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王志辉/城市快报

　　在20世纪初大部分中国人的概念里，根本没有“飞机”这一词语，更不知道飞机为何物。然而1917年3月，这种带着两个翅膀就能飞到空中的铁壳怪物着实让天津人大开眼界，而实弹演习更让天津人了解了飞机在战争中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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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17年3月25日的天津，城里城外一片沸腾，老少爷们都往英租界的跑马场赶，这可不是他们都沉迷于“赌马”，而是这天天津出了件新鲜事———有个金发碧眼的19岁美国女子史天孙到天津做飞行表演了。

　　飞机在那个时代可不像现在这么普及，自从美国的莱特兄弟在1903年制造出了第一架依靠自身动力进行载人飞行的飞机“飞行者”1号之后，人们对飞机可是趋之若鹜。新鲜是新鲜，好玩是好玩，但当时天津卫真正见过飞机的可没几位。这次可是能够亲眼目睹，谁都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纷纷前往飞行表演的预定场地———英租界跑马场。

　　媒体热炒飞机来

　　街头巷尾成话题

　　19岁美国女孩史天孙这次飞行表演，在天津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以前人们只是在1915年12月底在河北公园(今中山公园)看过由外国人表演的热气球升空，可是没见过飞机这个有俩翅膀就能带人上天的东西。正因为如此，当时的报纸可是把这件事炒上了“天”，在表演前的连续几天进行了详细的预告。也正是因为当时媒体的“新闻敏感”，才能让我们现在得知当时天津人第一次见到飞机表演时的全部情况。

　　“听说了吗？过两天有个外国人到咱这块儿表演飞行机(当时天津人对飞机的称法)。”“知道啦，这两天报纸上都登着预告呢，这不是勾人‘腮帮子’吗。这两天我们家老的少的都等着呢。”“可不，我们家也一样。”自从这件事一上报纸，马上就成了天津人街头巷尾谈论的话题。“这玩意儿长的嘛样？和咱前两年见的那个叫热气球的是一样的东西吗？”“我看不老像的，应该是个新东西，要不怎么叫飞行机呢！”

　　在人们谈论的同时，媒体也“煽风点火”，接连不断地刊登出消息。“美国女飞行家来津预志(1917年3月22日)。美国19龄飞行家史天孙女士曾在美国、日本等处试演飞机，久为一般人士所欢迎。日前在京演其生平著名之绝技，甚蒙各界称许。兹探悉女士准于本星期日及星期一(3月25、26日)，要在本埠英界跑马厂(场)试演飞机。该飞机今日由京运津，明日安配妥当。此次女士所献之技，除在空中作回环颠倒诸式外，在跑马厂(场)中设假炮台一具，女士从空中掷落炸弹，表明现今战争时用飞机掷炸弹之景况。史女士于星期五由京来津，欲饱眼福者幸勿失此机会。”

　　在这次航空表演期间，虽然当时的新闻工作者十分尽职，但由于人们对飞机普遍都不了解，致使他们在对这次表演的报道上，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就是飞机和飞艇这两件东西没有分清楚。

　　由于当时的飞行表演是在下午举行，所以在早上出版的报纸里，新闻人员写了一篇报道，希望为大家提个醒。文章这样写道：“注意今日大演飞艇。美国著名女飞行家史天孙女士，定于今日及明日下午，在英界跑马场飞演……”

　　好家伙，这把人家本是“小巧玲珑”的飞机，直接给改成了“硕大无朋”的飞艇。就连第二天的同一篇报道里也是一会儿飞机，一会儿飞艇。如果要是那个体态臃肿的飞艇，像报道里描写飞行时有“双龙飞舞之妙”、“鸽子翻身式旋翻”的英姿，还不在空中就得来个“五马分尸”？

　　寻根求源兴趣浓

　　一架飞机值千金

　　面对津门百姓的好奇，当时的新闻工作者们也算是尽职尽责，想方设法从各个渠道获得有关飞机的消息，提前满足老百姓对飞机的探知欲望。

　　他们从飞机的性能到飞机的价格进行了全方位的侦察，更对驾驶飞机的史天孙这位“妙龄”女性飞行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美国女飞行家来津再志。美国大飞行家史天孙女士准于本星期日及星期一两日，在本埠英界跑马厂(场)献技一事已登昨报，当为各界人士所欢迎，当此飞行术大行这时代，凡关心时务者莫不以先观为快。查女士所乘之飞机，一为60马力者，一为80马力者。其一机为军用最佳者，价值美金5000元，重600磅，飞行最高度可达7500尺(英尺)，每一小时可行75英里。如用此机五架，可敌价值百万一架之徐伯林飞艇(即德国齐柏林飞艇———编者注)。史女士之演飞机仅四年半耳，其技艺之神奇，已超越著名男飞行家之上，实堪钦佩。史女士常云，当此二十世纪，泰西各国皆视飞机为制胜之具，中国欲不落人后，不可不研究飞行术也。女士引次曾游日本、上海、北京等处，每次飞演，观者群集，亦足见其技艺之特色矣。”

