贲贲快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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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22日19:31 央视《东方时空》 | ||||||||
贲贲今年九岁,出生在一个快乐的家庭。但自从他的爸爸发现了他天生就拥有良好体能的时候,他就变得不再快乐了。因为,爸爸希望他将来成为一名优秀的运动员。在贲贲五岁的时候,洪军华就开始对贲贲进行体能方面的严格训练。 这里是江西省余江县的一个农场,这里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小男孩儿,叫贲贲。今年虽然只有九岁,但已经骑自行车随父亲去过北京、广州和西藏拉萨,行程近万公里。和所有的
洪军华:反正教他写字的时候,可能那时候过于急,怎么一个这么简单的字,二字你要学几天呐,那时候就是经常也会对小孩子带一点点体罚,做一些体力方面的东西,好像仰卧起、仰卧起,没想到他这个人很怪,他做仰卧起坐,开始一个都做不出来,当第一个能够这样做起来的时候,他到第二天,第三天,就比那个认字就快多了,认字第二天还认不到三个字,第四天还认不到五个字,他做俯卧撑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就可以做上百个了,我说这个体力有这么好。 对贲贲体能的意外发现,使洪军华非常兴奋,一个梦想时常萦绕在他的脑海。他感到,也许贲贲将来可以在体育运动方面有所作为。 洪军华:我就感觉是不是就在这方面要下一点力气,也许这个东西就是他,他应该一辈子的一种前期。 金慧英:应该说我和其他的母亲一样,我看不到小孩子身上的那种潜力,但是他爸爸看到了,他把这些潜力挖掘出来。 尽管金慧英不知道儿子是不是真的能够成为运动员,但是,希望贲贲将来的生活不像他们这样艰难,这一点夫妻俩的态度是一样的。 金慧英:你看我们现在就靠体力,靠卖劳动力能赚多少钱,好像走体育那条路,发展的机会会大一点。 于是,从贲贲五岁的时候开始,洪军华就把生活的重心转移到了贲贲身上,他用自己在部队当兵时学到的体能训练常识,为贲贲制定了训练计划,开始对贲贲进行体能训练。 金慧英:他就自己在家里教,反正从早晨6点钟起床开始。 贲贲:上午做,下午做,早上做,晚上做。 洪军华: 我在训练的时候我作为一个教练,不是处在父亲这个身份上,我就要求特别严。 金慧英:如果是我儿子状态好的话,到8点钟就可以吃早饭,如果是状态不好的话,就要一直熬到中午。 洪军华对贲贲训练的科目包括跑步、倒立、空手翻和吊环等等。洪军华对贲贲的要求非常严格。虽然贲贲几乎是每天都是伴着眼泪完成训练的,但是当成绩有所提高,尤其是得到同龄孩子们的佩服的目光的时候,贲贲还是愿意接受爸爸严格要求的。 然而,洪军华却万万没有想到,在很多孩子家长的眼里,洪军华的梦想犹如痴人说梦,几乎没有人相信,凭他洪军华能把贲贲培养成才。 洪军华:以前我很散漫,很不好的状态,在他们脑子里面就根深蒂固了,他就是始终用一种以前的眼光看我。 这其中还包括了洪军华的父亲。 洪军华:你像我父亲十多里地,跑过来,你怎么回事,你有什么能力呀,你又不是,如果你是大学生,你是运动员,你是教练,你是什么什么,我们就对你放心了,你是什么呀。 当时我可以这么讲,我的亲戚,所有的人都不支持我。我一个人就是孤零零的,领着孩子一直在走。 父亲的责骂以及外界的各种说法给了洪军华巨大的压力。 洪军华:我一只手把孩子拉过来,拉着跟着我的思想往前走,后面有千万只手在后面扯,他说你不要跟你爸爸,你爸爸是个疯子、是个癫子,我真受不了,我心里真的是,想着这些东西的确挺难受的。 在众多非议的压力下,性格暴烈的洪军华更加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贲贲训练出来,证明给所有不相信他的人看一看。 洪军华: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变成了魔鬼,变得比较残忍。 洪军华对贲贲的训练更加严格。 