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观察家 许川
生命中那么多时刻值得静下心来关注和感受,可我们都太匆忙,从未好好认真体会.。.
诞生于1989年的《淡水小镇》是台湾果陀剧场的保留剧目。时光推进,张雨生、蔡琴、陶大伟相继演绎,感动不断。《淡水小镇》的导演梁志民对华人戏剧的发展影响巨大,他创作的《跑路天使》、《吻我吧娜娜》等五十余部作品不断触碰华人剧作的高峰。
优听正青春主题活动日前来到北京大学未名讲坛,优听Radio总编辑 许川现场对话果陀剧场创办人及艺术总监梁志民,分享他的戏梦人生。
生活在于平凡中的奇妙
许川:在《淡水小镇》这部剧中,男主角的理想为什么被设定成做一个农夫?
梁志民:这是传达出一种处世的态度。过去中国人的处世态度向来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要做太多强求的事。而且男主角的爸爸是个医生,要知道在我们那个时代,医生的地位非常显赫。早年间医生就是神,就是权威。人们出生和死亡都在一个地方,生老病死都要经过这个医生的手。结果自己的儿子要跑去当一个农夫,这是非常叛逆的。其实有一点点把我爸爸的形象放进去,因为我爸爸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媒体人,他是台湾一个报社的最高级的主管。在我要念戏剧系的时候,我也根本不敢跟我爸爸讲,我考上了才跟他讲。
许川:他支持吗?
梁志民:反应就跟《淡水小镇》里一样,开始的时候震怒,过了一会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可以,再过一会他就觉得只要是做了就是好事,那好像也无不可。又跟《淡水小镇》有关,《淡水小镇》是我第一个进入戏剧院演出的戏。1993年,张雨生演的那一年。在象征戏剧荣耀的台湾戏剧院,我把二楼正中央的包厢留下来给我的父母,让他们享受这这种荣耀。
许川:《淡水小镇》整部戏非常平实、自然,跟当下流行常见的剧烈戏剧冲突的风格反差比较大,你这样讲故事的用意是什么?
梁志民:我想这就是我对生命的一种态度吧,人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家人,每一天过了其实就过了,有时有一些话你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时间没有讲出来,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了;你可能对某些人有抱歉,当时讲不出口,过了那段时期可能一辈子都讲不出来了;有的时候你可能要表示对一个人的爱,你想抱她,你想说说好话,可错过这一次,一辈子再也讲不出来了。我跟各位讲一个故事,《淡水小镇》里面有一个角色,陈幼芳陈太太。她从1993年开始演同一个角色,到现在今年已经2015年了,同一个角色她演了数百场,演了二十几年。有一年,我们做《情尽夜上海》她也有出演。《情尽夜上海》刚好是幼芳参加果陀的第20个戏,我就想给她一个惊喜:找人画了一副大油画给幼芳,我在演出结束的时候,突然跑上台来,送给幼芳。当天她的妈妈恰巧要来现场,我要当着她妈妈的面彰显她的好,可想而知,她一定会很感动。当天所有演员都不知道我安排了这个桥段,所以演员谢完幕以后,就看到工作人员推出来这幅画,大家都呆住了。我就跟观众讲,今天这场戏是陈幼芳在果陀的第20个作品,我觉得非常非常有意义,我要代表果陀,以及果陀的观众谢谢她。同时,陈妈妈也在现场,陈妈妈起来,幼芳暴哭。就是那一场,那是她妈妈最后一次看她演出。你说人生是不是很奇妙?
许川:我们做很多事情时并没有意识到:也许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或者最后一次。但是如果错过了,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梁志民:对,就是那一场。其实我心里现在想起来这个画面,还很为自己当时的某种善念,或者是某个灵机一动的念头骄傲。幼芳后来一直跟我讲那一天是她这辈子最荣耀的一天。其实我对于生命的一个态度就像我刚刚讲的故事一样,生命中每个平凡的一天都是你很重要的一天。
张雨生爱演戏,生前留下唯一一部音乐剧
许川:《淡水小镇》是果陀剧场最经典的一出戏,我们熟悉的好几位歌手也都在这部剧中演出过,比如蔡琴、张雨生,他是1993年《淡水小镇》的男主角,当时您为什么会选择和一位正当红的流行歌手来合作呢?
梁志民:其实是张雨生自己主动来报名的。1993年是张雨生最好看的时候,现在我想到他的样子都是那个时候的他,那时他歌唱刚刚好,街头巷尾都在传唱那首《我的未来不是梦》。但我没想到的是,有一天我在我的戏剧班报名表上竟然看到了张雨生的名字。我当时很惊讶就问工作人员:是那个张雨生吗?工作人员说就是那个张雨生。后来了解到张雨生报名是为了学表演,他一直希望在戏剧方面做一些努力。他在舞台和戏剧课程上表现出活力、想象力,对戏剧的喜爱,跟当时我们印象中的张雨生完全不一样。其实张雨生很喜欢演戏,大家都不晓得他非常非常喜欢演戏,从小他就看爸爸妈妈在文工团演出。但是他在大学的时候又没有机会,所以看到果陀在招募演员就立刻报名。一直到1997年张雨生出车祸之前,我们一直都有合作,包括音乐剧《吻我吧娜娜》这部戏,是张雨生作曲,这也是他一生中唯一保留下来比较完整的音乐剧。
许川:张雨生在出车祸的前一晚,正是在排练《吻我吧娜娜》,这一晚你们在讨论什么?
