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方

　　规则这个词在英文里是rule，同时它也是尺度的意思。透过这个英文词，也许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规则的含义：很大程度上它与空间有关。也就是说，人世间的规则是建立在一种空间感的基础上。拿中国古代的家、国、天下来说，由于空间范围不同，规则也不尽相同，比如忠孝两种品质就会在不同的空间尺度里发生冲突，尽管圣人说两者本质上是一回事。在这个意义上，古圣贤有着与爱因斯坦相似的追求，他们都探索某种大一统的规则。

　　1969年阿姆斯特朗站在月球上说：我们为和平而来，月球属于全人类。有好事者称，本来美国政府要求他宣布月球是美国领土，阿姆斯特朗身临其境突然良心发现，才改了口。这种八卦传闻我是不相信的，更大的原因则可能是：尺度不同，人的眼光和境界也不同。我们无法否认，美国人对于空间尺度的领悟已经达到人类迄今为止的高峰。

　　近日“勇气”号登陆火星的盛况，似乎正在加深这种空间尺度上的领悟。在电视直播中，我们基本上看不到弘扬民族精神之类的倾向，而是本着一种纯正的科学探索态度。美国人也自豪，但他们把自豪蕴含在行动中了。

　　而我们对于这类事情似乎抱着内外有别的态度。美国人取得成就，我们说是全人类的骄傲、科学无国界、人类共创未来，等等。我们自己取得了成绩，则首先强调的是民族荣誉、民族自豪感。尽管我们谈论自己的时候也说共同发展携手合作一类的话，但我们你们还是分得极清楚，并且毫不讳言。

　　应该承认，我们在境界上与美国人是有差距的。人的境界不是想拔高就可以拔高的，否则人人皆可为尧舜，大道理小学生都懂。所不同者，在于眼界，在对于空间尺度的不同理解。我们才刚刚把自己人送上近地轨道，不可能完全领悟月球乃至火星尺度上的事情。举例来说，为什么近代史上中国会落后，我们当然晓得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是视野的差异。

　　如果从竞争的角度看，这样的对手是最可怕的，因为他宠辱不惊。好在太空探索同时又是人类最具合作前景的领域之一，你还真可以说谁取得成就大家都有理由高兴。这就是个尺度问题。太空提供了一种新的尺度，它跟几百年前的地理大发现不一样，当时谁要是发现了新地方，别国的冒险家也跟死了娘差不多。

　　今天总归是不一样了，但愿我们能够真正理解这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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