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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制播报:周末讲述--孙武胜讨薪记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12日11:31 法制播报
法制播报:周末讲述--孙武胜讨薪记

法制播报:孙武胜讨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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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在刚刚过去的2004年里,为农民工“讨薪”这个词,无疑是全年经济生活中十分突出的一个词汇。为农民工能及时拿到工资,有国家总理一再亲自过问,有全国政协常委专门上书,还有更多的普通干部、农民为“讨薪”而奔波。欠薪,已经成为社会的一颗毒瘤,拷问着社会正义、社会公正以及社会良心。一个来自陕西的农民工曾写下了这样一首打油诗:“活完了,灶散了,吃的没米没面了,出力流汗白干了,要不来钱咋办了,挣的钱成思念了。” 眼下又到年关。这首打油诗的作者似乎比别人更忙了,因为很多陕西甚至各地的农
民工都找到他,都是为了两个字:讨薪。这个人不是律师,不是原告,也不是被告,但他却在一百五十多件诉讼中担当着重要角色。这个人叫孙武胜。

  解说:孙武胜,陕西省富平县人,46岁,2004年5月份建立孙武胜维权工作室专职为农民工要工钱,2004年被评为陕西省十大法治人物。

  2004年12月15日 孙武胜维权办公室

  解说:孙武胜的维权工作室不大,但每天来的人却很多。这些人大多是慕名而来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孙武胜帮助讨要被拖欠的工钱。

  解说:接待了几名民工之后,孙武胜决定要带杨小林到西安市碑林区法院去一趟。杨小林被一个木业公司拖欠了施工款,孙武胜代理并立了案,在开庭审理之前,孙武胜觉得有必要找法官再咨询一下。

  孙武胜:你好,我是来看一下,杨小林和那个木业公司不是要开庭审理了吧,我来问一下还有啥事没有。

  西安市碑林区法院法官 张粟心:那个案子现在是这样的啊,咱上次给被告当事人发了一个特快专递,发特快专递的时候咱经185查询呢,是他人代收,他人代收,我现在就是问清楚他人代收是谁代收说不清楚没有名字咱不能确定这个被告是否收到这个法律文书。

  孙武胜:那要是按照人民法院送达的方式来说,这个特快专递。

  法官 张粟心:可以但是必须能够确定他是已经收到了这个法律文书,咱就可以缺席(审理),咱经过185查询,他是他人代收。

  孙武胜:你听懂了吗?就是说拿特快专递送去,那边只是说他人代收,这个代收的人是否有代收的权利,代收的这个人是否能够把手上的信交到木业公司那个法人手上。

  杨小林:那我是全听你的,我也是不懂法,(法官)说的我也不懂,你和法官商量吧。

  孙武胜:这样吧,为了你这个案子尽快办,我给你提供费用,可以再亲自去一下。

  法官 张粟心:确实是现在快过年了,像这种情况我们也可以亲自送达一趟。

  孙武胜:你把那地方找到之后,关键看人在不在,也不要打草惊蛇,他要是看你去要账一下子就跑了。

  解说:走出碑林区法院的大门时已经接近1点了。孙武胜又向杨小林做了些交待,他让杨小林再到木业公司在西安的工地上看看,如果发现了公司的法人代表后及时通知他。上午的事情忙完了,孙武胜丝毫没有吃中午饭的意思,又急忙地往回赶,因为在自己的维权工作室里还有很多民工兄弟渴求的目光。

  解说:为了民工的工钱,孙武胜每天忙碌着,虽然辛苦但很充实。这个从陕西省富平县农村里走出来的汉子深深地体会到,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到处要钱无果而感到无助的民工了。他要帮助民工要回自己的血汗钱,因为他经历过那种干完活要不上钱的痛楚。1999年,孙武胜又带领着十多个乡亲走出了山村,他们要改变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想通过自己的辛苦来慢慢积累财富,但半年下来,他们的想法却落空了。

  孙武胜:那是西安市一家建筑企业,因为我带领十多名乡亲给他打工的,打了有半年多时间,我们要结两万多块钱,他说我叫你把活给干了,我是你的工长,你就得给我些回扣,当时我就想,我们凭苦力干来的工程打的工,挣的血汗钱,为啥给你回扣,我就不想给,结果他们就少给结算一万多块钱。

