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北调河南段文物调查：东虢国和黄帝的诱惑

　　核心提示：“薛村遗址是特大型的二里头文化遗址，这里还很有可能会发现夏代的城址，对夏代考古和夏文化研究有重要意义。”谈到位于荥阳市王村镇的薛村遗址时，郑州市考古研究所所长张松林言语激动。薛村遗址是此次南水北调总干渠郑州段经过的一处文物点，和该遗址的命运相似，在荥阳境内，娘娘寨遗址、关帝庙遗址、蒋寨遗址也将淹没在规划中的干渠内。据市考古所最终确认，南水北调郑州段将经过本市境内的50个文物点，其中古遗址27处、墓葬区23处，其中不乏像薛村遗址那样具有重大考古价值的发现。

　　传说中的东虢国

　　深秋，荥阳市豫龙镇寨杨村一带处处是待收的玉米，但在村西北约200米、紧邻索河的地方，却埋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2003年，郑州市考古所在此地发现一处罕见的城址，经确定是北朝城址，随后这个地方被考古人员定为娘娘寨遗址。2004年8月，按照南水北调总干渠文物调查的要求，考古人员又在当地进行了复查。

　　“当时勘探时，在地面上经常可以找到商周的陶片，在断崖上还可以找到东周陶片。”考古人员带着记者来到现场说。

　　较为幸运的是，娘娘寨遗址台地保存较好，没有受到大规模的破坏。考古人员介绍说，这里的文化层堆积较厚，多为100—500米，经过勘探，发现现存高土台地有一个夯土墙。夯土墙上层有战国时期的碎陶片，下有春秋时期的灰坑，其年代应不晚于春秋时期。

　　娘娘寨遗址所处的方位，按照《水经注》、《史记·固本纪》记载，是周文王的弟弟虢仲的封地，叫东虢国。直到北魏时，此地还叫虢庭。虢仲是周武王的叔叔，按照西周的社会制度，王叔有很大势力，其掌握政权的时间应该很长。

　　“娘娘寨这个遗址，考古界多年来一直在苦苦寻觅，但一直没有发现。”郑州市考古所所长张松林说，文献记载的西周早期封国东虢国和管国就在此附近，不仅考古界关注，史学界也长期在研究这个问题。

　　张松林说，目前在郑州地区乃至国内发现的西周遗址很少。从前期勘探的情况看，此地应该属于大型的西周遗址，有25万平方米左右，如果确认的话，对西周的考古将会有重大的帮助，对夏商周断代工程和研究西周的封国制度都有重要的意义。

　　但即将开工的南水北调干渠将穿过娘娘寨遗址的西南部，占压相当大的面积。

　　薛村遗址发掘和穿黄工程赛跑

　　荥阳市王村镇薛村位于黄河边上，南水北调穿黄工程将首先在这里开工。现在，因为在薛村北发现的一个遗址，考古人员首要的任务将是让发掘工作和穿黄工程赛跑。

　　2004年9月5日，郑州市考古人员沿南水北调郑州段渠线上调查，新发现了这个古文化遗址。同样在一片玉米地里，考古人员发现了很多的陶片，从一些断崖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堆积的文化层，在暴露的剖面上还有商代夯土房址。

　　按照考古人员提供的数据，薛村遗址的面积应该在30万平方米以上，出土的遗物很丰富，其时代为二里头文化时期。张松林介绍说，从采集到的商代早期陶片和剖面上的商代房基看，这是一处规模较大的夏商文化遗址，意义重大。

　　张松林说，薛村遗址是罕见的特大型二里头遗址之一，对二里头文化和二里岗文化的划分有重要的价值。按照历史记载，薛村遗址周围应该是夏代的封国，对夏代考古、研究夏代的封国制度和当时经济、社会的发展有重要作用。

　　遗憾的是，南水北调同样穿过该遗址区，占压面积在20万平方米左右，工程完后，该遗址基本上荡然无存。目前让考古人员最着急的是，该遗址正处于南水北调穿黄工程的施工范围内，而穿黄工程很可能今年底就有开工。

　　“这个遗址的报告已经递交给国家文物局了，批下来后，得赶快组织人力去发掘，我们现在是和时间赛跑。”张松林不无遗憾地说。

　　唐户遗址和黄帝

　　南水北调郑州段起点为新郑观音寺镇的苏张村，途经新郑、中牟、郑州郊区和荥阳，终点为荥阳市王村乡的张村，在郑州境内总长124.3公里。除了经过荥阳境内的四处重要遗址外，位于新郑境内的唐户遗址和中牟境内的柴窑遗址也具有相当大的考古意义。