　　由于当时新闻工作者可能是出于对这位女性飞行员的尊重，在对外界的报道中隐藏了大部分内容，以至于记者现在多方查找后，也只能知道，这位年轻的女飞行员的名字音译而来。记者所找的数十册有关中国和世界飞行史方面的史料里，竟然没有有关这位女士的任何记录。只是有意无意间发现，她的译名与中国神话故事里天帝的孙女织女星天孙同名，这也许是当时人们不解飞机的神奇性而寄予这位女飞行员的美好祝愿吧。

　　劲舞绝技 英姿惊津人

　　3月25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是一个飞行的好天气。从正午开始，人们就纷纷赶往英租界的跑马场。组织者在跑马场周围临时搭建的座位已经空无一席，但通向跑马场的马路还是被好奇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长长的队伍慢慢地向前“挪动”，短短的5公里路人们要走上一个小时才能到达。

　　下午2点半，史天孙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进了跑马场，站在早已停放在场地内的两架飞机旁。她优雅地向四周的观众深施一礼，转身登上了一架相对较小的飞机。不多时，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场地内传了出来，飞机在她的操纵下缓缓在“跑道”上滑行。随后在不断的加速中，机头向上翘起，三个起落架离开了地面，飞机飞起来了！参观的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在观众的注视下，飞机越飞越高，渐渐地，从地面上望去，只有风筝般大小。

　　正当观众感叹之际，史天孙驾驶的飞机又从高空俯冲下来，在离观众的头顶十几米的地方来了一个漂亮的“通场”(从人群头顶直线飞过，航空术语称为“通场”———编者注)，飞机引起的气流霎时掀起了参观者的衣角，一些小姐夫人头上的帽子也被这股气流吹落在地，人群中尖叫声骤起，一些胆小的参观者，已经面色煞白，冷汗直冒。当飞机再次爬升的时候，惊呆的人群才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当飞机再次下降高度的时候，精彩的表演也随之而来。只见这架飞机犹如一纸鹤，凌空飞舞，时而盘旋，时而翻滚，时而俯冲，时而爬高，观众们也毫不吝惜自己的掌声，给了这位远道客人的技艺以最大的肯定。

　　半个多小时后，史天孙的飞机徐徐落地，她爬出机舱，向人们挥手致意。下午4点，正当人们还在休息因为仰视观赏而变得僵硬的脖子时，跑马场内又传来阵阵轰鸣，那架稍大的飞机启动了。只见它向跑马场的南端滑行了不远，起落架已经离开了地面，飞机渐渐地升上了天空，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便开始了再次的表演。只见飞机的两个翼端喷出了两道黄烟，蜿蜒空际，好像两条飞龙长空劲舞，煞是好看。不多时，飞机又好像鸽子翻身，旋翻而下，眼看就要与大地来一次“拥抱”的时候，又被拉起，直冲云端。此时的跑马场已经被尖叫声掩盖，人群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表达着对表演者的敬意。

　　跑马场附近的所有观众被飞机带来的那种震撼彻底地征服了，在他们的眼里流露出的是对直飞天际的渴望。

　　轰炸表演 炸弹“震”全场

　　如果说这时飞机给人的感觉好像一只翩翩飞舞的鸽子，尽显着它那优雅的身姿，接下来的表演让观众对飞机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当史天孙再次把飞机飞上天空的时候，人们注意到，它不停晃动的翅膀下面，有两个黑黑的东西。根据场内的解说人们知道了，接下来要表演的是飞机在战争中的使用。因为只有史天孙一个人驾机升天，不能表演空中格斗，所以展现在天津卫老少爷们儿面前是它的另一项功能———轰炸。

　　在跑马场内，人们看到了一个用黄土堆起的高台，几面插在上面的旗子迎风飞舞着。飞机在跑马场的上空盘旋着，好像一只准备进攻猎物的山鹰，正仔细“查看”着目标。突然，盘旋着的飞机从天上俯冲下来，“山鹰”已经发现了地上的“野兔”，机翼下面的两枚“炸弹”好似山鹰的利爪，更像“死神”挥舞的镰刀，直奔目标而来。飞机快接近地面时再次被拉起，与此同时，翅膀轻轻地晃动了两下，两枚“炸弹”随着翅膀的晃动离开了机翼，以一个优美的弧线准确地命中了跑马场内的高台。黄土制成的高台上顿时激起了烟尘，因为是航空表演，飞机投下的炸弹是不能爆炸的，但由于“炸弹”本身的重量，高台上面的旗子还是全部被“炸弹”砸倒了。

　　观众这时也突然明白了，飞机在世界上不但是一个美丽的天使，还同时是个索命的死神。就在观众吃惊的同时，更惊醒了许多在场的中国官员。当时的中国，除了几个军阀手中仅有的几架像宝贝一样“供”着的飞机，而且还是从国外高价进口的，再加上几个能够驾驶它的人外，根本就没有一支像样的空军。而西方列强已经把飞机大量的使用进了战争中，更为感叹的是，刚才这样一个凌厉的攻势，竟然出自一位年仅19岁的女孩之手。希望中国能有一支空军的想法也从此逐渐孕育起来。

　　在这次航空表演后不久，从1918年开始到抗日战争前，中国逐渐掀起了一阵发展航空热。虽然历史并没有记录史天孙的这次飞行表演在天津以及国内引起了多么大的反响，但从1918年开始，中国航空开始起步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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