  解说:一万多块钱,对于孙武胜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自己辛辛苦苦挣下的血汗钱就这样让工长给克扣了,孙武胜想不通,他开始一次次地向工长要钱。

  孙武胜:结果我要这一万多块钱,在西安市骑自行车最少能跑一两千公里,就是工长的家里,上班的工地,工长的公司,好多地方跑,总是讨不到手里。

  解说:那一段时间,孙武胜不仅体会到了被愚弄的滋味,同时也深深地让他感受到了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疲惫。他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渺小和无助。而这时,生活上的难题又接踵而来。

  孙武胜:吃的米面也没了,建筑公司经理会计都找不见,煤气也烧完了。

  孙武胜写的打油诗:活完了,灶散了,吃的没米没面了,油盐酱醋完蛋了,煤气成了空罐了,电炉丝用断了,灶夫没法做饭了,经理再找不见了,出纳会计全散了,工头把嘴磨烂了,工人把腿跑断了,出力流汗白干了,要不来钱咋办了,挣的钱成思念了。

  主持人:孙武胜自己写下的这首打油诗在他内心深深烙下了印痕。他不得不面对现实,继续寻找着其它的活计,以维持自己能够生活下去的底线。但是,一个顶梁柱出外挣钱却不给家里寄钱,家里的生活谁来保障呢?

  孙武胜:我一个娃在村里上学书念得相当好,经常是班里第一第二名,有一次我记得我娃交不起学费,有一个和他同年级的学生一看他交不起学费,可能是讲了两句不好听的话,意思我家里很贫困,从那个十二三岁的娃来讲,你家里富裕我家里没有钱,我交不起学费,你把我的心理刺激了,那种刺激对小娃来说就不敢讲了,那对我那个打击刺激是相当大的。

  解说:不是我挣不上钱,而是我挣的钱别人故意不给,孙武胜有时候想这样呐喊。外出打工挣钱,却连自己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孙武胜觉得自己很委屈。但让他更觉得痛心的是自己带出去的十多个乡亲也拿不上钱,他们也要等着钱花。

  孙武胜:因为一同和我打工的弟兄出了门都是向我要钱的,我是打工者的一个代表,我领着大家出了门,就得把钱挣了还得把钱要上交到大家手里,如果建筑单位不给我钱,我就没有能力给大家支付。

  解说:有的老乡了解孙武胜的处境,只是时而打听打听要回钱了没有,而不理解的硬是找上门来要钱。这一次,孙武胜的心再一次被刺痛了。

  孙武胜:我同村的一个人,比我年龄小的多,我欠他几百块钱,我记得当时只有五六百块钱,他自己不来要,他叫他妻子来要,他妻子农村人文化素质比较差,我记得那天来还是抱了一个娃,把娃朝怀里一抱,光骂你,不讲一句道理,光讲我人把活给你干了,为什么不付钱,讲一堆不好听的话。

  1999年大年三十 孙武胜在富平县农村的家

  解说:1999年的大年三十,正当家家户户贴窗花、挂年画准备辞旧迎新的时候, 孙武胜的妻子却突然发现自己的12岁的儿子不见了。

  孙武胜的妻子:结果到12点的时候,发现大儿子不见了,在屋子里打扫卫生发现他的旧鞋子还在那放着,我就感觉到他就跟那几个人走了。

  解说:原来,在二十九那天,孙武胜的家里突然来了三个不速之客。这三个人就是跟着孙武胜打工的农民工,他们来的目的是讨要工钱。三十那天上午,孙武胜的妻子将表弟给的二百块过年的钱拿出一百五十块分给了三个民工,才勉强着让他们走了,但是没想到就在他们走的时候却把儿子也给带到了西安。

  孙武胜的妻子:恨啊,当时我非常生气,要不是他欠人家的账没有还,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把儿子弄走,大年三十人家过年都往回走呢,儿子出去了。