金慧英:那个时候就让他(贲贲)跑步吧,他(洪军华)开始就是穿着球鞋让他(贲贲)跑,规定他(贲贲)多少时间内从山下跑到山上,我儿子就总是差那么一点,不能在他规定的时间内跑完,然后他(洪军华)就让他(贲贲)光着脚板跑,总折腾了十多趟,这个脚呀,磨起了两个很大很大的水泡,最终还是在他(贲贲),自己的脚上长满了水泡的情况下,在他(洪军华)规定的时间内跑完了。 金慧英看着训练中幼小的儿子,十分心疼。 金慧英:我觉得他对他的那种方式,不好,简单地说就是不好,也就是不够科学。 记者:好像哭了是吧? 贲贲:嗯。 记者:哭的时候爸爸心软过吗? 贲贲:没,从来没有心软过,他。 记者:哭的时候他都怎么说? 贲贲:他说,还是,做做做。他都说数三个数,再不做就打,都是这样的。 过分的严厉,让贲贲感觉不到作为父亲该有的慈爱。 贲贲:觉得爸爸爱我吗?也爱也不爱,我都不知道哪个是爱了,怎么说呀,怎么说他爱呀? 严格的训练变成了严厉的训斥,贲贲开始了对爸爸的抵触。 贲贲:他叫我做一样东西,我就不喜欢,不喜欢这样的东西,也应该是他逼的,本来我是非常喜欢的,他逼我,然后打我,可能我就不喜欢了,绝对不喜欢了,可能再好我也不会喜欢了。 洪军华在这个时候,失去了包括妻子在内的,所有人的理解和支持。 (二) 贲贲今年九岁,出生在一个快乐的家庭,从一出生,父母就希望儿子将来的生活不要像他们自己,过得那么艰难,希望他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贲贲四岁那年,父亲洪军华和母亲金慧英意外发现,儿子的体能明显超出他的同龄人,他们觉得,也许,当一名优秀运动员就是贲贲的未来。 洪军华:他一分钟可以做一百多个俯卧撑,在这一片寻找不到,跟他在体力方面能相比的人。 从此,一个梦想便萦绕在洪军华的脑海,他一定要把贲贲培养成一名运动员。但洪军华对贲贲的训练刚刚开始,就立刻遭到了周围人的反对,其中包括贲贲的爷爷。这些没有让洪军华退缩,反倒使他对贲贲的训练更加严格。 洪军华:其实现在他们不承认的是什么东西呢,就是不承认我的观点,认为凭着我带不出孩子,但我这个人就特强,我带不出孩子,我就一定要带出来,带给你们看一下,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幼年的贲贲,根本无法理解爸爸的苦衷。在爸爸近乎苛刻的训练中,贲贲渐渐失去了童年的快乐。 贲贲:我就说爸爸我不训练了好不好,这时候我真的不想训练,确确实实不想训练。 贲贲的妈妈金慧英,起初认同洪军华的计划。但日子久了,看到年幼的儿子几乎每天都是伴着泪水度过,金慧英心疼之余,也开始对丈夫的训练提出质疑。 金慧英:我觉得他(洪军华)有的时候吧,对这种训练,我觉得有些失去了理智一样,就是不管我的感受,也不管别人的感受,也不管孩子的感受。我觉得我们的感受还是其次,最主要是管孩子的感受。 妻子态度的转变,让洪军华感到更加孤单。他憋着气独自坚持着。就连贲贲手臂受伤,他也没有放松对贲贲的训练。 贲贲:有些时候我想不通,我都会,把脑子往墙上撞,我就会想,为什么爸爸要这么逼我,为什么。原来恨他的时候,我都不敢跟他说话。别人都可以要自己的爸爸买吃的,就是好像我就不能,我不能。 贲贲对洪军华开始了无声反抗。 金慧英:你一叫他(贲贲)训练,他就站在那儿不动,你问他听到了,听到了,他就是站在那儿不动,你问他100遍听到了吧,他还是站在那儿不动,他爸爸的无名火一下子就给他勾起来了,乒乒乓乓挨一顿打,挨一顿打以后接着练。天天都是这样,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记者:你那时候恨爸爸吗? 贲贲:恨,恨之入骨,恨不得一拳把他打飞。他老发脾气,打我,骂我,整天说我,说得我心烦,真想一下子,把他就是用头,跟个牛发脾气一样,叫他不敢(再打我、骂我)。 渐渐地贲贲也在疏远着洪军华。 金慧英:他爸爸好像想要弥补一下自己对他的那种,那种恶劣的态度,好像想对他显得亲密一些,就好像想抱抱他,搂楼他,他都不理他,就好像是一个陌生人。 眼看着儿子变得沉闷忧郁,金慧英心里十分焦虑,她希望洪军华能改变对贲贲的态度。 