　　位于新郑观音寺镇的唐户遗址为新时器时代遗址，距今8000—4000年，该遗址文化层堆积非常丰富，跨越了裴李岗文化、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三个时期，此前在该地曾发现过大型的青铜器鼎和陶罐等。初步估算，该遗址有几十万平方米大，应该是一个聚落中心遗址。“很可能跟黄帝有关。”张松林说，按照面积推算，在当时这应该是一个部落首领居住的地方。

　　柴窑遗址位于中牟境内，据记载为后周时所建，专为皇室烧造贡品。柴窑和钧窑关系极为密切。相传钧窑原为柴窑故有工匠所组成，所制器物已较柴窑为优，而且钧窑与后周显德时在郑州设立的柴窑相距不远。位于中牟境内柴窑遗址的发掘对于研究柴窑的真相是个很好的机会。

　　棘手的问题

　　和此前本报报道的南水北调南阳段、安阳段遇到的情况一样，郑州段的文物保护也面临着施工滥挖、盗墓等棘手的问题。

　　蒋寨遗址位于荥阳豫龙镇蒋寨村南，8月下旬，当地建筑方在没有上报文物部门进行考古勘探的情况下，进行大规模施工，致使该处地下30万平方米的西周遗址惨遭破坏。

　　对此，郑州市文物考古所所长张松林痛心地说，在本市现有的考古发现中，惟一缺失的就是西周时期的大型人类遗址。蒋寨遗址的发现，对了解郑州地区历史文化的演变具有重要的意义，也为“商都3600年”提供了又一份有力的考古证据。但遗憾的是，这个遗址被大规模破坏。

　　在一些古墓葬区，盗墓也很严重。考古人员说，薛村遗址周围有古墓基本上都被盗过。

　　张松林说：“遗址不同于个体的文物，文物可以挖了带走，而遗址是带不走的，一旦被破坏，考古价值将大打折扣。”南水北调郑州段经过很多重要的遗址。他呼吁，如果有可能，还是绕开为好。张松林补充说，他们目前正向国家文物局汇报此事。

　　文物保护三大难题--访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张志清

　　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河南段文物分布调查，由省文物局委托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部门负责组织前期的调查。就此次文物调查中一些读者关心的问题，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张志清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记者：此次南水北调河南段既涉及到库区，又有总干渠，情况较复杂，请您谈谈目前文物调查的总体情况。

　　张志清：南水北调河南段的文物调查是建国以来我省规模最大、涉及面最广的一次文物调查，工作难度非常大。早在1997年，长江水利委员会就组织了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对丹江口库区文物分布作了初步调查，出台了调查报告，还通过了专家的评审，去年又进行了一次复查。应该说，丹江口库区文物的分布是很清楚了。

　　对南水北调河南段总干渠沿线的文物调查从去年开始介入，省里组织了沿线各市、县对本地进行调查，并拿出了一个初步的调查报告。目前的考古调查、钻探、试掘和复查，共发现260多个地上及地下文物点。当然，这个数字会随着工作的进展有一些小的变化。

　　记者：现在整个文物保护进展到哪一步了？

　　张志清：由于时间紧，目前只是完成了初步规划，正处于复核、确认的阶段。估计到10月底，整个河南段的文物保护规划会编制完成，但这个规划还要经过水利部门和施工方的确认，纳入他们的工程总体设计规划中，最终要上报国务院批准。

　　记者：目前，南水北调河南段的文物保护面临哪些困难？

　　张志清：最大的困难在于缺乏经费。我们现在的调查、复查都是文物部门在垫支经费，但最终的文物发掘和保护需要大量的资金，文物部门是无力承担的。其次是时间紧迫，如果从专业角度出发，一个遗址的发掘可能要好几年，但现在根本来不及，只有抢救性发掘，留给文物工作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有一个问题是部门协调难，南水北调涉及到很多部门，文物工作本该先行，但现在文物部门想找个详细的线路规划图也找不到。

　　记者：此次文物调查结束后，会不会遇到将来开工了，突然发现了新的文物点，这怎么办？

　　张志清：前期的调查不可能一个不漏，施工中非常有可能遇到新的文物点。假如发现了，按照文物法的规定，施工方必须先停工，由文物部门进行抢救发掘，但这个问题牵涉到各方利益，不排除会出现施工方为了赶时间，根本就不告诉你发现了新的文物。所以，将来南水北调工程应该提前做好这方面的规定。

　　记者：南水北调河南段可能会发掘、出土大量珍贵的文物，这些文物怎么保管？会不会像三峡工程那样建一个专门的博物馆，搞一个集中展览呢？

　　张志清：这个问题曾经提过，国务院调水办也说过要建一个专门的地方保管，但到底怎么建？建在哪儿？有没有资金去建？这都是后期的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上级有过一个要求，各省、市要在此次工程出土文物比较集中的地方建立一个库房，专门保管。 (晚报记者 陈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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