  孙武胜:那时最大的一次痛苦,从我娃的心理上都想,哦,我爸挣钱,没有要来给人家支付不了工资,把我给绑架了。

  解说:孙武胜的心理清楚,工人们是没办法了才这样做的,把儿子带走只是通过这种办法要回自己打工挣下的钱,他们并不会伤害到儿子。因为他相信这些和他一起在水里泥里一起干活的弟兄们。

  孙武胜:大年三十晚上了,人家一家人都团圆了,欢欢乐乐地看春节联欢晚会呢,我们家两个主要人就在外面呢,而且不是正常地在外边,假如说因为其他原因不能回家那倒无所谓,一个是因为讨不到工钱不敢回家,一个因为别人要工钱被人绑架走了,这个意义不一样,哎呀那个痛苦劲就别提了。

  解说:孙武胜在大年三十也没有回家,是因为躲债。这也是他第一次不敢回家过年。当得知儿子被绑架之后,他想到了很多。

  孙武胜:我想到的就是说,这社会太不公平了,为啥呢有些人挣不到钱没有钱有抢钱的,叼钱的,诈骗钱的,我们却凭血汗干来的钱讨不来,就产生一种对社会的厌恶感,还有一部分人承揽工程的,他们把工程干起来这一幢楼干完了,几十万几百万地挣,他们并没有劳动为什么能挣那么多钱呢,可是我们是一点血一点泪地干出来的,却仅仅挣一点少的可怜的血汗钱,还拿不到手呢。

  解说:虽然考虑到儿子会安然无恙的,但孙武胜还是很担心,儿子会在哪呢?他吃饭了吗?他决定到以前干活的建筑工地上寻找那三个民工。

  孙武胜:到建筑工地上之后,那个工地旁边摞了一大摞子砖,那我都记得很清楚,那个砖摞的比我还高,我就在那个砖摞子后面躲着呢,都躲了有半个小时了,我娃出来上厕所来了,我在门前只是吭吭了两声,那娃听见了我声音就跑了,一跑之后,我骑个自行车把娃给带跑了,就那么简单给解救出来了。

  孙武胜的妻子:人家大年三十晚上都包饺子,心情好,我在房子里只是一个劲地流泪,也没有啥办法,都没有心情说是包饺子闹啥,没有,我觉得一个女人啊,男人经常在外头,家里也照顾不上,全家的担子家务啦,其它什么全由我一个人担上,我觉得我的承受力快受不了了。

  解说:孩子虽然找到了,但这次事件给孙武胜的打击却是最大的。他想到了不要钱了,要拿上一个炸药包把工长的家给炸了。但他又想到了如果自己做了违法的事,其他的民工的钱也要不上了。一向坚强的孙武胜这次哭了,不是因为孩子被绑架,也不是因为自己的渺小。

  孙武胜:我把我的娃解救走之后,我回家了没管那个娃(绑架的民工),结果那个娃到初一初二初三就在常青工地上要着吃呢,多亏那年是大过年,那年放的鞭炮相当多,把放鞭炮的纸盒当时也没有拾破烂的,那个娃拾上那个破烂到废品收购站卖了二十几块钱,拿那个钱生活的,我想到那件事还痛心,我好几次就为这个问题流出泪了,他既然是把我的娃绑架了,我应该说是很仇恨的,可是我又很同情他,他只能给我来要钱,可是我跟别人要不来没有钱给他支付,致使他要饭吃。

  主持人:在儿子遭遇绑架之后,孙武胜从信用社贷了一些款把农民工的工钱给结清了。接下来他又带着民工外出打工。因为他觉得如果建筑单位不拖欠工钱的话,他每年还能挣个一万多块钱比在家里种地强多了。但接下来他却四年没有敢回家过年,新账老账他已经欠下了很多民工的钱。他成了一边打工一边要钱的特殊打工族。

  孙武胜:(2000年春节)去要钱那会计只给了我70块钱,拿上自己的钱借了我70块钱,那个人姓周,我现在都能记得,我说周大姐我很感激你,没有这70块钱,我明天都没法吃饭了,就这70块钱我当时工地上有一个做饭的,他家是陕南人,还给了人家40块钱叫人家回家了,我身上就剩下30块钱。

