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东方年终特刊：中国文化在笑声中前行

　　文／顾晓鸣

　　中国文化在笑声中前行

　　在因经历了非典和伊拉克战争等而被我以“生死”加以概括的2003年过去之后，2004年迎来了文化方面或许最为游嬉化的一年

　　IBM1981年推出个人电脑PC机，2004年将整个PC事业卖给了联想，从而宣告了当代文化的一个重大的转折──与IT难分难舍的当代文化正式进入家庭和个人娱乐影像娱乐化的时代。

　　曾经推出过多媒体PC机型但几乎算得上失败的IBM，知趣地让位给像苹果公司的iPod 和Sony、三星等公司更好玩好看好听的机型;而开发手机遭受挫败的联想却回过头去接办公型的PC的盘，成为2004年末中国文化走势的一大伏笔。

　　遥想2004年初，《手机》新拍了，冯小刚拿这么一个新兴的机器搞笑，连带着神圣的婚姻和“做人要厚道”的箴言。但仔细分析，手机这无线的远程通讯工具，绝对不守机器的本分。打开头就游戏人间，不正不经，我们立马撰文：“从网话文到机话文”，并在日本之后，编出第一本“手机文学”集，后来市面上有了连载的要价17万的手机小说。

　　可以说,2004年是从搞笑手机开始的。

　　年底终于批判起了恶俗

　　然而，一本正经写“文学”的作者却敌不过亿万手机用户即兴的手指写作，机话文的无穷往返，不但使电信公司瞬时成为最大的“文化产业”，而且连同BBS、QQ、MSN，滋生出前所未有的“网话文”。

　　2004年，内地的中学正式讨论“MM”之类网络语言是否可用于语文课上作文的问题。而通过网上写作而打入出版社成为“签约作家”的80后作家构成了2004年中国文化一大景观。前些年悄悄进入的流氓兔今年则正式在此起彼伏的动漫展上俨然以资深人士亮相。

　　而去年突现的网络游戏热，2004年蔚为狂潮。虚拟和真实，游戏和正经在互联网10年的时刻奇妙地交织在一起。以年轻人为主体的“网友”和“机友”，创造着日新月异的语言和文学，以及以DV为标志的新影像文化。

　　写作和出版社则发生着网上网下的交互联动。“动漫”及传统意义上的动画片在2004年正式全天候登上电视台。严肃正经的作品制成“漫画”，已见多不怪。其中，风起自网络之末的“水煮”形态，将三国、孙悟空等等一路“水煮”过去，名著的“漫写”化，引发出一系列认真(但不一定准确)的经管普及读物，同时“亵渎”了这些“经典”的“名著”，严肃的文学作品蜕变出连绵不断的搞笑版。

　　于是，与“三国”的电游化相呼应，在网络游戏熏陶下的一代青少年，手指所及，双眸所视，似乎都是动漫式的游戏角色，不是巧合，2004年中国游戏选手第一次登上了世界游戏大赛冠军的宝座。

　　这似乎是一个象征，在因经历了非典和伊拉克战争等而被我以“生死”加以概括的2003年过去之后，2004年迎来了文化方面最为游嬉化的一年。

　　老一辈的电影人中，张艺谋本来具有的社会文化关注，更快速地蜕变为市场化的引人发噱的人物，搞笑大王周星驰继武侠小说家金庸成了大学教授，可看作“学者”的搞笑版。“娱记”在2004年大出风头，声名狼藉，以至于在全国范围出现了对其认真的批评和指责。于是，对“恶俗”的敏感和批评，成为2004年文化的突出景象。

　　各大报在临近年底时，都刊登批评媒体宣扬奢华传播低级趣味的恶俗行为的文章，令人想到那些不但恶俗而且昂贵不堪的奢侈之风和夸富之地，比如所谓的“外滩三号”，历史意义的消解和虚热的豪富消费欲念喧哗，使凝重的遗产滑稽化和铜钱化了，其宣传的标志竟然是一次“最低消费”单人3000元之类。

　　文化“创旧”

　　2004年，中国文化的内在巨大张力清晰地得到显现。因为正是2004年，世界遗产大会在苏州召开，各级政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视在城市建造和文化建设中，保存和保护故宅老街，各地自觉不自觉地开始CRM(文化资源管理)的工作，像陕西等地尽管还缺少理论和方法论的基础，但已构建了较为全面的框架。

