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曹筠武

　　“中介”市场

　　从南宁市区沿着宽阔的青山路出城，在路的两侧，可以看到不少新近搬迁到新城区(兴宁新区)的自治区及南宁市政府下属各机关办公楼，这其中，也包括近日频频被媒体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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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单位———广西壮族自治区招生考试院。

　　如今，在“北航招生丑闻”发生以后，考试院的大门显得异常的戒备森严。除了佩戴有胸牌的工作人员，其他想进入考试院大楼的人，都会被门口的保安坚决地拒之门外。

　　自从7月中旬高考结束录取工作开始，考试院与青山路相连的那个路口总是异常热闹，总有一些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事情；青山路上的车也往往会在这里拐个弯停到考试院门口，车上下来的人，多半会加入到小声而密切的谈话中去，在考试院楼内录取工作紧张进行的同时，楼外“中介市场”上的交易也在按照自己的规则运作，直到几天前才突然冷清下来。

　　“北航的事情是不是孤例，你问问南宁人前段时间考试院那条路有多热闹就知道了。”8月16日晚，供职于南宁市司法界多年的白先生告诉记者。

　　人群中，那些被数人环绕而居于中心地位的，便是南宁人所熟知的高考“中介”。另一位知情者，南宁某师范学院的钱先生告诉记者：“他们手里就有指标，交钱就给办事。”

　　所谓指标，就是上大学的名额。据知情人介绍，家长一般都事先从不同渠道拿到“中介”电话号码，到了去考试院只是碰头敲定。

　　除此之外，老城区内，考试院旧址所在地教育路，也是“中介”们的活动地点。“北航丑闻”主角之一刘天平即在此被拘捕。

　　如今，昔日神通广大的“中介”们都已销声匿迹。“一是因为北航的事情，二是录取已经快结束了。”南宁某师范学院的钱先生说。

　　17日晚上，记者在与钱先生通电话的过程中，意外地听到钱先生的弟弟说记得有个百色地区的亲戚，为了孩子上大学，向一位尚在活动的“中介”交了16万。记者随即请他代为联系。

　　而10分钟后，记者被告知，“百色的亲戚”说不想惹事了，因为“钱也花了，孩子也拿到录取通知书了，不想再节外生枝”。

　　记者辗转找到另一位“中介”康某家电话时，已是18日凌晨。康某是广西玉林人，巧合的是，北航丑闻中的庞宏冰也是广西玉林人。

　　记者拨通了康某家电话，并说是某某朋友介绍的，声称要一个“指标”，“是你考还是你家里人啊？”睡意朦胧的康某声音开始清晰起来。

　　记者谎称弟弟今年参加高考，成绩刚过本科线，希望能上重点。

　　“我手里的指标已经用完了，不过可以问问朋友，他们手头可能还有！”

　　“中介”神秘现身

　　“你找得晚了点，现在指标少，不好办。早些找我，我手里有四五十家学校。”康某很确定地说。

　　当然，不同的学校，价码不同。在康某为记者开列的高校中，名气最响的中国某某大学起价20万，和其价格一样的还有外地的某某学院，因为“读出来就有军衔，所以也很贵”。

　　另外一些重点大学的价码稍低。中国某某大学、西北某某大学起价10万以上。

　　广西某某大学、西南某某大学、四川某某大学等名气稍逊的高校起价7万到8万。

　　此外还有一种面向低分数考生特殊服务，在西安某某大学、江西某某学院、湖北某某学院先读两年专科，再读两年升为本科。康某把这项服务称为“2＋2”，起价5万到6万。

　　不过康某说明，上述报价都是起价，还要根据具体分数、所报学校、专业的空额等因素来确定最终价格。“反正分数差得越多越贵”。

　　记者告诉康某，弟弟是重庆户口，不知外省人方不方便办理。康某不假思索，“重庆的学校我手里有啊，只是通过这边办要再加钱。”

