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晚报：果子狸放生留下的后遗症(附图)

果子狸放生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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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狸放生难选择

　　核心提示：11月11日，省林业厅、省财政厅、省畜牧局等5个厅局联合下发文件，处理人工养殖果子狸问题。经查，全省有9个市人工养殖7000多只果子狸，文件下发后，这些果子狸将被放生到野外。果子狸放生野外是否会形成新的威胁？如何补偿果子狸养殖户？果子狸放生野外后留下一串难题。

　　放生果子狸

　　12月2日上午10时，鸡公山国家自然保护区。

　　37岁的陈广富和信阳市林业局、信阳市畜牧局的工作人员一起，将装满果子狸的铁笼子从卡车上搬下来，放在山坡上。一名工作人员走上前拟掰开铁笼子的门时，陈文富急忙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让我自己来做吧。”

　　陈广富面色凝重地打开一只只铁笼，受惊的果子狸先是挤在笼子里不敢出为，发出唧唧的叫声。陈广富蹲下来，对着笼子嘴里轻轻地唠叨着。果子狸像得了神授似的，慢慢地将脑袋伸出笼子外面，迅速探了几次后，一下子冲出去，笼子里剩下的果子狸争相效仿，蹿出笼子。

　　60多个铁笼子很快空空如也，258只果子狸回到了大自然。鸡公山国家自然保护区为她们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生存条件，高大的栎树遍布其间，秋天季节，栎树挂满果实，随风落下，这些果实是果子狸最喜欢的美食。还有草丛植被，都可以为果子狸解决粮食问题。

　　看着果子狸消失的地方，陈文富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终于放走了。”之后，他要承受非常的代价。

　　资料显示，广东省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相继建起了各种野生动物专业交易市场，其中广东新源野生动物交易市场属国内之最，亚洲之首。全国的果子狸主要出产地在内地以秦巴亚种为主要代表，二销售果子狸市场99%在广东。90年代后期广东市场果子狸每公斤200—240元，由于产业初期，市场货源紧张，供不应求。巨大的广东市场刺激了内地大发展，更进一步加大养殖户投资建设项目的发展信心，先后从规范建厂、果子狸驯化加大投入，向规模化市场目标发展。直至SAR的爆发，果子狸养殖户经历着另一场灾难。

　　致富梦的破灭

　　从百万富翁梦到一贫如洗，陈广富称自己像做了南柯一梦。

　　2002年年底，家在罗山的农民陈广富决定驯养果子狸。在此之前，他考察了山西、陕西等地的养殖果子狸的形势。“每公斤200元以上。”陈广富谈起当时的果子狸市场价，对他来说，驯养果子狸是一个稳定的赚钱之路。

　　这个念头起源于陈文富在广东打工时的经历。2002年以前，陈广富一直在外打工，尤其在广东呆的时间最长，那里的食客对果子狸情有独钟，遂养成大酒楼必有果子狸作压桌菜。当地农民养殖者甚众，尽管这样还是供不应求。自称有生意头脑的陈广富决定回老家办养殖场。并且考察了内地的一些养殖情况。

　　陈广富投资80万元建立了养殖场。其资金来源是，罗山县信用合社贷款10万元，农业银行信阳市支行贷款10万元，向亲戚借款20万元，自已家底40万元。“亲戚听说养果子狸赚钱，他们都愿意借钱给我，算了算，三年就能收回投资。”陈广富回忆当时的情况，脸上露出少有的兴奋。

　　2002年底，陈文富在浉河区金牛山办事处和孝营村三组租赁了20多亩土地，租期为50年。每亩年租金600元，付租方式是每3年付一次租金，并提前交付。此外还另交了3.6万的订金。

　　仅建果子狸屋舍，陈广富投资20多万元，共建了100多间房舍。房舍建成后，陈文富向信阳市林业局申请驯养果子狸的经营资格。2003年4月4日，信阳市林业局开出第一张驯养果子狸的资格证书，其证号为“信驯繁［2003］1号”。陈文富大概没有想到，“1号证”仅年审一次就走向终结。最后一次年审是2004年1月14日。

