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东方周刊》：郑渊洁教子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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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渊洁教育语录

　　100分把童年变成100岁。

　　哪个国家的教育方法科学,哪个国家就占了便宜，它的经济发展速度就会比别人快。

　　如果一个国家的孩子说大人话办大人事,这个国家的大人准说孩子话办孩子事。

　　合格的教师和父母的标志:发现孩子的优点，告诉他什么地方行。不合格的教师和父母的标志:发现孩子的缺点,告诉他什么地方不行。

　　差生是差老师和差家长联手缔造的。

　　有没有国家承认的学历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国家承认的能力。-

　　郑渊洁这三个字，有一种魔力。

　　他可以代表童话，可以代表想像力，可以代表财富，可以代表名望，亦可代表一个拒绝让孩子接受中国常规教育的父亲。

　　作为童话大王的郑渊洁，是为公众所熟识并信服的。但除此之外，让郑渊洁再次“名震江湖”的是,10年前他毅然把儿子郑亚旗从小学接回家中自行教育。

　　有人觉得郑渊洁疯了，有人认为郑渊洁是在做秀，有人断言郑渊洁一定会为这样鲁莽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但亦有人感叹，郑渊洁的做法虽然冒险，但也许不乏是种别样的希望……

　　2004年夏，一个闷热的傍晚，《瞭望东方周刊》在桂林专访了深居简出久未露面的郑渊洁，而几天后，亦收到了来自郑亚旗的一封长信。

　　1983年出生的亚旗在慢慢长大，在他的眼中，郑渊洁只做两件事：写作和教育孩子。

　　而亚旗本人似乎是个公众等待已久的谜底，因为他是中国教育这个不无矛盾的巨型航母中太过特殊的个案。郑渊洁和郑亚旗，是否能为这个充满忧虑的社会提供一个童话般的启示？

　　“亚旗的小学上得我心里非常不踏实”

　　《瞭望东方周刊》:什么原因让你决定不让亚旗上学了？

　　郑渊洁:郑亚旗上的小学是北京的重点小学，有天亚旗问我，你说老师漏题对不对啊，我说这肯定不对啊，这是作弊。然后他就说那你找校长去说。我说我不敢，找了校长你在这学校就没法呆了。这个老师从一年级一直教到六年级，优秀班主任，年年期末考试给他们漏题，他都能提前拿到考卷，最后一次期末考试，六年级，区里出题他也漏，漏得一字不差。这样做不对，但我们没有办法。

　　另外就是我帮他写的作文在老师那全都不及格。这算是件让我很丢面子的事，因为我很想在他老师那儿露一手。但我们家保姆给他写的作文拿去老师那儿就都是范文。所以我就对这种教学产生怀疑了，因为写作诀窍就这两个，一个别人怎么写你就别怎么写，还有一个就是怎么说话怎么写。老师教作文可能有一个框框，你不能超出他设定那个框框写。我给亚旗写的作文，是老师命了题的，到我这儿肯定是想别出心裁地写，但这样就是不及格。

　　我一直觉得教育孩子是应该教育他怎样怀疑怎样创新，而学校做得恰恰相反。所以这些因素加起来，亚旗念完小学就回家了。

　　《瞭望东方周刊》:在领亚旗回家之前，有没有犹豫过，或者说慎重考虑过？

　　郑渊洁:的确也是经过很多论证，好多天都睡不着觉，因为这是大事，万一他长大了掉过头来找我算账怎么办。也征求了很多人的意见，但是征求完没有一个人说可以这样做的，都说不敢说。别人跟我说不敢说，就是怕我心里头万一哪天觉得不行了就会指着别人说你看你当时支持我现在也完了吧。但亚旗的小学上得实在让我心里非常不踏实，我觉得学校这种教育方式让我实在无法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他们。

　　《瞭望东方周刊》:回家之前，亚旗有什么反应？

　　郑渊洁:在最后一次期末考试时，我跟亚旗决定出口气，老师不是漏题吗，我们就分析哪道题大概多少分，分析完了我们就答几道，然后故意考了一个62分，拖全班的平均分。当时评判老师成绩优劣的标准就是看考试的平均分数，我们一下拉了将近40分，他就没当上第一。

　　考完试第二天我就对亚旗说你不用去了，退学了。然后亚旗把他们班所有考试不好的学生名单给我列了一份，也就是老师眼中所谓的差生，让我每人送了他们一本我写的书，题上他们的名字，下面写着你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有的所谓好生跟亚旗说也要这个，亚旗说你没资格，因为你已经受了很多鼓励了，不需要这种鼓励了。