　　无形文化遗产，从昆曲到二人转，各地纷纷挖掘民间文化和“俗民文化遗产”。拜祭黄帝之类形成新的文化礼仪，关于韩国申报端午节为世界遗产的话题，引发了全国对中国节日文化资源的关注和讨论。年底有关部门宣布100个“孔子学校”将在全世界建立，并在韩国首开第一家。文教界立志推进汉语在世界的传播和使汉语教学国际规范化，这与新加坡等华文国家的新一轮重视汉语和澳大利亚等国把汉语置于其外语教学中的首要地位，都在更深层次上促成中国文化的现代化和国际化，促使一种新的华文文学的诞生。

　　这是一种深刻的“创旧”(Detournement,法文词意为“挪用”旧的文艺要素进行创新,我今年将之译为“创旧”，并由《人民日报》、《文汇报》等大报发表和传播)，其波及建筑，是中国风味的别墅和小区的逐步成气候，建筑的“风水”理论正式被美国加州定为执业建筑师的考试科目;京剧和现代戏剧的探索在海峡两岸都有较好的作品出现。

　　但是，“创旧”仍包含着内在的悖论，因“世界遗产”而造成“世界遗产”的破坏，也在今年获得公众的关注。对已经所谓“修旧如旧”的地方，人们开始冷静审视，修旧能否如旧？周庄、朱家角之类的地方究竟是“古镇”还是当代的仿古旅游消费场所？平遥把居民迁出以“保存”“如旧”的做法，在今年遇到了困难。而那种把往昔的物事简单化地做成“招商引资”和炫耀豪富的场所，甚至圈定极少数人才有能力进入门槛的“高档文化区”的做法，在2004年开始被批评和得以矫正，豪华剧场豪华演出的高标价正式在主流报刊受到指责。

　　文化氛围暗合审计风范

　　因此,2004年文化的清新之风首先来自重视民众文化需求、正确定位文化的享用和鉴赏的大众对象的新方针。同时，求真务实体现为不少文化人,包括艺术家和“艺人”,对人生真谛和艺术本真的追求。

　　认真探讨人生和人际关系内涵,揭露和鞭笞社会不良现象的文艺作品较多地出现了，艺人之间真诚的爱情和执著的艺术生涯，在不少电视谈话节目中得以推广，成为洗涤台港文化中不入流的娱乐腔和打情骂俏情色风的洗洁精。摆事实讲道理，通过讨论和论辩寻找事物、人生和文艺的本真，在2004年有了一个极为令人鼓舞的开端。透露出的信息是:技术精算式的文化氛围正合着中国审计的正气和精细作风，慢慢成气候。

　　但是，无论郎咸平还是金文明，无论他们是对是错，但我们还未看到顾雏军、张维迎和余秋雨等就事论事在技术和学理层面上针锋相对的回应，说明真正的文化批评和学术讨论还有待于2005年人们的共同努力。

　　然而，正是这样一股日益较真的主流与日益通俗和商业化消费化的大众文化形成了一种有机的构造:文化的本真只有在大众的参与、大众的鉴赏和批评中才能呈现;而以“搞笑”形式出现的大众文化本是文化产业化和文化消费格局形成过程中的世界性现象，具有文化哲学和“后现代文化”理论的深刻原因。但它只有在一种更高级的引导和培育的方略下，才能使之生长健康的要素，才能使那些媚雅媚俗的巴子式(上海方言，指称那些幼稚不懂行但盲目崇拜大款和西方的心态和做派)的东西现出令人呕吐的恶俗面目，而保留当代“俗文化”的革命性和前沿性。

　　就这样，伴随着文化民主，我们笑着度过了深化改革开放的2004年。　(作者为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

　　中国有2000万网络游戏玩家

　　2004年中国网络游戏市场可以达到36亿元的产业规模，到2005年将达到近70亿元，为电信、IT产业、媒体及出版等相关行业贡献的产值是自身产值的13倍。目前中国网络游戏玩家接近2000万人，其中19-25岁的占59.9%。网络游戏厂商接近300家，其中游戏开发商约为150家，仅次于韩国位于世界第二，网络游戏产品近200款。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相关专题：瞭望东方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