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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会客厅:拯救南京大屠杀最后见证人(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22日09:51 CCTV新闻会客厅
新闻会客厅:拯救南京大屠杀最后见证人(附图)

常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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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会客厅:拯救南京大屠杀最后见证人(附图)

秦杰


新闻会客厅:拯救南京大屠杀最后见证人(附图)

朱成山


  这些地狱般的景象可能不存在于你的脑海,却是另一些人不可摆脱的梦魇;这些血腥的经历可能令你无法想像,却是另一些人终生的痛苦记忆。

  有一个人因为日军当年的屠杀而家破人亡。但是,在南京大屠杀的证言集上,找不到他的名字;在大屠杀纪念馆那镌刻着幸存者名字的铜板路上,也看不到他的脚印。但是,他没有选择沉默,当今年警报声再次在南京城上空响起的时候,他站了出来,说,历史,不能
被忘记。

  沈 冰:欢迎观众朋友来到《新闻会客厅》。今天有一位76岁的老人叫常志强,在67年前12月13日的南京大屠杀中,父母亲,四个弟弟都离开了他。常大爷之前很少讲过这段历史。

  常志强:那场大屠杀,我亲眼看到日本人杀死我父母,戳死我四个兄弟,强奸了我的姐姐,又刺杀了我姐姐,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很难过。南京大屠杀展览馆95年就开了,可我一直没去,我几次走过想进去,但走到那里眼泪就下来了,不敢进去。

  沈 冰:父母是怎么离开你的?

  常志强:那是1937年日本人兵侵占南京,对南京进行轰炸,后来越轰炸越厉害,好多人被烧死的,有的炸得腿看着很害怕,烧死的人更惨,有的妇女抱着小孩子,少干了,抱着,我们看着很害怕。后来南京城就比较混乱了,有钱的人都走了,因为大部分不走的都是比较穷的人。就去也没钱,出门就要钱。