　　实际上学校对不对还不是很重要，关键还是老师，有些即使是很差的学校，反而会有真正关心学生的老师。但是，上学真就跟赌彩票一样，押对了就对了，押不对就完了。

　　“现在的教材挺可笑的”

　　《瞭望东方周刊》:那你在家用什么教材来教育亚旗？

　　郑渊洁:都是我自己给他编的教材，一共编了大概有这么五六十部吧，总共有三四百万字，其中还分为道德篇、创新和怀疑篇、哲学篇、法制篇等等。这些教材都是用童话手法写的，每部教材同时又是单独的一部长篇童话。

　　其中我觉得最重要、最下工夫写的就是一部道德篇。我的童话中有个人物叫大灰狼罗克，道德篇的名字就叫《罗克为什么不是狼心狗肺？》，我想再坏的人看了我这本书他也坏不了了。

　　第二部教材书是创新与怀疑篇，就是说你单单把知识死记下来是没有用的，因为很快它就会更新，关键是要掌握方法，还要善于发现它不对的地方，能够否定权威。在我看来，真正为社会作出贡献的人不是那些死记硬背的人。现在电脑一秒钟能完成几十亿次的运算，人类肯定记不过它。相对于记忆力，人类更需要的是想像力和创造力，这是电脑无法做到的。人类需要创新，而创新正是通过怀疑和否定来进行的。

　　但是，个性和创造性应该发生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否则就是自找麻烦，所以教材中法制篇的题目就叫《皮皮鲁和419宗罪》，因为我国刑法共有419项罪名，我就每篇编一个故事，完全用童话的手法把它告诉孩子:孩子,老爸在人生的道路上提醒你要远离这419宗罪，这就是法制篇的内容。

　　哲学篇叫《鲁西西和苏格拉底对话录》，主要就是讲世界观方法论，这是关于生与死的东西，讲宇宙是怎么回事的东西。就是说，你即使只是一名清洁工，懂了哲学以后也能很厉害。所以我在哲学篇上也是很下了工夫的。

　　然后就是安全自救篇，告诉他在遇到火灾、煤气泄漏的时候应该怎么办。比如回家闻到煤气味了怎么办，过马路怎么办，游泳时应该注意些什么等等。除了道德篇，我觉得这实在是一门第二重要的课。其实，除了数理化，我编的这些教材内容在我的童话作品里都有所反映。

　　《瞭望东方周刊》:为什么不用现行教材呢？

　　郑渊洁:其实我把他们从小学到高中的教材看了两遍，觉得确实挺好笑的，其中好多东西是不需要对孩子说的，反而该说的它都没说。我认为这里的关键问题是，编教材的人在编的时候都不是给自己孩子编，所以就编不好，毛病非常多。但是我管不了这么多孩子，我只能管好我自己的孩子。

　　在我看来，真正好的教科书，是应该让孩子能一口气读完，而且欲罢不能，这才是好教科书。

　　我一直认为道德其实是最重要的，但孩子在学校都在比语文还是数学厉害，道德的分量很小。还有安全自救，中国每年死于意外的孩子就是一个令人心痛的数字，其中交通事故占很大的部分，有的孩子如果教育到了，就完全有可能避免悲剧。但很多家长和老师没有想像力，不会想到今天我的孩子可能会被撞死，而我就要这么想，所以就要给孩子交代该怎么办。

　　还有必须要告诉孩子，如果你是男孩，你可以跟女孩去做爱，但对方在16岁以下你就不能做。我告诉他，16岁以下女孩的衣服不是衣服，是监狱带电网的墙，你碰它、把手伸进去了，你就得坐牢。即使是16岁以上的女孩，你也不能两个人以上跟她做。如果遇到这种事你应该制止，制止不了你就赶快走，离开现场，轮奸也是很厉害的罪行。这些你一定要告诉他，是女孩也必须要告诉。

　　《瞭望东方周刊》:这些教材你会准备出版吗？

　　郑渊洁:这些教材我从来没有拿出来过，因为我是怕别人的孩子看了会跟我的孩子竞争。但是现在我的孩子长大了，不需要担心这个了。所以准备从今年7月号的《童话大王》开始，就把这些教材全部都登出来，登完了之后就在出版社出书。但是可能时间会比较长，因为字数比较多。亚旗他打算有一天把这些书拍成10部电视剧，让孩子看完就能明白了。还有就是打算做成电脑游戏，这些都是他将来的事。

　　“我扎穿了所有给他的安全套”

　　《瞭望东方周刊》:你现在对自己的教育成果满意吗？

　　郑渊洁:还行吧，现在亚旗是北京一家媒体的网络技术部的总监，他是自学的电脑。虽然他在生活中跟别人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我还得感谢现代科技，有了互联网，他就在网上交了很多朋友，都是些岁数很大的人。因为他跟同龄人沟通不了，在同龄人中交女朋友也沟通不了，都有障碍，同龄人说的话他觉得没意思。

