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尚德琪

　　吉林是玉米大省，但今年的玉米收购“保护价”还没有定。1月12日，吉林省省长洪虎作为特邀嘉宾，做客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对话》栏目。一名同时应邀来到现场的玉米种植大户对省长说，他对今年玉米销售和价格心里没底。

　　洪省长说，目前粮价看涨，你可以拿到市场上卖，增加你的收成。意思是，没有必要等“保护价”。

　　那位玉米种植大户马上就问：“谁贵就卖谁？”洪省长点头称是。

　　在市场面前，玉米种植户是敏感的，奶牛养殖户也是敏感的。黑龙江省双城市有一家鲜奶加工企业———双城雀巢有限公司。1990年，双城市与雀巢公司签订协议：雀巢公司收购该市奶源基地，双城地区所产鲜奶全部销给雀巢公司。但进入2003年，外县市乳品企业纷纷到双城争抢奶源。可能是外地企业奶价更高，部分奶农就把鲜奶卖给了外地企业。正如村民们所说，“谁的价格合理、公道，我们就卖给谁”(见1月13日《中国青年报》)。

　　以前，可能是没有能与雀巢公司竞争的企业，所以奶农与政府相安无事。也可能正是这一点，给政府造成了一种错觉，以为市场会听命于政府。协议是政府与企业签的，而政府无法约束农民，所以，“政府失灵”是迟早的事。但当地政府认为奶源外流是外地企业不正当竞争的结果，双城市畜牧局于是对部分村民下发了行政处罚书，认定他们私设收奶点；双城市法院甚至以“黑收购奶户”的名义，拘留了部分村民。

　　奶牛养殖户和鲜奶加工企业都是市场主体，政府出面与企业签订协议，不管是为谁着想，都是越位行使权力。如果因为企业是纳税大户，政府就出面保护，那就走得更远了，因为这可以被认定为政府为自己“谋利”。

　　“牛是俺们自己的，俺们想把奶卖给谁就卖给谁！”农民的话其实包含着最朴素的市场敏感，也包含着最本质的市场观念。作为市场主体，在市场面前，如果没有这种主动和自由，就谈不上什么市场经济。同样，如果政府连这点主动和自由都不能容忍，也就谈不上尊重市场规律。顺便说一句，奶农为什么不愿意将奶卖给雀巢公司？肯定是因为它不愿意出更高的价格。为什么雀巢公司不愿意出更高的价格？很可能是因为还靠着政府这棵大树。

　　在关于玉米收购价格的那段对话中，吉林省省长洪虎说了两层意思。一是“今年的保护价和去年是基本一样的”；二是“粮食收储企业今后也按市场价收”。第一层意思透露出的信息是，在粮价看涨的情况下，保护价没有任何意义；第二层意思透露出的信息是，在不远的将来，也就没有什么保护价了。因为，即使政府插手价格，农民也会通过某种方式对市场作出反应；在竞争领域，政府与价格掰腕子，最终取胜的必然是价格。

　　所以，在价格或市场问题上，政府也应该是很敏感的。这意味着，在市场面前，政府既要保持理性的态度，也要很节制地行使权力。黑龙江省双城市十几年前的政府行为如果是形势使然，那么现在就应该纠正过来了。否则，只能两头不讨好，因为奶农不靠你了，而企业也觉得你靠不住了；而且纠正得越迟越被动，因为企业可能要你赔偿损失，而你却不可能从农民那里得到补偿。

　　记住美国一本经济学书上的一段话吧：“政府像外科医生的手术刀。这是可用于做坏事也可用于做好事的强制工具。通过小心和正确的使用，它可以提高身体的恢复能力。如果使用不当，或者即使出于好心而过于热心地使用，它也会产生巨大的危害。”

　　我始终相信，如果因为好心和热心而造成什么危害，那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同样，如果在有些情况下，什么都不干就可以收到更好的效果，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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