  沈 冰:所以你们没有去那些地方。

  常志强:没有去。这时候我父亲跟我母亲就回家跟我祖母讲,我祖母说她年纪大了,听天由命了,跑也跑不动,你们就带着孩子逃命吧。我爸妈哭着离开奶奶,带着我们走了。当时向难民区走,走到南京市内桥,城南跟城北划分的地方,内桥那个地方有国民党的军队在守城,说不准走,现在封锁了,就这样我们退在内桥边上一个巷子。第二天天亮大家准备走,不只我们一家,还有其他难民都准备走了,大家正要走的时候就听日本兵的大炮,这边从中华门,那边从光华门轰城,南京城一片火海,到处都冒烟,大炮打的房子上的瓦往下掉,这时吓坏了,大家拖拖拉拉到防空洞跑,我母亲抱着我顶小的弟弟,我爸爸抱着我第二个小弟弟,我姐姐也拖了一个小弟弟都朝那边走,大约有半个小时不到的样子,大炮不打了。大家一起出来了,一些老年人,老太太说这样好了,不打了,可能破了城就好了,我们是老百姓,我们不是当兵的,好像不打炮就好一点。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外面巷口有杀声喊,逃命、叫,救命,跑,杀一样的喊。大家都慌了,怎么回事,一个个没走,没有两三分钟,几个日本兵冲进来了,有枪,进了巷口看见人就打枪,前面两个人被打倒,他们朝人群冲,用刺刀戳,用枪打,这时候慌了,乱成一团,老人、妇女吓呆了,叫起来,年轻的,有老婆的有小孩的都护小孩,跑到前面去了,年轻的男人,像我爸爸他们都跑到前面去了,跑到前面鬼子就用刺刀戳。一开始大家还不敢动,最后大家一起站起来,没有办法了,抓着刺刀,把刺刀背过来,不让他们对老百姓。可是你弄不过他,他开枪,鬼子跑过来用大刀砍,一刀砍出头来血喷在这个地方,很多人一批一批都倒了,都杀了。我看着害怕,动也不敢动,就跑到我母亲身边,靠着我母亲,我母亲还抱着我的弟弟。我姐姐也跑到我母亲旁边,趴到我母亲身边哭。还有两个弟弟就跑乱了,有的人想向外冲冲不出去,紧张成一团。最后杀到我母亲面前,日本鬼子抓着刺刀朝我母亲胸口就是一刀,一刀把我母亲冲得几乎要倒下来,但是我母亲倒的时候还夹着我的小弟弟,他把刀拔出来又是一刀,母亲抓着刀朝外拔,手都划破血。母亲两刀倒下来了,把我弟弟掉下来,我弟弟掉到地下,日本鬼子就拿着刺刀,朝我弟弟屁股上一刀,因为我弟弟小,那时候都穿开裆裤,刺了就向那些人堆里撩,这个时候哭、喊弟弟,我跑去抱着我弟弟起来,这时候日本鬼子还在戳我母亲,其他的几个弟弟跑乱了,看到戳我母亲的时候我弟弟跑过来,二弟弟拽着日本鬼子的衣服,咬他,还有个小弟弟拽着日本鬼子的口袋。日本鬼子用刺刀朝我弟弟肚子一刀挑到旁边,我弟弟还没戳死,嘴里不断地骂。日本人在我母亲面前拽我姐姐的头发把她拎起来,我姐姐12岁,就拎起来这样乱戳,戳了几刀我姐姐昏死过去了,这个时候我在那边,捂着我弟弟拼命地哭、叫,一下昏过去了。隔了一会儿我醒了,醒了我一看,一点动静也没有了,我就看那几个日本鬼子向外面走,最后还有人我看最后鬼子向那面走去了。走去了我醒来一看,弟弟也没有了,不在我身上,小弟弟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就爬起来看,一看看到我姐姐,姐姐睡在妈妈前面一点,我就推推姐姐,姐姐看看我说妈,她让我找妈妈,我就过来看到妈妈睡在地下,不能讲话了,我说妈妈你怎么样,妈妈被刺刀戳的部分,我轻轻捂着妈妈,妈妈不能讲话,看着我掉眼泪,看了一会儿她就朝那边看。那边有个小孩在哭,我一听那个声音可能是我弟弟,就跑到那边去找我弟弟,地上全是死人,地上到处都是血,踩在脚底下发粘,跑到那边,看着死人有个空档。我看到小弟弟向那边爬,因为那边死人横七竖八地。他看着我喊他,马上掉过头来拼命地朝我窜,地下全是血,他爬得满身都是血,两个手都红了,那个天又冷,上面冻得小手背冻得像胡萝卜一样的,我跑过去把他抱起来,他哇哇地叫,我抱着他不哭了,把他抱到我妈妈面前,我说妈妈,我说弟弟来了,把他轻轻地放到我妈妈面前。妈妈也不能讲话,拼命把衣服拽开,拽下来以后,小弟弟趴到妈妈身上拼命地吃奶。吃着吃着我妈妈把衣服拽下来以后,血还在冒血,我说妈妈这个血不能再淌了,我替你捂着,捂着捂着,妈妈头歪过去了,这时候妈妈就死了。