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耕身

　　今年3月17日晚，广西宾阳民警截获一辆由广西玉林开往安徽亳州的卧铺客车，因此揭开了一个数十人共同作案的贩婴网络。据报道，为了避免途中婴儿哭闹被公安机关发现，上车前，“人贩子”给婴儿喂食了安眠药，并将婴儿装入旅行袋。在被解救的28名婴儿中，一名已经死亡。目前其他27名女婴均被玉林市第一社会福利院暂时收养，至今无人认领。据本报今日报道，近年来，该网络共贩卖女婴117名，男婴1名。日前，玉林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其中涉案的52人进行开庭审理。

　　令人发指乃至于目眦俱裂的新闻，这是一例。我不知道，对那名在被贩卖途中死亡的婴儿，以及那些依然暂时收养在福利院而无人认领的婴儿，还有那所有到今天为止依然下落不明的被贩卖的婴儿，谁有勇气来真正地面对？无论是那些受到利益驱动的“人贩子”，还是那些为“人贩子”提供婴源的医院妇产科医生、接生员，以及那些受重男轻女思想熏染而弃婴的年轻父母，他们能够真正面对那些婴儿吗？即便在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站在了正义的法庭上正接受法律的宣判的时候。而我们，所有这些俨然置身事外、关注或不关注此案的人，又真的有勇气并能够真正面对这样一起案件吗？假如，我们依然没能树立起对于生命的由衷的敬畏。

　　无论如何，对于婴儿的贩卖，都是对于生命的无视。“善是保存和促进生命，恶是阻碍和毁灭生命。”是的，我们可以诉诸法治，但是，仅仅是法律的惩处不能挽回那些丧失了的人性，更无法树立起对于生命的敬畏。当我们一再说到“道德”，并且感到它的不可或缺时，却又同时感到它是这么虚幻，以至于无从说起。因为我们由此感受到的是一个大范围内的道德的溃败：当利益成为驱动一个社会的主导力量的时候，一些人终于突破了人性的底线，将利益的目光投向了婴儿。与此相类的，是我们生活中出现的那些对于生命的暴力的、冷漠的、歧视的力量。它们也许并不是主流，但足以表明道德的滑坡。

　　市场经济时代鼓励同时也刺激了人们对于利益的追求，而道德的溃败则放纵了人们对于利益的追逐。当然，我们也不能忽视贩婴案背后的一些原因，如地区的贫穷与落后，“养儿防老”的生育观念背后的社会保障问题，还有农村基层组织在执行国家计生政策时出现的种种弊端，等等，它们不仅使道德观念处于无所保障的境地，也使道德的生存缺乏必要的土壤。因为任何道德要为人们所遵循，都离不开综合了经济、政治、法律等现实力量的社会赏罚机制的支持。它最为现实最为有力地影响着个人道德面貌和社会道德状况。一个社会赏罚机制的混乱，以及一些不合理的制度安排在现实中以利和害为杠杆所起的逆向诱导作用，不仅使得多数人对道德敬而远之，也挫伤着人们本来就已经很贫弱的道德精神。这是需要我们看清并予以深思的。

　　广西破获的特大贩婴案会是最后一例吗？没有人能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样的一些案件能够唤起人们对于生命意义及尊严的思考吗？能够真正树立起一个社会对于生命的敬畏吗？同样没有人能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但是显然，这样的一个案件已经不再只有通常的法律意义，它需要我们对一个社会的道德原貌以及向善的机制进行更深入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