金慧英:在我认为我觉得好像孩子吧,要顺着他的天性,让他自由的发展,每个人在发生矛盾之后都这样跟他说,他听不进去的,他觉得全世界的人好像都在跟他作对一样,没有人好像看得更远一点,只看到表面的东西,没有看得更远一些,他觉得他应该给他提供更多的平台,更早的在思想上的成熟,才能让他以后的路才走得更好。 在训练近两年的时间里,洪军华也越来越感到,贲贲对自己的感情越来越冷淡。为了挽救和儿子的感情,洪军华也想了不少办法。 金慧英:那个时候,反正几乎两个人就是陌路人一样,那天他也是为了,让儿子高兴一下,把他送到他姐姐家里住,然后我们两个人上街,他(洪军华)说要给他(贲贲)买一个礼物。 洪军华:买一个什么礼物,让孩子放松放松,让他心里感觉,爸爸还可以,有一点父爱。 七挑八挑就挑了一辆自行车。那天晚上我就打电话,我就跟他讲,贲,爸爸给你买了一个礼物,买了一个自行车,他也没有什么反应,没有多大吭气。最后挂了电话以后,这就是我姐姐后来跟我讲的,他说你孩子讲了这么一句话,哼,买自行车,又再叫我训练了,以后又要学自行车。 贲贲对礼物的反应,让洪军华有些失落。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非补救不可的地步了。 金慧英:突发奇想说,我骑自行车带儿子去北京。好像就是说以此来,改善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洪军华开始在炎热的夏天教儿子学骑自行车,儿子骑100米,洪军华跟着跑一百米,儿子骑三公里,洪军华跟着跑三公里。儿子也很快的学会了骑自行车。但是要带着贲贲骑车上北京这个提议,却遭到了家人的反对。 (三) 贲贲原本是一个快乐的孩子,但自从他的爸爸洪军发现了他天生就拥有良好体能的时候,他就变得不再快乐了。因为,爸爸希望他将来成为一名优秀的运动员。在贲贲五岁的时候,洪军华就开始对贲贲进行体能方面的严格训练。 但是,包括妻子金慧英在内的所有亲人,都反对他对贲贲过于苛刻的训练。亲人的不理解给洪军华极大的压力。洪军华是个要强的人,压力越大,他反倒越坚定。 洪军华:但我这个人就特强,(你们说)我带不出孩子,我就一定要带出来,带给你们看一下,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洪军华对贲贲的训练变得更加严格,态度也变得更加严厉。 转眼贲贲已经7岁了,经过了近两年过于苛刻的训练,贲贲对父亲的感情越来越冷淡,他开始有意躲避父亲,父子俩日趋生疏。为了恢复父子之间该有的感情,洪军华决定和贲贲一起骑自行车上北京,这样就有了更多的相处机会,以改善父子间的关系。洪军华的计划一提出,立刻遭到了贲贲爷爷的坚决反对。 洪军华:那时候走的前几天晚上,我一家人在下面桌子上吃着饭,我爸爸跑到这里来,我自己的亲生父亲跑来坐在那里,他说如果你要把孩子带出去,我俩断绝父子关系,我亲生父亲就跟我这么讲。 洪军华原本以为妻子也会反对自己的计划,没想到金慧英却表示了理解。 金慧英:其实那个时候我想让他带走,我觉得也是应该,让他们脱离这个环境,也就是试探一下,看看是不是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会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临到出发前,贲贲学习骑自行车才十天的时间。尽管金慧英没有反对丈夫的计划,但从江西到北京,遥远的路途上,太多未知的因素还是让她非常担心。 金慧英:公路上车又多,他(贲贲)骑那个车子人那么点点大,意外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再说那是炎热的夏天。 洪军华:我说他稍微会骑了,我路上再小小心心去照顾他,应该骑到北京没有多大问题。我说我带孩子只是多看一下外面的世界。 洪军华想,也许外面世界的新奇感,能够让贲贲忘却训练的烦恼,自己一路上的细心照料,能够让贲贲感受到父爱。而每天8个多小时的骑行,也能让贲贲的体能得到加强。在一个雨天,洪军华带着贲贲上路了。望着父子俩雨中的背影,金慧英忽然对丈夫的苦心有所感悟。 