　　取得驯养果子狸资格后，陈广富托熟人从新乡购得200只果子狸种仔，以每保1500元的价格成交。他说，如果不是熟人，可能每只还要多掏200元。购金一次付清。

　　噩梦在一个月后开始。当时SARS在全国爆发，果子狸被全面封存。“不准打杀，不准活埋，不准放生。”陈广富说，指望给他带来财富的果子狸一下子成为烫手山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喂养这些果子狸。“果子狸走到头了，不能再赚钱了。”陈广富说，他通过电视和报纸了解果子狸重返餐桌几乎不可能。

　　果子狸的食物主要是动物蛋白和骨粉，每只果子狸每天要吃进去1元钱。果子狸的食物却越来越差。“开始还喂得起动物蛋白和骨粉，但后来就支持不住了。”陈广富说，从今年年初，他已经无力提供动蛋白和骨粉给果子狸，只能喂它们黄豆和淀粉。食物越来越差，致使果子狸经常死于营养不良。

　　据陈广富说，这些果子狸繁殖最多时，圈养达420多只，后来由于缺乏营养，果子狸死亡情况经常出现，尤其在今年。截至12月2日放生时，仅剩下258只。

　　要帐的轮番上门

　　烟雾蒙胧之中的大别山野生动物养殖厂显得冷冷清清。12月3日傍晚，陈广富再一次走进这里，他叹着气告诉记者：“希望能有一个较好的补偿。”说完之后，他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关了，要账的太多。”他摇摇头。在此之前，他妻子派人捎话来说，老家有人来要账。这个老家的亲戚在报纸看到陈广富放生果子狸的消息后，以为他已经得到补偿，就急急忙忙来要账。这个亲戚还说，如果不还账，他就住下来不走了。

　　果子狸的补偿成为陈广富和他的债主们的希望。

　　另一个长驻的债主更令陈广富夜不能寐。这名债主也是陈广富的亲戚，在陈广富投资建厂时，借给陈广富5万元。当果子狸被封存后，这名亲戚情知还钱无望，但他还是住进了厂子，陈广富就吸收他为厂子里的员工，“工资打白条，以后一起还。”陈广富说。直到现在，这名亲戚仍然住在厂子里。而在非典期间，当其他员工因惧怕果子狸而纷纷离去时，这名亲戚坚持未走，整个厂子只留下他和陈广富。“我们因此成为患难之交。”陈广富苦笑着说，至今这名亲戚还在这里。

　　银行也在不断地催陈广富还款。按照当时贷款协议，陈广富在2年时间内还清贷款。罗山县信用社已经催陈广富几次还款。先是书面催促，后来是打电话。对方见打电话也不管用，就上门催还，后来信用社让步，希望陈广富能把利息先还上也行。“我把房产全部抵押上，这次我的房子估计没有了。”陈广富说。不能按期还款，信用社肯定会卖掉他的房子。

　　农业银行信阳市支行也在催。建立果子狸驯养基地后，陈广富在靠近信阳市火车站租了一间房子，他把妻子和孩子都接过来。现在陈广富仍然住在这里。银行的工作人员也经常登门催其还款。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陈广富抱怨道。他说，果子狸的社会风险至今让他独自承担，他显然承受不起。“补偿，只有补偿合理，我才可能尽可能减少损失，至少，能够把债还清。”陈广富说，还清债务后，他自己投入的40万元就不在乎了。

　　但记者12月6日从省林业厅那里得到的消息却并不乐观。省林业厅野生保护处的一名工作人员说，关于对果子狸的补偿办法还在研究之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补偿不等于购买，补偿是有一定限度的。

　　据悉，山西、陕西两省关于果子狸的补偿办法已经出台，每只果子狸补偿按300至500元不等。“我们的办法可能与这些不一样。”当记者比照这些补偿标准咨询时，省林业厅的这名工作人员说各省有不同的标准。

　　赔偿标准尚未出台

　　据悉，河南省曾有9个地市驯养果子狸，数量达7000多只。这些市包括郑州、信阳、三门峡、南阳、洛阳、新乡、焦作、济源、安阳。已经放生的地方有安阳、济源、信阳等。“现在本着自愿的原则，待到补偿款到位后，必须放生。”省林业厅的一名工作人员说。这名人员对“本省以前有没有类似的补偿标准”不置可否。