  解说:从菜市场上捡了一些蔬菜,买了五六块钱到的馒头,孙武胜在工地上度过了2000年的春节。

  孙武胜:结果到了2001年,我记得国家是依法收贷的,你欠了人家的钱不给那铐子把你铐住了,当时我确实是害怕,一是害怕乡亲们撵上门来要钱了,二是害怕信用社会拿铐子叫人把我抓走了,记得有年冬天我回家的时候嘛,我用围巾口罩把我脸盖得严严的,只留两个眼睛,可就是旁边做了一个信贷员的弟弟,尽管我把自己盖得很严,人家还是把我给认出来了,回去以后 就跟他哥说孙武胜回家了,结果到第二天早晨门就开了,信贷员人家一问,我告诉我老婆说,你就说我人刚走,就说我出门走了,就那样子把信贷员哄走了。

  孙武胜打油诗:前路茫茫真惆怅,心情忧忧难思量,公司迟迟不结帐,民工声声喊农忙,经理天天都拖账,工长时时逼活忙,砼土车车浇圈梁,汗水滴滴湿衣裳,馒头个个都欠账,米面袋袋亏老乡,灶夫顿顿都赊账,工头实在不好当。

  孙武胜:我曾经有四个春节没有回家了,我们那有个乡俗,每到大年初一都要给老祖先坟上烧两张纸钱,而且这个烧纸钱必须是家里的男性才能去,可是我几年没有给祖先烧过一张纸,我记得是最后一年我爸给我打电话是,几年了你不认老先人,让老先人把你认识一下嘛,你想一想这是一个什么味道,我守着电话十五分钟讲不出一句话来,不知道怎样来回答啊,可是一想不敢回家。

  解说:孙武胜是一个执着的人,虽然碰过无数次壁,但是他始终都没有放弃过向建筑公司要钱的念头。2001年的一天,他再次来到了拖欠他工钱的一家建筑公司。

  孙武胜:到公司以后,让他给我付钱,公司讲了一句啥话,等我们开会研究再决定,这时我就气愤大了,我也想到怎样来收拾他们,可就在这时候嘛,中央电视台播放了一个四川的老头自学法律维护自己的公道,最后那场官司打胜了,那件事对我的教育和启发是很大的。

  解说:一个老人都能自学法律打官司,自己为什么不能效仿呢?孙武胜被自己这个大胆地想法下了一跳,因为自己毕竟仅有初中文化,能行吗?他想试一试。于是他在西北政法学院附近租了一间民房。

  孙武胜:才开始走到政法学院那个书店里面,才问人家学啥,想学法律,先应该学啥啊,当时买书有个学生就跟我讲,哎,你买个《民事诉讼法》、《民法通则》这样来学。

  解说:法律书店里从此多了一个忠实的读者,一个穿着胶鞋,一身民工打扮的读者。在匆忙的买书人中间显得极其不协调。

  西北政法学院行政法系教师 刘雷:他经常在我们的学校周围一整天,一整天地在哪里面看书,他有不懂的他会找我们学校的老师同学来问,老师他当时一般都见不到,他只能找学生,他可能找一些热心的同学来解答他不太理解的法律条文。

  孙武胜:我就在那书店翻着看呢,今天学个十来条,明天学个十来条,都学了好多天了,人家那个政法学院(附近)有个人还讲,你这个人啊,我这书店成了你的阅览室了,你光看了不见买,当时就把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后来我就买了几本书,我记得那个《民事诉讼法》和《民法通则》才几块钱,三四块钱。

  解说:孙武胜的妻子说,孙武胜的记性特别好,一个法律条文看上几遍就能记住。但是在孙武胜的书架上却没有一本像样的法律书籍。

  孙武胜:我在工地上有几个三脚架,是建筑用的三脚架,和咱们坐的凳子一样,我就把它拿回来支了一个面板,结果时间长了有两个小凳子能支,我就把三脚架卖到废品收购站去了,结果去卖的时候呀,那废品收购站上有好多书,有好多政法学院学生用过的废书就卖了,当破烂就卖了,哎我就把这一看,把这两本书给我换上,现在还有两本书从那里捡来的。