金慧英:洪军华确实也是很不容易,因为在那么样一个大热天,其实他也可以,也不是说他好像必须得带儿子出去,去调解这种关系,他也可以撒手不管,他就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儿子他亲身去感受那种他自己的爱吧,带着儿子顶着炎炎的夏日,两个人单独相处,两个人单独地沟通,恢复父子间的关系。 洪军华:现在可以讲我看到孩子有时候,他是熟悉的身体,他是陌生的一个思维,这是我的感觉,在那边看着孩子躺在那睡的时候,我经常会这么想,就这么一个小孩子,他能够做这么多东西,的确挺不简单的。我现在总是想,孩子快快长大 快点长大,也许你大了以后你就能够理解我,你只有更深的理解了我以后,你才会更了解自己,了解自己以后才会把一些事情做得更好。 近两个月后,父子俩平安到达北京。与此同时,金慧英乘火车也赶到了北京。几天后,一家三口一同骑车回到了江西。一路上,洪军华对贲贲更加细心,这让金慧英看到了他严厉之外的另一面。 金慧英:在路上当中的这些照顾,他比我还要稍微周到一些,他时时刻刻都要提醒,我还没有他那么细腻,我儿子在路上也会这样说,妈妈真不好,就管自己不管我,他这样子带一个孩子出去,确实要担负很大的责任,我后来我也问过,我说如果儿子出了事我说你怎么办,他自己也说,那时候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 金慧英为父子俩重新建立的感情感到欣慰。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北京的所见所闻, 让丈夫洪军华更加坚定了要把贲贲培养成为优秀运动员的决心,这让洪军华一回到江西就开始了对贲贲的训练,以至于父子二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原来的僵持状态。 金慧英:一提到说训练的时候,练功的时候,我儿子那个脸,马上就变了脸,他(洪军华)前一分钟可能跟他(贲贲)说笑话,他(贲贲)可能很开心,一提到这两个字,马上就变了脸,一副要哭的样子,这摆明了从他心里来说他不愿意,太苦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年,转眼贲贲放寒假了。洪军华为了不使贲贲对自己积怨过深,又带着贲贲骑自行车去了一趟广州。这次,他几乎倾其所有,而且还借了些钱买了一台价值一万六千元的小家庭摄像机,以便拍摄在路途中的贲贲,作为父子俩日后关系的纽带。 广州之行和上次去北京一样。洪军华和贲贲的父子温情都只在旅途中持续,回到家,父子二人的关系又都回到了僵持的状态。 (四) 贲贲从小就表现出在体育方面的天赋,他爸爸洪军华为了让他在这方面有更好的发展,开始在体能方面对他进行训练。但是没想到,周围人的非议,以及亲人的不支持,使洪军华愤怒,他把这种怒火全部倾泻到了儿子的训练之中。这使得父子关系陷入僵局。 为了改善父子间逐渐恶化的关系,洪军华带着贲贲骑自行车去过北京、广州。旅途当中,两人的关系的确有所改善。但是一回到江西的家,父子原本恶化的关系就会升级。 有一天,贲贲在训练中,以不配合的反抗,激怒了洪军华。洪军华要贲贲的双手抓在吊环上,双脚不许落地。 金慧英:洪军华就在旁边拿一根棍子,你不许把脚放下来,放下来就用棍子敲他(贲贲)一下,我就在里面房间,把我急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可能吊了挺长一段时间,吊了快个把小时,我儿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在那里叫。妈妈,妈妈,救命啊,救命啊,在那儿哭,叫,然后我就冲出来了,真的那一下,我当时是气急了,我就跪在地上求他(洪军华),我说你不要这样子对他(贲贲),我真的是跪在地上求他(洪军华)。 洪军华:孩子在训练,我爱人就跟我吵,她看见孩子很可怜,就跟我吵,吵得很凶,(她说)我要带走,孩子我要带走,你这个魔鬼,你这人不是人,我(金慧英)带他走。 金慧英:他(洪军华)一下把我推开了,那次他还甩了我一巴掌,那是他第一次动手,动手打我。那个时候我就真的觉得,到了动手这个份,我觉得根本过不下去了,他又打儿子又打我,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洪军华一怒之下的这一巴掌,把这个家庭打到了崩溃的边缘。 