妈妈死了我拼命地喊,妈妈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我的姐姐受伤不能动,怎么办,我妈妈也不理我了,拼命地摇她,妈妈也不讲话,没有办法了,我就找爸爸,在死人堆里找,一找找到我爸爸了。我爸爸跪在地下手扶着动也不动,我不知道爸爸趴在地下不动是怎么搞的,我说爸爸你起来,后来看他棉袍背心上面有个划子,我以为是刺刀戳的,我就用手伸进去看看,摸到我爸爸的肉了,我说爸爸你醒来,我以为爸爸昏过去了,我说你醒来,推他也不动,我用力推,一推,倒过去了。地下一大滩血,爸爸嘴里全是血。后来我知道爸爸死了,枪打死的。就在这个时候,我坐到我姐姐面前,我姐姐也在哭,我也哭,正哭的时候又听见那边有枪响,又有人叫,日本鬼子在杀,有妇女在叫,我姐姐比我大,她晓得,她说她站不起来,我说我扶着你起来,她站了一下,又坐下去了,我就拖她,把她拖到床头底下,一个破床,我们就躲在床底下,后来隔了一会儿,日本兵跑进来了,咕噜咕噜一边讲一边在死人身上翻。我们看他翻,摘戒指,摘耳饰,到处翻,衣服里头翻。我们在床头底下,因为那个门板中间有缝,我们就在缝里偷偷看,他们又进来翻过了以后,因为死人底下全是血,他跑到这边转一下子看了就走了。天已经黑了,我跟我姐姐两个,在床头底下哭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太阳出来了,七八点钟,我们听到一个妇女就在我们这个死人堆里哭,还有一个小孩。她是哭她丈夫,她丈夫就死在边上,我们爬出来了,她吓一跳,她说你是什么人,小孩怎么搞的。我说你救救我们,我们爸爸妈妈,弟弟都给日本人杀了,你救救我们。她看看我们,说就你一个人?我说还有姐姐,我和姐姐躲在床头底下,后来我就把姐姐拽出来。她说你们跟我走吧,我就撑着姐姐站起来,姐姐血淌得太多了,里面的衣服全给血冻成血饼,太冷了,就把衣服脱了跑。她家离这儿没多远,出巷口的地方是她家。她问,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说我生病两天都没有吃了,她说烧点饭给我们吃吧,吃过了我们就走。她把饭倒在锅里,倒点水准备烧,正烧的时候冲进来两个日本兵,看着就拖她到外面要强奸,她的小孩哭,叫妈妈妈妈,日本鬼子就把小孩踢到底下。鬼子又看到我姐姐,又拖我姐姐,但我姐姐不肯起来,也不能起来。鬼子就跟她喊,拽着我姐姐走。我听着我姐姐喊那个声音,我心里难过极了,我们没有枪,没有刀,要是有枪有刀,杀了他,跟他拼命。我姐姐那时候才12岁,也被他们戳了几刀,我听着我姐姐哭叫的声音,我心里难过极了,但我没办法,后来胖妈妈扶着我姐姐回来,我姐姐哭,胖妈讲,你们赶紧走。她把东西拾拾,叫我们赶快走,她也搀着小孩走。我们要跟她走,但是我姐姐走不动,我姐姐被戳了五刀,身上都有血,裤子流着血,但是不走也不行。等我们走出那个巷口以后,内桥下都是死人,好多人也是逃难没逃成,被他们杀了,有的妇女肚子被剖开,看着难过极了。好不容易逃到难民区。难民区门关起来了,外面全是人,全是难民,多得不得了。这些难民想进门,门不开,说里面人满了,人满了怎么办?好多人就在那儿等,我们也那儿等,就在这个时候日本鬼子也来了,有两个日本鬼子,一个在那边,一个在这边,看着两个妇女长得比较年轻,就拖,那妇女就拼命不走,他就拼命地拽,拽着哭着喊着,这时候人起哄了,叫里面的人,你们快开门,日本人要杀人了,你们快开,拼命喊,那个门后来开了,开了人哄的挤进去了。难民区里头每一栋房子都住满了人,屋檐底下也住了人,走廊里也是睡的人,都睡在地下。后来我们也没有地方睡,我就把我姐姐扶到墙根,墙根有个小地方,我姐姐靠那里。后来难民区解散了,我们就回家了。我们跑到王府找弟弟,可是到那个地盘等老百姓回来了,什么也没有,他们告诉我们说毁尸,埋到秦淮河旁边的菜地下面。后来我们也找,看看,在那儿抠。后来有人讲我弟弟是活活冻死的,是刺刀戳的。从那个以后,我们成了孤儿了,因为奶奶年纪大了,太奶奶年纪更大,生活也没来源,我们什么苦都受过。日本投降以后,日本鬼子扩大飞机场喷细菌,所以我们住的地方离飞机场不远,那个地方老得瘟病,我姐姐得了瘟病,一开始发烧,烧了多少天多少夜不能吃,就喝水,拼命要喝水,要喝烫的,冷的不行,滚开的水她就这样喝下去,后来姐姐又死了,死的时候身上全是红点子。