　　康某称，重庆某某学院的价格也在7万到8万之间，因为跨省，大概要10万。

　　记者告诉康某，家里不怕花钱，能不能有更好的学校，记者要求“比中国××大学还好”的。康某思考了片刻，“我问问朋友，可能有，但是名气越大越难，现在太晚了，你要肯下血本才行！”

　　他还举例说，7月份花钱买了学校的指标，还可以花些钱挑专业；现在不行了，只能看还剩什么专业了。

　　记者最终与康某“约定”，在跟家里人谈妥之后，将弟弟的详细资料，包括准考证号、分数、志愿填报情况发给康某，康某根据情况与朋友确定价格后再详谈具体过程。

　　“庞宏冰因为太贪才被抓”

　　“谈生意”的过程中，记者屡次向康某表示，因为涉及到一大笔钱，希望能够说明如何与学校联系，如何提档录取等情况，因为“这样家里的人才会放心拿钱”。

　　“这个你放心，”康某保证，“你肯定是知道了庞宏冰的事，但是我们跟他不一样！”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记者一直小心回避庞宏冰这三个字，没想到康某自己提了出来。康某解释说，大多数“中介”会做得双方满意———“我一个人就操作了好多个了，没有出过事情的。”

　　“庞宏冰是因为太贪才被抓的嘛”，康某解释说，一般是两种操作方法，一是先交钱，一是先“办事”。大多数“中介”都是用前一种方法，因为开始就需要钱来运作；很少人用后一种方法，因为这样需要和各方面有“很硬”的关系，而且容易事后起纠纷。

　　康某认为，庞宏冰和学生家长“李先生”肯定是事先没有谈好，事后起了纠纷又“急着要钱”，才以退档为要挟，“把人逼急了”。

　　当然，康某承认庞宏冰有他不能相比的“关系”。他解释说，庞首先原是北航的老师，和北航各方面熟；其次庞的公司负责开发了考试院的远程录取网络，庞本人和考试院方面交情深；最后庞是广西玉林人，又在教育界混迹多年，在广西地方关系很广。

　　康某反复说，庞这么好的优势，本不该出事，问题就出在“太贪了，要钱太急了”。

　　在记者反复以“不放心”为由追问下，康某又透露说，他有自己日常的职业，供职于一家公司，兼职做中介，“也就是赚点外快”。

　　康某说，他其实也就相当于一个业务员，他的朋友们也都是一样的业务员。他们从“领导”手里拿到各个学校的指标销售，从中赚点跑腿费。

　　至于领导是谁，各级分成多少，康某坚决不肯透露；对于庞宏冰，康某则认为，“像他那么有关系的，就是领导的领导了”。

　　牢固的食物链

　　在交谈的后期，康某一再强调，他们做事绝对放心，“不可能像庞宏冰那样出乱子”。

　　康某所描绘的，是一条牢固的食物链。在链条的最顶端，是掌握着广大社会资源的庞宏冰等“领导的领导”；其下，是分发学校指标的“领导”；再往下，就是众多康某这样的“中介”。

　　另据南宁司法界的白先生了解，“李先生”本身就是广西玉林教育界人士，也有一定关系，才能“越级”和庞这样的“大领导”直接联系上。

　　白先生分析说，一般情况下，上下端各自付出代价，最后各取所需，利益在各环节中合理分配，决不会出乱子。也只有当“急于贪财”的庞宏冰，碰上了本身具备不小活动能量的学生家长“李先生”，利益没有合理分配，才会导致利益链条的断裂。

　　白先生说，其实要彻底打断这根链条，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停发通知书，由司法机关将各高校今年在广西招生的档案记录封存并由专人一一调出分析，有疑点的地方即对相关人员展开调查，即可彻查此事。

　　“但这样工作量太大，关键是牵扯方面太广太深代价太大，很难实现。”白先生叹道。

　　“中介”康某则透露，由于受北航丑闻的影响，现在有些原先讲好的通知书已经缓发。“现在事情已经不容易操作了，你要尽快想清楚，我们好开始做。”康某最后说。

　　庞宏冰只是“个人行为”？

　　相关专题：北航广西高考招生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