金慧英:那时的那个环境真的是很痛苦,我都曾经这样想,有时候我就想,抱着我儿子从这楼上跳下去,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像活在地狱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只想过平常人的生活,他干嘛这样折腾我们,我真的觉得很难受--我真的受不了那种惊吓,那种吼叫,看着我儿子那可怜的样子我真的是很心疼。 这次的事件,在亲戚和邻居中间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这天,洪军华家里来了很多人。有人指责洪军华的行为是虐待儿童,甚至有人要拨打110报警电话。洪军华一怒之下,当众举起了手中的摄像机,重重地摔在了楼梯上。 洪军华的:对前途太渺茫了,我真的就是什么都不想干了那种感觉,我说我这么辛苦我究竟为何,我就干脆不如摔了那个算了,为了养家糊口,或者就去扛包算了,我说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想了想有很多东西,因为说句实在的,那个摄像机当时我看着特重,因为孩子是看着最重的,其次就是我心爱的摄像机,照相机之类的,想一想我当时,真的想把这个摄像机都摔掉的时候,其实我内心就感觉,好像非常崩溃一样的。 从那以后,贲贲在家中不多说话,不大声笑,开始变得喜欢一个人独处。 贲贲:有些时候,星期六、星期天的时候,爸爸妈妈让我出去的时候,我都会到山上去玩,就一个人,就感觉自己想不通样的,在上面自己清静一下,大吼大叫一下,可能就会放松自己一下。 那段日子里,贲贲开始出现自闭的现象,这让洪军华十分焦虑,万般无奈中,他又提出要带着贲贲骑车去西藏。金慧英此时也一筹莫展。 金慧英: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彷徨,不知道究竟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有时候我也,我也不敢过多地责怪他,因为我知道他其实也很痛苦,有时候我就想我们三个人,如果我没有崩溃,儿子没有崩溃,发疯的可能也就是他。所以当他决定要带他再次,就是往大了说,好像又是一种挑战,挑战一种极限,往西藏走,再接着骑自行车去,那个时候我几乎就没有什么阻拦,我说去就去吧,我觉得总归还应该找一个方法来解决,我们两个人没有在一起,可能,没有我的干涉,大家都能够更冷静一点,来解决这个问题。 转眼到了2003年,这年,贲贲8岁了。又是一个夏天,洪军华带上家庭摄像机和贲贲骑上自行车,踏上了通往西藏的路程。洪军华在路上小心的照顾着贲贲,对于贲贲的学习,也依然没有放松。在去西藏的途中,经过贵州凯里的时候,贲贲在一个下坡路段发生了意外。 洪军华:当时下那个坡的时候,那个坡是比较长,而且长了以后还有一个拐弯。 贲贲:在爬坡的时候,在下面搞不清楚哪一个是山顶,下坡下、下 、下,可能没刹住车,没刹车就搞到了。 洪军华:当时脸上,手上,脚上擦得很厉害,当时我第一次看到他,看到他那个傻傻的样子,心里当时非常,的确比较伤心。 贲贲:到最后爸爸来了,我还站在那里,懵的,等爸爸一过来,我就哭掉了。(爸爸)一看见我就扔掉车子,(把我)抱起来哭掉了,一下子眼泪就呱拉呱拉的流,跟流水一样的,流个不停。别说这个,等下我又要哭掉了,反正心里很难受,感觉想再回去一下,让爸爸再哭一次。 洪军华:我那个时候非常的怕,我说继续这样一直走下去,万一他再有危险,因为那边的路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后来我想一下,还是干脆叫他妈妈,一家过去,一家人在一起可能会更好一点。 金慧英接到贲贲受伤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见到受伤的儿子,金慧英十分心疼,可是她看到洪军华一脸负疚的表情,金慧英没有责怪洪军华一句。 金慧英:当时我强忍着眼泪,没敢当着孩子的面流泪。我觉得吧,其实贲贲自己也要负一点的责任,他爸爸也是千叮咛万叮咛,让他小心小心,这样摔着让他吃一点点的苦头也好。 