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新闻会客厅：中国少年司法新探索(组图)

中国政法大学青少年犯罪研究中心的主任皮艺军皮教授与主持人沈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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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西城区检察院副检察长于富建和北京第二聋人学校教导主任殷秋菊

　　我国至今还没有一部针对未成年人犯罪的法律，青少年犯罪仍沿用成人法典定罪量刑。这样的处罚是否合理公平，最近中国在少年司法探索上迈出新的一步……

　　沈 冰：观众朋友欢迎收看《新闻会客厅》。今天会客厅请来两位客人，一位是北京市西城区检察院副检察长于富建，一位是北京第二聋人学校教导主任殷秋菊，他们俩都跟两个孩子的命运有关。有两个一向被认为是好孩子的少年，在触犯了法律之后，两个孩子身上将

发生了什么，我们先来关注一下。

　　2004年12月10号，对于17岁的小军和小明来说，是个非常特殊的日子，这一天，他们俩平生第一次洗床单，并且一洗就是48床。他们不是在做好人好事，学雷锋，而是在为他们犯的一个大错误，赎罪。他们前去劳动的地方也不是监狱和劳教所，而是北京市第二聋人学校。

　　今年暑假，小军和小明在某网吧偷窃了两块价值1000多元的电脑内存条，在警方侦查结束后，他们两个被移送到北京西城区检察院。今年17岁的小军和小明都是西城区两所重点中学的高三学生，他们原本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父母心中的好孩子，因为偷盗被警方拘留审查，这让他们的父母感到惊讶和难以相信。

　　按照法律规定，小军和小明应该为自己的偷盗行为承担应有的刑事责任，但是，现在他们俩却有了一次赎罪的机会。所谓赎罪，就是说他们可以通过做义工和社区劳动，免于起诉，不承担任何刑事责任。这就是北京市西城区检察院，在北京地区首次启动的“对少年疑犯，未审判先矫正”的司法尝试。

　　小军和小明到了北京市第二聋人学校之后，有一个人的生活也随之发生改变，她就是这里的教导主任殷秋菊。从两个孩子第一天来到学校，殷秋菊老师就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作为这次社区矫正的监督人，他和小军和小明一起劳动，聊天，进行思想交流。三个星期的矫正期结束之后，殷秋菊老师的意见将影响这两个孩子是否能够免于起诉。

　　1000元的盗窃价值，虽然刚刚符合起诉条件，但这也并不是一个非常小的案件，为什么小军和小明就可以不承担刑事责任呢？未受审先矫正又是一项什么样的制度呢？

　　沈 冰：于检察官，先想问问您，

　　沈 冰：估计像这样的情节，会受到什么样的判决，如果送到法院的话？

　　于富建：那肯定定罪处理的。

　　沈 冰：根据以往的经验，您的一个判断是什么？

　　于富建：缓刑。

　　于富建：我想起码得有一年吧。

　　沈 冰：而且它会成为案底，就终身地伴随着这两个孩子。但现在他们俩就等于是，可以先不被起诉，然后先根据你们的一个新的做法，就是先去社区进行矫正，大家就问了，为什么他们俩能够这样，是因为他们俩是好孩子吗？

　　殷秋菊：我觉得这两个孩子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我在跟他交谈当中，这两个孩子挺单纯的，其中有一个孩子在这几天劳动当中还有一天就要到外边去进行答辩，他要进行是什么等级考试那样的，我觉得他曾经参加过大赛都是获过奖的。刚才说他要缓刑，缓刑的话，在他的身上也是永久带着，他对今后的升学、就业以及出国都是有一定的影响的，就是不管他进监狱或者在监外执行，被判处缓刑，他都是有影响的。这两个学生据我们了解，他们的学习确实成绩很不错，在学习的表现应当说也是比较好的，这一次犯罪是他初犯，他们的学校也希望对他们从轻处理。

　　沈 冰：为什么大家都应该说有这样一个观念，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吗，古代说王子犯罪跟庶民同罪，今天我们在讨论两个学习成绩不错的，重点中学的学生的时候，您会说，学校老师也好，大家也好，甚至你们现在的做法也都是会网开一面呢？为什么会这样？

　　于富建：因为未成年人的心理特征和生理特征就决定他还不是特别成熟，他容易学到一些不好的东西，所以这就是我们讲的交叉感染。

　　于富建：还有，未成年人他有这个犯罪的前科以后，他们出来以后，容易自暴自弃，他反正说我就是坏孩子了，大家也认为是坏孩子，今后我的路也就这样了，所以他本来应该走得一个比较好的路，应该说是成长得也比较好，但是因为有这个前科，他有可能就不再费劲了，就不再按照他原来的目标去前进，所以可能对他的前途，应当说有一定的影响。