　　补偿款成为驯养者放生果子狸的首要条件。陈广富不是孤例。在陈广富的公文包里放着一个要求政府补偿的申请书。这些申请书的背后签名罗列了十几家。陈广富说，申请书的题头是“关于长期封禁销售食用果子狸，给合法养殖户造成重大经济损失，请求补偿的报告”。

　　报告里说，这些果子狸养殖户于1996年开始，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办理河南省重点野生动物驯养许可证，并依据相关政策进行规范发展，生产和投资规模日益扩大。资金来源主是三种，一是靠信用社贷款，二是亲朋借款；三是靠自筹资金。已经投入了大量资金。

　　报告还说，2003年突入其来的非典疫情给人带来灾难。为公共安全，国家下令封存饲养果子狸，先后发布禁止销售运输，使用果子狸，并取缔所有经营场所，对养殖来说一不能杀，二不能放，三不能运输，四不能买卖。果子狸天天要喂、要吃，养殖户日日要投入，经长达一年多的封闭饲养，养殖户被拖得负债累累，举步维艰。养殖户不仅受到社会歧视，还面对银行催要贷款，亲朋好友催要借款。

　　这些养殖户算了一笔账： 现养殖厂封禁一年多，每只果子狸饲养人工费用每天最低一元，低脂肪高蛋白全价饲养导致养殖的种狸每只成本已突破2300元以上，商品狸已投资1300元以上新建标准圈舍，每平方250余元。

　　按照这样计算，陈广富放生果子狸至少损失59万元(2300元×２58)。“我已经花光了80多万元，还欠有7万多元饲料费。”陈广富说。这意味着他在养殖果子狸时已经投进去近90万元。如果按照山西、陕西两省补偿的标准，用上限500元每只的标准，陈广富仅能得到12万元。

　　这份申请报告被陈广富等人送到河南省政府及相关的厅局。

　　早在今年五月，陈广富去北京找到国家卫生部。陈广富说，他去的目的不是去要求赔偿，而是要求尽快处理掉这些活生生的果子狸。卫生部信访办的一名女同志告诉他，妥善处理办法还待具体文件出台。之后，他又找到国家林业局等，得到的回答大致一样。

　　情况明朗化是在今年11月11日，河南省科技厅、卫生厅、林业厅、财政局、畜牧局联合下文“关于妥善处理人工驯养繁殖果子狸有关问题的函”。此函下达9个相关的市。函里说，进一步核实果子狸驯养繁殖户目前存栏数量，核实工作有林业部门牵头，会同财政、畜牧部门对果子狸驯养户逐一进行现场调查，并认真填写《果子狸驯养繁殖单位(个人)存栏数量调查表》，调查表上所有单位及个人签章后方视为有效。

　　果子狸数量核实后由畜牧部门进行动物检疫,对临床健康检查合格的由林业部门统一放生到自然保护区内，放生后派专人巡护三天，如无异常方可撤离。

　　函里还说，自发文之日起，除科学研究及其他特殊情况以外，各级林业部门一律停办果子狸的《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

　　陈广富也拿到了这份文件，信阳市林业局的人员拿着文件做他的思想工作，敦促放生果子狸。“当然要放生，可补偿怎么办？”陈广富说。

　　生态问题

　　补偿之外的另一个问题是，果子狸放生能否带来生态上的失衡？

　　信阳市林业局野物动植物保护科李培学说，放生在鸡公山国家自然保护区的果子狸不会造成生态链的紧张。他说，该保护区有良好的植被资源，除了天生的栎树提供橡籽之外，还有丰富的草植资源。果子狸不属于食物链的顶级环节，也不属于大型食草动物，所以不会带来生态上的重压。

　　据悉，这些果子狸在放生前，都经历了7天的观察时间。信阳市畜物局副局长李金明和动物检疫员冯学志对陈广富驯养的果子狸中蹲点一周进行观察。经观察，这些活体都没有疾病，“绝对不会携带和传染疾病。”李金明说。因此，放生后的果子狸不会造成自然资源的污染。按照果子狸的繁殖速度，果子狸的数量也不会造成新威胁。(郑州晚报记者 杨宗锦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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