在凯里,一家好心人把贲贲接到自己家里养伤。贲贲的伤快好的时候,一家三口继续向西藏前进。这个时候,在洪军华的镜头里除了贲贲,又多了自己的妻子。 金慧英:在西藏那边,除了上坡就是下坡,贲贲也挺累的,洪军华就骑着自行车跟在他后面,隔三差五他(洪军华)就,从后面推他(贲贲)的自行车,把他往前推一点,贲贲就且会放松脚歇一会儿,像我们上山,可能就一两百公里,也没有个店,买不到东西,买不到水,我们就剩一点点水,因为我们也备一点水,备一点水要喝的话,也就够我们两个人喝,洪军华他就自己接山上的泉水喝,矿泉水就留给贲贲喝。 当一家三口进入高原地带以后,诸如艰难的路途、恶劣的天气等等考验接踵而来。在凯里那个好心人家里的时候,洪军华曾经听他们讲过这里有一个事情:说是有一个到西藏旅游的妇女,由于不适应高原反应,在睡梦中就悄然离开了人世。这使洪军华十分紧张。 金慧英:每到晚上睡觉,他就拿着手这样,试试我们的鼻孔看有没有呼吸,就好像这样睡了下去,第二天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好像悄然的自己就没了,这个世界上就消失了,晚上睡觉他经常三更半夜,老是睡不着,翻来复去,在那里,这个摸摸,那个摸摸。我觉得这个时候洪军华,我才真正地看到了他,好像比较柔情的一面,以前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他就是那种大男子主义,吃了饭,放了碗就走,好像竖起筷子他就吃,倒了筷子他就走人,他根本不会管这么多的。 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一家三口相处得非常融洽。 金慧英:贲贲有一句是怎么形容你爸爸的,说你爸爸是? 贲贲:白兔和恶魔变色龙。 金慧英:他就说开始他爸爸就是一个恶魔,到后来成了一个白兔,像一个变色龙一样这样变来变去,变来变去,凶的时候就是恶魔,好的时候就是白兔。我觉得从那个时候,我觉得贲贲就是有一点喜欢他了。 从西藏回来以后,一家人准备开始新的生活。洪军华本以为西藏之行,贲贲会成熟起来,他便开始继续对贲贲的训练。贲贲说,爸爸这个时候又变成了恶魔。 (五) 一个月后,一家三口愉快地从西藏回到了江西的家中。洪军华本以为,经过西藏之行,贲贲应该更懂事,能够理解自己的苦心。但是,贲贲的表现却常常让洪军华失望。 而在贲贲看来,爸爸又从白兔变到了恶魔。父子俩的关系重又回到了原来的那种僵持状态。 金慧英:回来之后吧,他就老是骂我儿子,好像又回到这个地方,我儿子这个坏毛病又出来了,叫他学习,叫他去做什么事,他好像就不高兴,拉着一个苦瓜脸,洪军华的那个倔劲又上来了,你不学我就又让你学,又逼着他学。 洪军华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对于贲贲而言,短短三个月的假期,怎么可能弥合长达三年的痛苦经历呢?而在孩子心中,这三个月的白兔形象又如何比得上那三年的恶魔形象来的深刻呢? 这个时候,妻子金慧英也开始再次尝试说服丈夫。 金慧英:我说站领奖台上拿金牌的也就一个人,还有多少人站在后面,只能看着,他会说,说不定我儿子他就是站在领奖台上那个,你不去做你怎么知道。 直到2004年1月的一天,贲贲在一次训练中再次受伤——小腿骨折,训练课程因此也停止了。这一次,贲贲受伤后的痛苦,深深刺痛了洪军华那颗当父亲的心,而这深深的刺痛仿佛也驱走那个令贲贲深恶痛绝的恶魔。 金慧英:我觉得从骨子里的改变吧,我觉得还是这次贲贲,这个腿骨折以后,这就应证了一句古语,是福是祸说不清楚,那个时候我觉得洪军华心里也有一定的愧疚,对儿子有愧疚。 洪军华:他基本上在床上呆了两个月,我也跟一个傻乎乎的人,在那里也呆了两个月,就基本上陪着他。 金慧英:每天就坐在床上陪着儿子,给他讲笑话,逗他乐,想方设法让儿子打他,咬他,好像就是为了,真的就是那种谢罪的感觉,让儿子在这样一种氛围当中,好像让儿子寻找一种报复的快感,让儿子发泄一下。 洪军华:电视由他看,经常晚上很晚十一二点的时候,听到了孩子看电视的笑声,我爱人心里也非常高兴,其实我心里也很高兴,因为孩子这种爽朗的笑声很久很久没有听到。 金慧英:我觉得那才是一种真正的一种心与心的交会,让儿子真正的感觉父亲是爱我的。