  解说:2002年4月份,孙武胜学完了《民事诉讼法》和《民法通则》,他开始为自己打官司了。他帮助收破烂人装车而换取的一个书包一直见证了他打官司的历程。

  孙武胜:我记得我第一次打官司,我说我把活干完之后,你们被告方在哪个工地上欠我多少钱 ,哪个工地上欠我多少钱,合起来一块是多少钱,付了多少钱还拖欠多少钱,被告答辩的时候说,我们承认在第一个工地上欠你的钱,第二个工地上我们不欠你钱,把我气的就要站起来打他骂起来了。

  主持人:第一次开庭,孙武胜就被法官赶出了法庭。自以为背会了一些法律条文就可以打官司的孙武胜第一次上法庭就碰了壁。他想,如果没有当初的民工追债,如果不是儿子被绑架,如果不是有家不能回去,如果不是被拖欠工钱,他也不会在这个地方自讨没趣啊。在走出法庭门口的一瞬间,孙武胜想到了工地上的活。孙武胜该不会要打退堂鼓吧?他被拖欠的工钱还能通过法律途径要回来吗?

  主持主:因为被建筑公司拖欠工钱,孙武胜四年没有回过家过年。民工向他要钱,绑架了他的儿子;信用社催贷款,要将他拘留,一个血性男儿被逼上了绝路,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电视节目了启发了他。他要通过自学法律来讨要被拖欠的工钱,可是在第一次开庭时因为情绪激动,孙武胜被法官赶出了法庭。我们在昨天的节目里讲述了孙武胜艰难的打工之路。这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农民工能将法律讨薪坚持到底吗?他辛辛苦苦挣下的血汗钱还能拿到手吗?我们今天继续记述孙武胜的故事。

  孙武胜:我时刻都没有放弃过,我那一笔钱叫你白白地克扣了,我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讨回来的。

  解说:孙武胜被法官赶出了法庭之后,他开始进行了反思,既然是学法律打官司就要用证据去说话,而不应该在法庭上激动。他开始收集证据准备二次上法庭。为了防止出现上次的现象,在开庭之前孙武胜冥思苦想连夜写好了辩论词。

  孙武胜:开庭打官司,你就要先想到对方用什么来驳倒我,我就要用什么样的法律知识驳倒他,那是很难写的,现在我学了很多法律知识好像驳倒他就很容易,但是比我刚开始学习法律知识要把他驳倒,那很困难。

  孙武胜的妻子:他写一遍又一遍把一个本子扯了好几张了。

  孙武胜:一个晚上把这一两个问题想不通,要用怎样的法律知识驳倒,那困难是相当大的。

  孙武胜的妻子:写了好几遍,他让我给他修改了呢。

  孙武胜:那她不行,她不行,有个别词我忘了,问她一下,有这种情况呢。

  孙武胜的妻子:最后他还是自己把那个(写好)已经到天亮了。

  解说:因为准备的充分,孙武胜终于通过诉讼要回了自己的被拖欠的第一笔工钱。

  孙武胜:法庭是讲理的,你再大的冤屈,千万不敢动怒,只能用你的证据事实讲。

  解说:有了第一次的胜利,这给孙武胜增加了更大的信心。他从2002年4月起,连打9场官司,全部胜诉,索回了自己四年里被拖欠的8万元工钱。这些钱还了贷款和其他民工之后,孙武胜也所剩无几。

  孙武胜:我曾经将西安市一家建筑公司告了四次,把对方告的,那建筑公司的人就说,你过来我把钱给你,我说我不要,我就是要从法庭上把钱拿回来。

  解说:孙武胜获胜了,他相信了法律的公正,同时也知道了知识的重要性。他开始一边继续打工一边学习更多的法律知识,但是对于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农民工来说,有些法律条文他却一时难以理解。

  孙武胜:比如我学《合同法》的时候有一句话,债务人的债务人向债务人履行债务,我把这句话理解了一个礼拜,理解不透,怎样的是叫个债务人,债务人的债务人又怎么来理解,怎样向债务人履行债务呢,有好多的你就是理解不透,现在要是学通了觉得还是容易的很。

  解说:学习法律知识也让孙武胜的视野变得更宽广了,他看到了更多的民工因为讨要不上工钱而唉声叹气。自己可以通过诉讼要回了全部被拖欠的工钱,利用自己所学的法律知识也可以帮助其他民工打官司啊。

