连日来,他们在国门路摆上桌椅,四处散发招商的宣传材料,试图吸引这些失意商人的关注。

  佳源步行街也不遑多让,和农贸市场的优惠政策一样,“凡租房开店一律免租金三个月”。

  镇康县委、县政府发布的商务指南承诺,“工商注册免收一切费用,当天核发营业执照”,并且“地税在三年内全额返还”。

  刘志军说,等一段时间再考虑开店的事情,起码要等果敢局势平静下来之后,果敢不宁,南伞的生意也不会太好。

  南伞果敢命运相连

  在8月30日的新闻发布会上,针对是否禁止游客进入南伞地区的提问,云南省公安厅厅长孟苏铁表示,政府层面上没有禁止任何人前往南伞,但建议大家在近期可以暂缓去这个美丽的小镇,以减轻这个地区的压力。

  大量边民的到来,抬高了当地的物价,尤其是住宿价格。在南伞镇农贸市场内经营饭店的老板们也明显感觉到,这阵子生意好多了。南伞镇几家大超市也是同样的情形。

  街上随处可见的三轮摩托司机乘机提高了价格,从平时的3元增加到4元、5元不等。

  不过,这一短暂的繁荣能持续多久,初尝甜头的商家们心里很没底。可以肯定的是,随着果敢边民的陆续回国,南伞的生意就会淡下来。

  据南伞当地人的回忆,上世纪90年代就发生过三次较小规模的难民潮,一批果敢人、中国人纷纷奔入南伞躲避果敢武装与缅甸政府军可能爆发的冲突,边贸一时吃紧,但很快就平息如初。

  从8月8日开始,缅甸政府军与果敢军发生对峙与交火之后,南伞与果敢间的边境贸易开始陷入困局,“过去一个月间边贸的大幅下降已经是在所难免。”

  “这个事件是一个局部的、个别的事件,对边境地区之间的地方合作关系有一定影响,但影响并不是特别大。”孟苏铁说。

  除了边境贸易,外来人员的消费在南伞的经济中也占有很大的比例。云南瑞丽人吴中友在南伞以开三轮摩托为生,他对南伞的经济前景有自己的看法。

  吴中友说,平时没什么生意,主要就是带内地来的客人走小路去果敢赌场,带一趟100块钱。“赌客来南伞一般会住上一天,这样就带来了相关的消费。”

  “如果果敢赌场没了,南伞恐怕也要差很多。”吴中友忧心忡忡。

  (文中部分受访人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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