　　他从小对我都是叫郑渊洁，我管他叫哥，我们要是都出去了，回家我就问保姆，哥回来了吗，就是这样子。他最近写了本书，叫《我比我爸大两岁》，就是从儿子眼中看到的郑渊洁。因为他是1983年出生的，我的《童话大王》是1985年创刊，而别人有时候管我叫“童话大王”，所以他写的书的名字就叫《我比我爸大两岁》。明年我50岁生日，他想送我一辆令我能够心潮澎湃的汽车。但现在能令我觉得心潮澎湃的只有一个悍马，别的我都不太喜欢。但悍马要100多万，现在对他来说还比较贵，他得靠写书挣钱，才能买到能令我心潮澎湃的汽车，他还得继续努力。

　　《瞭望东方周刊》:你现在对他有什么期望？

　　郑渊洁:我现在正鼓动他找大10岁的女孩，因为我们无话不谈。他18岁生日时，我给他的生日礼物就是一盒安全套。但是我告诉他，从18岁生日以后第二天开始，你就不能再问我要钱了，你所有的东西都要自己花钱，包括住在我家的水电费、伙食费，他都要给我交。

　　我觉得这个绝对不能含糊，就像汽车有保修期，人生也有保修期。人的保修期就是18岁，如果18岁之后还是要由父母管，那就是废品、残次品。他最后一分钱都没有跟我要过。

　　在我给他18岁生日礼物之后，我就老注意他的床头柜，看他会不会用，因为我很希望他有性经历，但是总是不见少。因为我很希望有一个孙子，就很希望他不管什么方式给我生一个孩子，所以我把给他的所有安全套都用大头针扎穿了，但是他不用我没办法。-

　　亚旗自述

　　六年小学，郑渊洁天天风雨无阻接送我上学放学，每逢期中期末考试，他都会在校门口对我说同样的话:“随便考，不管你考多少分，在我眼里，你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

　　据我观察，郑渊洁只做两件事:写作和教育孩子。他在家里经常会向家人宣扬推销他的种种家庭教育学说，有“四舍五入家教学”，有“家庭教育表演学”，有“家庭教育纠正批判”，有“家长如何给孩子压力学”，等等。

　　“四舍五入家教学”，简言之，就是作为家长，只需要发现孩子的优点和长处，大加鼓励，至于孩子身上的缺点和短处，可以运用数学上的四舍五入法则,视而不见，舍弃，甚至并入优点。

　　“家庭教育纠正批判”阐述的是作为家长，不应该热衷于纠正孩子的缺点，家长认为是缺点的地方，没准恰恰是孩子的优点，比如走神精力不集中。郑渊洁从他自己产生灵感的过程悟出所有灵感都是通过走神完成的，包括科学发现。他看到不少家长通过“纠正” 孩子的“缺点”将自己的亲骨肉从天才断送为平庸之辈。每逢此时，郑渊洁就会感慨万千地说：“在教育孩子方面，让贤的活雷锋家长太多了。”

　　“家庭教育表演学”是郑渊洁家庭教育的核心，他认为孩子身上最突出的能力是模仿力和想像力。作为家长，身教是惟一正确而且收效显著的教育方式。家长在孩子面前，不可以随意言行，要像演员表演那样演给孩子看。如果家长希望孩子和父母一样有出息，就当本色演员。如果家长期望孩子比父母有出息，就必须当演技派演员。

　　郑渊洁说，每个家长在孩子面前都是演员，都在演一部长达18年的电视连续剧。孩子是观众，这个观众拥有世界一流的模仿力，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并且贯穿他的一生。他还详细制定了表演范畴，有道德表演，有阅读表演，有孝顺表演，有敬业表演等等。他认为，除了道德表演，阅读表演很重要。阅读是自学基本能力，不喜欢阅读的人，无法自学。而现在是知识更新日新月异的时代，不善自学等于自我主动淘汰。

　　郑渊洁认为,家长从孩子满月后，就要每天当着孩子表演看书，如果是本身不爱看书的家长，就要当演技派演员，在孩子认字前,可以拿一本成人读物看，孩子认字后，就不能看成人读物了。还要拿笔假模假式往书上画道。

　　我至今不后悔此生投胎给郑渊洁当儿子。爸爸对儿子是重要的,如果这个爸爸在是你爸爸的同时,又是你的弟弟,你会感到人生无比惬意。时至今日,当我和郑渊洁都外出时,当他先回家后,依然大声问家人:“我哥回来了吗？”《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孙轶玮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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