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优越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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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0月01日16:41 中国《新闻周刊》 |
经常有人说,哪里的人好,哪里的人不好,而且多数情况下,这种说法中带有对人品、人格的判断。其实,这种说法 往往掩盖了一种事实:由不同地域文化带来的不同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比如,北京人常讥讽上海人过分算计、小家子气, 而上海人又嘲笑北京人只会夸夸其谈;同时,在北京演出的一些小品节目中,上海男人往往是娘娘腔的贱骨头,而广州男人往 往是操着蹩脚普通话一夜暴富的小瘪三。事实真的如此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一种地域文化中长期浸润并如鱼得水的人,来到陌生的环境中也许步履维艰,但由此就完全否 定另一种地域文化或者地域人格,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过于简单?如果双方能够走近对方真正了解对方,那么,对彼此的判断 会不会没有那么多的感情色彩? 社会的全面发展促进了地区间的合作和人员的频繁交往,成熟的文明也需要不断注入新的元素才能长久地保持活力。 不论我们来自何方,去往何处,用宽阔的胸怀去了解他人、理解他人、包容他人,才有进步的可能。 在这个新移民时代,固守旧地的老观念早已被废弃,人们极大限度地拓展着生活的空间,寻找更适合自己发展的天地 ,最终也成就了丰富多彩的都市文化。多元化,不仅是城市的标志性特征,更是发展的源泉和动力。 笑容背后的冷淡 姜霞,女,29岁,实习律师 作为北京人,置身外省市总会有人对我的出处羡慕不已,但也有例外的。上海人就不买北京人的账,在他们的眼中, 北京街道脏、建筑难看、物价贵、没有夜生活,简直无法居住。去年10月我出差去了一趟上海,之前想好要给母亲买一件真 丝衬衫。走在大名鼎鼎的南京路上,我左顾右盼,的确有点儿目不暇给的感觉。进了家小店,我对一件衣服产生了兴趣,这时 老板满脸笑容地用上海话试探我,大意是“喜欢吗”、“要不要试试”,等等。我一开口只能是标准的普通话,这下他的笑容 减了一半,但仍比北京的摊主热情,还问我从哪里来。我最终买下了看中的衣服,可一拿到上海同事面前,就被告知款式不新 、价钱上挨宰了。原来在上海人眼里,外地人都是不识货的粗人,他们既没有对服装样式、尺寸、颜色足够的研究和了解,也 没有高档次的品位追求,所以店主宁肯把更高档的衣服以很低的价格卖给本地人,也不愿让外地人在一件不怎么好的衣服上砍 下价来,而且根本不把好货拿给你看,免得“糟践”了好东西。吃了这次亏,我只好每次上街都拉着上海好友,而她也一再告 诫我“千万别说话”,否则砍价会前功尽弃。 我不能不承认,在我去过的城市中,上海的服务行业是最佳的,他们笑脸相迎、言语得体、很守行规,但是隐藏在职 业化的笑容背后总有一种深深的冷淡。 嫁到广州的“北方佬” 魏虹,女,29岁,公司职员 我来自山西,当初和广州男友谈恋爱时,他的父母家人拼命反对设障,以为外地女孩进了他家便是“攀贵”。阻挠不 成,婚还是结了,可做广州市民家中的外地媳妇委屈多多:冬日里忘了天天冲凉,婆婆骂我“不讲卫生”;拿起饭碗忘记先喝 碗汤,婆婆讥我“不懂饮食之道”;节日里包顿饺子,婆婆的嘴还在嘲讽:“北佬真是懒!居然饭菜一锅煮,有什么营养!” 日久天长,她嫌我不会做饭,不会应酬,不会“旺夫”,不会搞笑……终于,“西关(广州老城)”婆婆得了逞:我心灰意绝 ,自己把自己“休”了。 在地地道道的广州人,特别是上点儿年纪的广州人眼里,出了广州就是北方,只有他们自己生长在“南国”,于是所 有的异地同胞都被他们称为“捞仔”、“捞妹”、“北佬”,而且总是怕大伙儿抢了自家饭碗似的嗲声抱怨:“广州又不是满 地黄金,捞么也捞(捞什么)?”在他们严重的偏记偏忆中,仿佛融入广州的外地人除了倒爷就是“二奶”,要么就是打砸抢 掠、偷盗犯罪的穷山恶水之刁民。最不满是外地人扰乱了本地治安,却忘了绝大多数的外地人是参与了广州经济建设的劳动大 军和知识精英。在广州生活,你不学广州话,他们就和你隔一层肚皮。有道是“广州人不以貌取人,不以衣取人,只以话取人 ”。 穿越北京的外地人 陈健,男,30岁,广告文案 从进北京上大学到工作,我已经和这个城市朝夕相处了11年。现在我每天都得穿城而过,在石佛营和车公庄之间往 返。一个月前的晚上,我八点多钟才从单位出来,太累了,不想挤公共汽车,便打了一辆车回家。司机是个年轻胖子,典型的 “京油子”,板寸头,叼着烟卷,懒洋洋地问我上哪儿,我说去石佛营。这家伙听出了我的外地口音,嘴里哼哼唧唧了半天, 不高兴地说:“你们外地人怎么都往我们北京跑?你瞧瞧,哦,我不是说你啊,好端端的一个北京城,尽让你们外地人给糟践 的……你不是去六里屯那边嘛,哎哟,我操,那叫一个脏!那个什么姚家园路,嘿,全他妈偷自行车卖的,哼哼,什么世道什 么事儿?” 我想,这北京毕竟是你们的城市,我一个外省人,总是不好说什么的,于是就近乎讨好地说:“其实我只是住在那边 而已。” “住那边?租的房子吧?”这个北京土著一边懒洋洋地开着车,一边自顾自个地嚼舌头,又把头伸出车窗,响亮地吐 了一口痰。我坐在旁边,不再理他。他是多么地快乐啊!开着租来的车子,记不起自己的痛苦,整天在这个他认为属于他的城 市里载着人跑来跑去,鄙夷不屑地调侃着所有那些外地人(包括付钱乘坐他的车的外地人)。 夜幕中,我像一条南方来的狗一样下了车,看着胖子开着他的红色夏利扬长而去。 相关专题:中国新闻周刊第200期庆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