  孙武胜:我就想到了也就是帮助更多的人维护他们的合法权益。

  解说:孙武胜辞掉了建筑工地上的活,开始将这个大胆的想法付诸了实际。他的这一行动很快被《三秦都市报》作了专题报道,在当地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一些慕名而来的农民工找到了他的租住房,他开始大量接待农民工并免费为他们打官司。虽然家庭很拮据,在老家的妻子还是理解并支持了丈夫的工作。

  孙武胜的妻子:我记得他最开始给人家打官司时候也没钱,我就是借钱花,当时虽然是借钱花,但我心情好,认为打官司给别人要钱,知道自己受过那个苦,给别人要钱使得自己办些好事。

  孙武胜: 打工是出苦力的,脑筋不费劲,打官司是不出苦力,但是脑筋相当费劲,特别是对我这个只有初中文化的人来说,那是很费劲。

  解说:来找孙武胜打官司的人越来越多了,他觉得自己的力量就向租住的房屋一样的狭小。2004年的五月份,孙武胜租了一间办公室,招了几个大学毕业的志愿者,成立了孙武胜维权工作室。

  解说:这是孙武胜维权办公室所在办公楼的进门登记本,来找孙武胜的人占到了总人数的一半以上。孙武胜说,在年底的时候,平均几天能有五六十人来找他。截至到2004年12月份,孙武胜以代理人的身份为民工打了150多场官司,胜诉的判决金额达到250多万。

  孙武胜:从目前来讲,(维权工作室)要起到一些为弱势群体服务的一个宗旨,要论报酬不如我过去打工,可是精神上的享受比过去要好的多了,原来是建筑工地上给人打工的,现在呢包包一背上法庭了,总是来说这个法庭的地方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这是有一定的知识有一定的能力才能上的。

  主持人:很多人都说孙武胜有一颗正义的心。在帮助别人打官司的同时,他自己也获得了很多荣誉。2003年孙武胜当选为建筑界的十大新闻人物,2004年他又当选为陕西省十大法治人物。随着名气的增大,一些外省市的民工也慕名找孙武胜帮助打官司。2004年5月,一个老汉就千里迢迢地从甘肃赶来找到孙武胜。

  孙武胜:他来说得相当可怜,我为了找你跑到啥地方,你家人对我是啥待遇,我可找到你这地方来了,我能跑这么远地方找到你,你就一定要帮助把这个官司打了,我看到那种十分悲切的心理,所以我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他。

  解说:来找孙武胜的这个人名叫巩红娃,是甘肃省甘谷县人,甘肃省第九届人大代表。他在1999年到2003年组建了300多人的工程队先后为甘肃省公路工程总公司承建了7座桥梁和1处涵洞,但活干完后,公司却拖欠了他三百多万工程款。在讨要无果的情况下,巩红娃的姐夫在电视上看到了孙武胜的报道。他们商量后决定把要钱的希望寄托在孙武胜的身上。

  巩红娃:你看现在好多人是谁有钱谁有势我帮助谁,他正好相反,是谁没钱同情谁,这一点是最感动人心的。

  解说:在看电视时没有记下孙武胜的名字,他们只知道这个人是陕西人。

  巩红娃的姐夫:说咱们现在去找这个人去,我们俩就从家里借的这个钱,我们俩就找去了,这是大海里捞针啊,也不知道孙武胜的名字,光知道一个姓氏,怎么找啊,西安这么大,陕西这么大,只听见这个人是陕西口音,这么找不怕,咱们去找,就上西安了,首先找到电视台,(西北)政法学院打听,从车上打听,从旅馆里打听,旅馆里的人说这是扶风县人,跑到扶风,扶风县那个法院的人讲了,这个人不是扶风县人,是富平县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孙武胜,他是一个打官司的专家。

  解说:辗转寻找,巩红娃和姐夫终于寻到了孙武胜老家富平的农村,在家人的帮助下,他俩才见到了在西安的孙武胜。 听完巩红娃的叙述后,孙武胜的心再一次被深深的刺痛了。巩红娃的遭遇甚至要比他自己当年的遭遇还要惨,因为借钱和借贷给工人发工钱,他的家已经被封了,58岁的巩红娃只能是领着老伴四处飘零。