我觉得真的是这段时间儿子改变了很多很多,像别人小孩子叫,可以啊叫很长声音,他以前叫就是啊,就没了,就断了气,现在就不同,他可以叫很长很长的声音,我觉得就是一种心灵的放飞,真的是心灵的放飞。 贲贲脸上重又露出了孩子才有的天真的笑脸,这笑脸,洪军华已经太久没见到了,看着一天天融洽的父子关系,感受着重又回来的天伦之乐,洪军华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之中。 洪军华:我很多时间都在这样想,其实感觉自己得到了很多东西,但是我感觉失去了,的确也失去了太多太多,真的有时候,其实这也是我内心当中感觉最困惑的东西,其实真的我以前感觉自己真的就是好像得到了很多,就是讲我好像自己为孩子付出了很多,其实孩子就是在我的一个决定当中,他所做的东西的确太多太多,太多太多。 在洒满阳光,开阔的西藏公路,贲贲在飞快的骑车。 贲贲:爸爸不叫我训练了,我现在就要开放了,就像一个大牢,我以前都是在这里面,我爸爸现在开了一条阳光大道出来了,我就赶快走。 贲贲:现在(爸爸)非常爱我了。 洪军华:所以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也是磨合,有一些感触,在心与心的交流以后,我发现以后真的对孩子的确要更好一点,希望他更快乐一点。 洪军华陪着贲贲在床上读关于雷锋的故事。 洪军华:贲,我们今天上那个雷锋叔叔和我们在一起这一课,好不好?好。你解释一下,泥泞路上的脚窝。泥泞路上的脚窝,就是说,雷锋曾经路过这里,他路过的那个脚窝的意思就是,他可能是拿了什么东西,或者是背了什么东西,才会有脚窝,那脚窝是雷锋用劲踩了下去,就变成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脚窝。小溪说,他昨天曾经路过这里,抱着迷路的孩子。 看着一天天融洽的父子关系,感受着重又回来的天伦之乐,金慧英终于也找回了那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丈夫。 金慧英:如果把他(贲贲)放到一边吧,就我和洪军华之间的关系来说,我们还是挺融洽的,因为虽然说我这个人内向,其实有时候我也经常会对他发脾气,我们两个人之间如果出现了什么矛盾,一般来说都是他先来讨好我,我好像都不让步,所以我们一直会维持到现在,我觉得他还是在乎我的,他说的最让我感动的一句话,也就是有一次我们真的走到了民政局,去准备办离婚的时候,我还坐那儿傻傻的等,他一个人溜下来,我也没有问他,我也知道他不想离婚,离婚不是我们真正的本意,好像就是为了赌气一样的,晚上回来他跟我说,他说他其实非常非常的害怕,他说我可以对不起任何,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但是我觉得我不能够对不起你,我真的非常非常害怕你承受不了的时候,你们两个人会离我而去,就好像我们两个人会离开这个世界,永远都不存在一样,那个时候我觉得他真的其实是非常在乎我们这个家的,只是他的做法有点过于偏激。 金慧英:我看到他们关系改善以后,我觉得我挺欣慰的,我觉得好像这么多年,我儿子的苦没白吃,其实我觉得我儿子现在能够快乐,其实是最重要的,以前的事都不重要,因为过去的毕竟过去了,我也这么跟我儿子说,我说你忍受痛苦其实只是一面,你说你忍受了痛苦之后,你得到的东西更多呀。 我真的还挺真的挺庆幸,其实我老公对我来说,其实是一个好丈夫,我觉得这也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幸福。其实我也挺感谢他的,他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其实不是一个挺冷漠的世界,其实有很多的关爱,真的我挺感谢他的。我希望我们之间以后能够越走越好,越过越好,即使以后会出现什么裂痕,我也不会怪他的,因为以后的路到底会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结束-- 相关专题:东方时空年度盘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