　　沈 冰：殷主任在跟这两个孩子在交流的时候，有没有听他们说过，因为他们好像也在拘留所里面呆过几天，他们有没有说在那里面先品尝了一下失去自由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殷秋菊：他们跟我说得特别特别详细，每天吃什么，然后他说老师您知道吗，我们坐的那地方跟洋灰地似的，咯得我们疼着呢，就说，好像就是说，而且一进去以后，人家跟他介绍，就说你每天要蹲地，你每天要干什么，每天要干什么，谁谁谁怎么样，谁谁谁犯的是什么错误，他都知道，他就问，他说你关到那里边都是什么人，他说就是有抢劫的，有盗窃的，有偷东西的，你那里边呢？他们两个人就互相问，我就这么听着，每一个细节对于他们来说记得都特别特别深。其实我觉得如果这两个孩子要是在这种环境里，再多呆些日子，真是的，挺可怕的。

　　于富建：受影响。

　　沈 冰：你说印象非常深刻，但深刻之后给他们的是什么样的一种心理的感受？

　　殷秋菊：他就感觉到好像就是说，我再也不想去那种地方了，但他当时没有意识到，就是说我这个错误跟这个有什么联系，他反正就觉得，我不能去那样的地方，我受不了。

　　沈 冰：他们是体会了七天，就觉得肯定是不希望，不愿意在这样的地方呆下去，如果说真的要呆上一年的话，观上来讲有可能会发生您刚才讲的这种交叉感染。

　　于富建：有的有可能。

　　沈 冰：这是不是你们的一个初衷，就是说希望让这些孩子，偶犯的或者是初犯的，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马上就贴上标签，说这是个坏孩子，所以要这么来做。

　　于富建：因为这个社区矫正是我们新的一个试点工作，我们为什么要试点这一块，我刚才讲过，就是说他们每一个案子过来以后，我们都要对他们进行一些帮助、教育、感化、挽救，在这个帮助、教育期间，有的犯罪嫌疑人他的认罪态度应该是比较好的，再加上他犯罪情节轻微，又是在校生，像这样的，我们都根据法律的规定，做了不起诉的决定。

　　沈 冰：所以不是说所有的孩子都会得到这样的机会。

　　于富建：对，像这个情节轻微的，我们不作为犯罪处理的，就让他又重新回到学校里面，学校可以接纳他，但是通过我们这几年办案以来，我们就发现，这种教育太单一了，纯进行思想教育太单一，我可以举两个例子。我们审理的一个姓刘的一个未成年人，他是一个在校学生，他在去年的时候，他就因为盗窃同学的手机，当时价值是一千余元，就被移送到我们院来，就没审查起诉，在这个期间，我们经过我们的帮助、教育和感化，他认罪态度比较好，所以我们考虑了整个情节以后，对他做了不起诉的决定，但是在今年的下半年，他又因为犯伤害罪被移送到我们院里来，他曾持刀扎伤了三位人，有两个是轻伤，有一个是轻微伤，因为这种情况他被逮捕了，这个案子很值得我们深思，我可以再给你举一个例子，有一个姓刘的在校学生，他是今年的年初因为抢夺给移送到我们院里来，经过我们的帮助教育，他认罪态度也不错，又是位在校生，所以我们也做了不起诉的决定，就是没有按犯罪处理他，又让他重新回到了学校去上学。谁想到，今年的11月份，他又因为犯抢劫罪被逮捕，所以从这样的以上两个案例我们看出来，这种单纯的思想教育我们感觉太单一，所以我们就想，应当采取其它的方法来更好地教育、感化和挽救他，使他们不再重新走上犯罪的道路。

　　沈 冰：就是想尝试一些新的办法来进行教育和挽救，所以等于是从一开始就在你们那儿，检察机关里头进行教育，思想教育，现在要移到社区里面来。

　　于富建：我们想两者进行结合。

　　沈 冰：但是我们发现你们想两者结合或者说拓展这个教育领域的过程好像没有那么简单，没有那么轻松，我们可以来看看他们在拓展这个社区，寻找社区试点的过程当中遇到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

　　决定对未成年案件进行“未审判先矫正”试点之后，西城区检察院未成年办案组的检察官们，就开始联系合适的矫正单位，他们没有想到，在两个多星期的时间里，他们一个单位都没联系下来。无论是社区，还是学校，都不愿意接收这样的孩子。

　　005120北京市第二聋人学校校长：“我们把学校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有这样一些孩子到我们学校来，势必能增加我们学校的管理人员的压力，我们也防止发生其他的意外事故，全是一种顾虑，”

　　经过努力和争取，北京市第二聋人学校最终接收这两个孩子，但他们依然顾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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