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收容站书记披露收容黑幕(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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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6月19日04:53 北京青年报 | ||
上图:收容站职工指着远处的房子说,那里就是被收容的人强迫劳动时被关的地方 下图:李德凡在演示他当时是如何被打的 外来农民都被当做三无人员收容,6年搜刮上百万元 2003年6月10日,湖南《三湘都市报》以《滴血的收容》为题,报道了涟源市收容遣送站从1996年开始,通过给回扣与当地派出所勾结“收容”外来人员,并向每个被收容的人员收取500元至800元遣送费后放人的内幕。 收容站原党支部书记郭先礼是这则报道的消息来源,已退休的他主动向媒体披露了他所知道的内幕。据他统计,从1996年到2002年11月份为止,涟源收容站利用扣人索钱的手段,已经从一万多名农民身上获取现金320万元。 记者随即赶赴涟源市进行调查。 6月18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并原则通过了《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草案)》,本草案经修改并通过施行时,1982年5月国务院发布的《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将废止。 从被收容人员身上赚钱 涟源市收容遣送站(以下简称收容站)是一个很奇怪的单位,正式职工不过10人,临时工五六个人,但是站长肖笑华的亲属包括肖笑华本人,就有7人。 在涟源市,收容站是一个很让人羡慕的单位。当地的农民说,站里的职工奖金和工资一年可以发到三四万元,而涟源钢铁厂(当地人公认的效益很好的企业)的职工一年的工资不过两万元。 根据郭先礼和收容站职工A(根据要求隐去其名字)的介绍,涟源市收容站的主要“致富”手段其实非常简单———和涟源市火车站订立口头协议,火车站派出所和联防队员以收容三无人员的名义,把经过涟源的农民扣下来,由收容站接走。据郭先礼说,联防队员每抓一个农民可以得到5元钱,而火车站则可以从每个农民身上得到50块钱回扣。 1997年的时候郭先礼正在管财务,他提供的一本账目上,注明“11月8日,付火车站派出所1400元”,下面还记有“付火车站300元”和“付火车站派出所1600元”等字样。 火车站把人扣下后,收容站会派车去接。收容站一职工说,为了接人方便,站里专门准备了两辆车,每车可装30多人。 这些农民被接到收容站以后,立刻被搜身,如果身上搜出的钱足够的话,这名农民就可以幸运地免受监牢之灾,只要留下钱,便能带着一张名目为“生活费”的收据离开。如果身上带的钱不够,收容站就会向他家里拍电报,要求速带800元来涟源收容站接人,这叫“自保”。 收容站还有一些“辅助”的致富手段,比如到收容站探视被关的人一次收取10块钱,和搜身时扣留下所有的零钱。在一张经手人为杜金辉的“今收到扣留物资”的表格中,吴六满等四位农民分别被搜出10元、1元7角、3元和11元。按郭先礼的统计,1997年和1998年,收容站从农民身上搜走的零钱共有5000元之多。 除了现金,身上值钱的东西也有可能被搜走。涟源市桥头河镇石坪村的李德凡是个“小富”的农民,2000年被关入收容站,他告诉记者,搜身时他一块1700元的手表和100多元的皮带就被一个“刘干部”拿走了。 A说,如果被抓来的农民实在没有钱,就会被强迫劳动,一般在收容站内部搞建设,或者到收容站开办的农场去搞养殖,没有任何报酬。 这里面最大头的当然还是向被收容人员收取的“遣返费”,郭先礼的统计数字显示:1996年,收容农民600人,收取费用12万元,1997年收容800人,收钱18万元,1998年收容人数为1100人,金额达到了28万元,1999年更是“大丰收”,收容人数达到1400人,收到了32.5万元。 打工的农民成了最大的“财源” 记者拿到了涟源收容站从1999年元月1日开始实行的最低收费标准。 这份收费标准把被收容人员分成了三类:A类是有偷窃行为的轻微犯罪人员,B类指随车叫卖、流浪失散儿童等人员,C类指一般流浪乞讨人员。A类收费最贵,10日以内省外的就要1000元,B类的儿童也较贵,要800元,C类要600元。 实际上,郭说,执行最多的是每人800元。每年7月份农活最忙的时候,每个被收容农民要交的“赎金”会降低为300元到400元。那时候是“双抢”季节,很多地区的农民纷纷扒火车到湖南常德等地去打稻谷,当地话叫“扮禾”。 A说,这些农民往往是有组织的集体外出,一般都有身份证或者是乡镇政府、村委会和当地派出所开出的三级证明。但是一到涟源,这些证明都没有用了。站里面开会强调,凡是收进来的人,一律填写“三无”。郭先礼说,为找借口,检查时,有身份证的就管他要暂住证,有暂住证的就要计生证,有计生证就要他拿务工证出来,总找得到理由的。 郭先礼在1999年的7月7日至24日,曾做了一个统计,结果表明,12日至15日间,收容站共收容外出打稻谷的农民46人,其中主要是本省花垣县和溆浦县的农民。 这些钱也是要入账的,记者看了一张“湖南省收费基金收款收据”,日期是2000年7月30日,上面的收款项目是“生活费用”,共有4179.80元。郭告诉记者,这笔钱就是他们7月8日到28日从被收容人员身上搜出的零钱。并不是所有人都乖乖交钱的,于是,为了给他们造成一定压力,涟源市收容站工作人员A说,打人就不可避免了。 食宿都遭到克扣 所有收容站的人和被关过的人都对里面恶劣的住宿条件印象深刻。郭先礼介绍说,规定是每个人一顿是四两米,然而层层克扣,管食堂的就没有给足,只有七八成,到食堂以后,煮饭的和那些搞劳动的再多吃一点,其他被收容人员一天吃两餐也不一定能吃到四两米。 至于菜,李德凡说菜里不放油,十天才会给吃一片肥肉。据A说,如此差的伙食是因为收容站食堂被站长的亲戚承包了。按规定,这些人每天的伙食费是2.5元,但是真正吃到嘴里的连5角钱也没有。 就是在这种条件下,半年后李德凡因重病高烧到41摄氏度才被放出来。 收容站彼此“中转”卖人 从去年开始,收容站里开始多了很多从广东拉来的被收容人员。有火车拉来的,也有大汽车。 四川省广元市剑阁县的农民徐泽虎就是从广东莫名其妙被拉到湖南的。2003年元月10日,他在深圳下公交车时被深圳市南山分局收容,然后拉到了湖南怀化,后又被“中转”到了涟源。 在媒体采访肖笑华时,肖笑华承认,他和外面很多收容所有联系,每拉过来一车被收容人员,涟源收容站要出的成本是2.2万元钱。 被曝光后受到整顿 湖南《三湘都市报》6月10日以《滴血的收容》为题对涟源收容站做了报道。当地农民说,在14日左右,收容站开始放人,现在已经没有被收容人员了。 6月18日,记者采访了涟源市民政局主抓收容工作的周建元局长,据她介绍,在《三湘都市报》的报道出来以后,娄底市与涟源市的主要领导都做了批示,二级政府已经成立了调查组,已经调查了三天,不久会有一个结果。收容站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男职工证实调查组正驻在收容站内。 此前,被《三湘都市报》报道过的岳阳收容所不仅停止了收容工作,而且已经拆掉了旧的收容站。当地民政局的艾科长表示,收容所的基建工作确实“需要改善”。 6月13日,据《长沙晚报》报道,湖南省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厅长周本顺11日上午在岳阳考察时要求:“对被依法收容的人员,也要照规矩办事。” 供稿/《南方都市报》 文/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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