  沈 冰:最后也没有熬过二战日本鬼子投降。67年过去了,你也一直是。

  常志强:我一直不敢想,那时候我们恨日本人,就努力工作,往往想的比较少,这时候想起来心里也难过。虽然清晰了,人家都知道这个事,但是具体的细节我们不敢讲,一讲起来太难过了。后来有了电视,电视讲日本右派不承认,说我们诬陷他,说没有这个南京大屠杀,我心里想,我们活的人还没死完,南京大屠杀死人堆到处还在,你们这样瞎说,那不是混帐吗?你们还想来侵略中国,不是这个意思吗?

  沈 冰:常大爷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常志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父母死了以后,使更多的人晓得,特别要让日本人晓得。

  沈 冰:非常激动的。

  常志强:后来我看很多日本人,有老人,有小孩,年轻的学生也有,他们看了以后,知道他们的父母在中国杀人放火,听我们讲了以后他们很激动,有的鞠躬、认罪,有的人咬牙切齿地骂他们的政府,他们说回去要叫更多的人来。我们不能忘记这个历史。

  12月4日,当年只身抗拒日军强暴身中30多刀的李秀英老人去世,这段黑色的历史又少了一个见证者。她努力想讨回公道,如今,她只能带着永远的遗憾走了。

  1985年,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登记在册的幸存者还有1756人,只剩下400多人在世,而且多数已过八十岁。逝世的幸存者带走的,不仅是遗憾,还有历史。

  沈 冰:接下来跟大家介绍两秦杰老先生,今年79岁了,是南京大屠杀幸存者援助协会的会长,也是幸存者之一。这位是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馆长朱成山。常大爷这样的幸存者都是老人了,昨天又一位老人离开了。

  朱成山:86岁的老人。

  沈 冰:这些老人不断地离开怎么办?援助协会的成立能否挽救他们?

  秦 杰:援助协会的宗旨就是尽力让幸存者安度晚年。这些老人现在绝大多数都是80以上高龄的老人了,身体很弱,过去饱经苦难。这个援助协会是一项抢救性的活动。

  沈 冰:具体抢救什么?

  秦 杰:抢救老人,抢救这一段历史。成立的时间明显晚了,对现在援助会来说,这是迫不急待的任务,分秒必争。

  沈 冰:他们现在普遍的生活的状况是什么样子的?

  秦 杰:像常大爷,他大概一个月的退职工资只有400多块钱,他爱人拿600多块钱的退休工资,孩子有的还要照顾,他们现在最怕的是生病,他爱人生病。高血压、心脏病,买个药几十块钱,现在医疗改革,30块钱不够用的,要自己花钱经常买药,一个月30块钱根本不够用,他上一次说去买药,一去买个降压药要几十块,四五十块钱。他只能是维持最低的生活。

  沈 冰:你们具体提供一些什么援助呢?

  秦 杰:目前的情况我们刚成立没多久,还没有引起各方面的关注,大概现在的基金只有17万块钱,我们说我们要保证这些幸存者老人能够安度晚年,至少两件事情必须做,第一件事情,对生活困难的,维持不了基本生活的,我们一定要保证他能吃得饱,穿得暖。

  沈 冰:你们刚才讲到,现在是有资金17万元,可能以后因为生病什么看病什么的钱你们也打算帮着一块来花,你们的钱是从哪儿来现在?

  朱成山:现在的17万大致是这样的,主要是香港的一位爱国人士给我们捐了十万港币,另外加拿大美国的一些华侨捐了一点。国内也有一些。全部加在一块从8月份到现在只有17万,这17万我们怎么用?全部用在那些人身上,保证每一分钱都用在那些人身上。生活比较困难的,我们目前已经补助了24位。这些钱这很有限,现在社会对这些老人的重视程度但是应该说是不够的。

  秦 杰:就我看,这个钱首先需要政府给垫底,从江苏来说,两级政府应该定期给予定额的资金补充,必须有这个基础。现在目前第一位先把经济问题解决。

  沈 冰:他们是历史见证人,历史的活证据,我们担心这些老人离开以后,会不会对日诉讼变得更加艰难?

  朱成山:是,现在其实最大对他们一种心里上的伤害或者说精神上最大的伤害还是在于日本,右翼势力不定刺激他们,他们直接指向受害者,造了很多谣言,很多谎言,所以这些老人非常气愤,我了解他们,他们生活上有一些什么他们还可以挨得过,但是这种精神上对他们的打击,他们非常气愤。

  秦 杰:怎么样把这些事情,这些痛苦的过去的历史能够让世代的人不要忘记,日本人不能忘记历史,中国人也不能忘记历史。这不是说我们对日本人民仇恨。

  朱成山:爱国主义教育搞了很多年,南京从94年开始,每年12月13号全城拉响警报,提示人民不要忘记这段历史。有一些人搞经济,把经济放在第一无疑是对的,但有的觉得搞这个会影响日本人来投资,这种想法确实存在。有一些年轻人觉得事情过去了,离我们很远,干嘛还提它,这也是有的。而日本呢?前天有一个在我们那里大学上学的21岁的日本人,可以说他是一个受日本宣传、教育典型的一个日本年轻人,跑到我们馆里来兴师问罪,说这个展览把日本人妖魔化了,问我们为什么要办这个展览,煽动中国人,仇视日本人,倒过来他跑到我办公室去来质问我。

  沈 冰:还可以采取一些什么样的方式,让这段历史很好地保存下来?

  朱成山:我还觉得应该有更多的文化艺术作品,纳粹屠杀犹太人,有人拍了很多这方面的片子,做了很多的歌曲,画了很多的漫画,我们这方面可以说是寥寥无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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