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观察家 西坡
我是说真的。整整十年之前,具体日子已记不清了,反正是填志愿之前。那天,接班主任电话通知,我和我爸天没亮就起来赶去县城。班主任在电话里还特意提醒我爸带上钱,你没看错,不是招生组抢着给我送钱,而是我们以为要给他们送钱。当然,钱最后没有送出去,明里暗里人家压根没有收钱的意思。这只是反映了我们那穷乡僻壤的习惯性思维。
至于为什么想到给招生组送钱,故事要从头讲。那年高考我的分数是669,另有20分物理竞赛加分。按裸分,我在全省排800名,算上加分,排80多名。但当时我们都以为加分是无效的,所以纳闷,为什么北大清华的招生组想见一个800名开外的学生?疑心生暗鬼,以为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见面之后才知道,竞赛加分是算的,按照两校在山东省的录取人数,两个学校我勉强都能上。
我现在甚至记不得当时北大清华的招生组是一起见的,还是分开见的。反正我这个档次的考生,绝不在他们争夺的范围之内。见面也只是照本宣科的聊了聊招生政策,参观、豪车、打架这些礼遇,我都没有见识到,现在回想未免觉得遗憾。那么轻易就上了其中一个,如果再多考一些分数,让两所“全国人民公认”的名校像“泼妇”(北大招生组对清华同行的形容)一样在自己面前掐一架,岂不是终身受用的谈资?
当时的我当然没想这么多。意外得知能上清华北大,兴奋还来不及。像大部分高中生一样,我对大学没有概念。只是出于对北大的浪漫想象和一贯的自负自大,平时成绩并不好的我却到处宣称,“我唯一的目标就是北大”。而我父母出于对他们孩子的盲目自信,心理预期也是“最好的大学”。我想即使到了现在,在中国许多地方的家长心目中,“好大学=清华北大”这个公式依然成立。所以当初查完分数,父母得知我“只能上个复旦南开”,失望之情都写在了脸上。见完招生组,得知又能上清华北大了,这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开心。
北大还是清华,我没有犹豫哪怕一分钟。我选择之后,班主任有点失望,但随后表示理解,“你自由惯了,适合北大”。这是人们对清华北大的习惯性二分法:北大文科,清华理工;北大自由,清华严谨;北大仰望星空,清华脚踏实地;北大出总理,清华出书记;北大女生好看,清华女生安全……刻板印象总是存在,上述概括中除了对北大女生的过度美化应予破除,其他的继续存在倒也无所谓。
这两所喜欢互称“隔壁”的高校,互为镜像,镜子内外的差异没有传说中那么大。就像这次招生水平的打架水平一样,它们的境界也不相上下。但凡学校层面的能上新闻的事情,都没几件会让自己学生感到骄傲的。学生的愤怒只在于,自己的学校只能自己黑。
我当初选择P大,还有一个念头,这个学校跟历史上的一些造反活动分不开,从五四到不可说。因此它的名字似乎天然与“自由”“mz”有割不断的联系。内心不安分的青年都会意淫这所学校的“精神”。然而,我在四年之间连“精神”的毛都没见过。现在记忆最深刻的“造反”,也就是食堂涨价之际,学生军在未名BBS上发起的键盘起义了。我也还记得三角地要拆之际,一些愤世嫉俗者在BBS三角地上感慨“精神沦丧”。“即使有人去三角地贴张大字报,也好过在这里灌水”,一名键盘党人如是说。他也没有去贴。
除了自己,我无人可以抱怨。因为未名BBS的前身“一塌糊涂”上一些学长的表现,足以令后来者汗颜。而我是毕业之后才后知后觉地了解到这些事实。点击这里,能看到一些有意思的事。但是“寻衅滋事”者、“非法经营”者和“聚众扰乱公众秩序”者,都不可能成为学弟学妹的榜样。虽然长远来看,正是他们的存在,让他们的所谓“母校”在历史书上不至于太过难堪。
扯远了。总的来说,北大也没有多么让我失望。大部分老师都是真有学问的,滥竽充数的比较少。更重要的是,我现在还在怀念那个图书馆。我只是想提醒,那些精神层面的东西,就不要费劲去中国大学里寻找了,不管它是Top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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