梁志民:《吻我吧娜娜》是张雨生所写的音乐剧,全部是他作曲,他现场演奏,当时他坐在排练场里面,跟以前一样,看到好笑的地方就哈哈大笑,笑的非常夸张完全不掩饰自己,台上的演员都能感受到他的那种心情。晚上11点多排完了,我们在门口聊下一部音乐剧的设想,当时还有个纽约的演出邀请,我说:”小宝(张雨生)你跟我们去纽约演出,顺便去看音乐剧”。张雨生说:“好啊好啊,我从来都没看过音乐剧”。那就是我们最后的一次谈话,第二天早上我就接到张雨生出车祸的电话。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音乐人的离去,当然是非常可惜的。但张雨生教会了我一个道理,这其实也是《淡水小镇》的主旨,就是珍惜,珍惜你自己曾经度过的每一天,珍惜你跟你身边所有的人特别是家人之间的关系。
许川:您心里的张雨生是个怎样的人?
梁志民:他有两张作品我是非常喜欢的,一个是他最后的作品《口是心非》,那一张的深度,包括文字的深度非常成熟,其实到目前为止我都看不到市面上的唱片可以跟他并驾齐驱。文字的深度,音乐性之丰富在《口是心非》里是非常非常难得的。另外还有一个是《卡拉OK·台北·我》,我喜欢张雨生跟认识张雨生是从那一张专辑开始的,那张专辑里有几首歌,有一首歌叫《永公街的街长》。他拿流浪汉来当题材。一个流行歌曲他怎么会拿流浪汉做题材?又写了如史诗一般的歌词?大家可以找来听一听。我当时听完就觉得这个年轻人怎么会有这么成熟而且这么悲天悯人的想法和胸怀,所以我觉得他很棒。从一个人的作品认识他是很重要的角度。
人不轻狂妄少年
许川:梁先生在工作之外还有什么爱好?
梁志民:我有多方面的兴趣,比如说旅行、打高尔夫。我通常在一年会去一趟伦敦,因为去伦敦有很好的戏,我去了十来趟。但是有一个地方我每次都很想去,每次都没排上。它在英格兰岛的最南端,那个地方叫七姐妹断崖。那里的断崖像刀切一样垂直,有90米高,分七个不同层面,所以远看非常非常美,太阳光打过去就像一个非常梦幻的地方。我不知道是在哪一个电影里面曾经看到过,就想有一天一定要亲眼看一看。这个念头差不多有10年了,这10年间我去了十多趟伦敦,每次都与这里失之交臂。这次我终于逮到机会,就开着车,从莎士比亚故居一路玩到我梦寐以求的地方。去参观七姐妹断崖一定要挑天气好的时候,要不然那个白垩石的墙壁就看不到。我前一个晚上住在英格兰中部,结果晚上下大雷雨,我想完蛋了,明天这种天气别说断崖,连车都开不进去了。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一起来,中午时分晴空万里,我就赶快开着车开始跑。可是就是奇怪,每经过一个地方我就觉得这个地方很漂亮,停下来拍拍玩玩,一看到四点多了,最后一段路的时候,高速公路大塞车,剩下不到半个小时,根本赶不上那个断崖了,我就祈祷,上帝,给我十分钟就好,十分钟让我看到那个断崖就好。说也奇怪,一下就通过了高速公路的塞车,进到了乡间小路,然后我就赶快定位,心里还在想,拜托拜托,只要给我十分钟就好。当我真正站到断崖上面,脑门一股冷气从头凉到脚,浑身都是鸡皮疙瘩,真的是太美了,我就开始发呆了,这是我十多年的梦想,就集中在十分钟。说也好笑,只给了我十分钟,马上天色就暗掉了,我赶快乱拍了一堆,那个地方其实非常危险,我掉下去绝对没人知道,一片荒凉的地方。有趣的事情就是我拍完以后,唰一下天就暗掉了,我刚好捕捉到了十分钟的画面,我想我这一辈子都绝对不会忘记我跑上去的那种感动。就像在台湾阿里山看日出云海,看日出我起码去了20次,但就只看到两次日出云海,最美的时候只有14秒。这20次就是为了那14秒。
许川:在您年轻的时候,您有过困惑吗?
梁志民:没有,因为我从高中的时候就立志学戏剧,第一天坐在导演椅子上就觉得这辈子我应该是做导演。我喜欢讲故事,喜欢通过各种方式讲故事,导演,尤其是剧场导演用不同的形式讲故事,那是很过瘾的一件事情。你别看《淡水小镇》这么慢吞吞的,我导那种快节奏的、好笑的、高潮起伏的这种戏也很多,同时我还有很多强烈视听冲击的音乐剧作品。
许川:那跟现在相比,您年轻的时候,看人、看事、看作品上跟现在会不会有不同?
梁志民:会有不同,年轻的时候总是眼光比较高,再者因为成名太早,所以总会有一种傲气。我不到三十岁就有很多作品登上国家剧院,无论是艺术水平还是商业票房我不到十年就已经做到台湾顶尖,所以怎么会没有傲气呢?但我从不觉得有傲气是件坏事,人不轻狂妄少年,当你有这样的本事时,你就让它锋芒毕露吧。但是你总有一天会觉得你的锋芒毕露蛮可笑的,当你真正看到很多一拳会捶到你心坎里的作品时,你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情真的没什么了不起。
优听正青春是国内领先的手机电台APP 优听Radio 联合微博校园、唱吧、课程格子、京东图书发起的公益活动,与各界领袖一起走进高校和社区,与青年群体分享自己的经验和见解。
指定新闻平台:新浪新闻
指定合作平台:活动行、视友网
指定合作自媒体:北大清华讲座
本场活动合作伙伴:北京大学未名讲坛
指定速录:北京速记协会培训中心亚伟速录学员
活动信息请关注微博@优听Radio
微信公众号:优听Radio网络收音机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