  巩红娃的亲家:欠人家钱不少,非常紧张,巩老汉是一个很本分的人,他就是几次都想寻短见,我一直跟着他。

  巩红娃,我一个人是无所谓的,我牵扯了多少支持我的亲戚朋友,还有跟我干了这几年民工的工资,我对不起这些人。

  巩红娃:我放心这点,这个人吗,第一个这个人有道德,有良心的一个人他不会让金钱把他买通了。

  解说:巩红娃的案件,成了孙武胜维权以来拖欠工程款数额最大的一笔。孙武胜决定腾出更多的时间代理巩红娃的官司。

  孙武胜:到甘肃之后,我又做了详细的调查,我亲自做的调查笔录,在做调查笔录的时候还有个有趣的故事,有一个证人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我都记得很准,好多年了我还没见过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不但遇到了这么一个有趣的故事,而且还给我们作了一定的证,那个证据还是很要紧的。

  解说:巩红娃这个案子比较麻烦,他干了活,没有证据。他的工程,有的是从甘肃省交通厅下属的省公路工程总公司接来的,有的是从甘肃公路局直属单位恒达集团接来的,由于这个人缺乏法律意识,有几个工程都没跟人家签合同。孙武胜一边取证一边帮助巩红娃立案。可麻烦的是巩红娃却交不起七八万块钱的起诉费。

  孙武胜:我现在对一些建筑公司拖欠工钱是很痛恨的,见了那一个人说过年回不了家,想回家见不到自己的妻子儿女,我很痛恨他,我就是帮你讨回这个公道。

  2004年12月15日夜 西安开往兰州的火车

  解说:这次兰州之行孙武胜已经准备了好长时间,他准备领巩红娃到有关政府部门去反映情况,他首先想到的是甘肃省交通厅。

  2004年12月16日上午 甘肃省交通厅

  孙武胜:我在去年陕西省媒体以及国家媒体全国大概有二百多家媒体报道过我,我是专门为农民工讨要工钱的。我这次到你们甘肃来,就是代表我们这个工作室为你们甘肃三百多个农民工讨要工钱的,我在上一次来,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几个有关证据。

  甘肃省公路工程总公司副经理 张克玺:那个啥,巩红娃那个帐你大概给我说一下,巩红娃现在找到厅里来了,说是他的账不合适,你们原来1999年结的账。

  甘肃省交通厅劳动安全处处长 尚爱民:1999年到现在已经6年了,是吧,1999年到现在已经6年了,这时间是比较长了。

  解说:因为没有签订承包合同,甘肃省公路工程总公司一方承认他们还拖欠巩红娃的工程款,但因为是劳务承包并不是总体承包,所以拖欠的并不像巩红娃所说的那么多。

  甘肃省公路工程总公司副经理 张克玺:不论是工程总体承包还是劳务承包,最终还是要经过决算的,经过决算的数字经过双方认同的才能作为一个认定证据的一个事实依据,行不行。

  孙武胜:这牵扯到一个原则性问题,决算问题。

  甘肃省公路局副局长 桥青松:现在讨论这些概念好像意义不大。

  孙武胜:前边这个概念弄不清楚,那么后边的决算就无法进行,一个按劳务承包只给你算劳务费,一个按工程的总体承包,这两个方法的计算依据是完全不一样的。

  孙武胜:这合同是要和事实相符,如果是劳务费承包,那么我们只给你干人工费,我们只给你干活,就是工地上一个钉子,我们也没有权利给你买去,假如你要我给你买去,我给你代买你的材料,你得给我付劳务费的,可是在实际施工过程中呢,巩红娃买了大量的材料,而且是长期买的,既然我们承包的是人工费,为什么要给你们买这么多材料呢,俨然事实上是工程总体承包,你这个东西我见过,我这里面有,本来我想用我所学的法律推翻这份合同但我认为,大家既然坐到这个地方了,最好是用和平的办法协商解决,还是比较好的。

  甘肃省交通厅劳动安全处处长 尚爱民:通过这次这个事情,必须把这个事情了解清楚了,以后再不能有问题了,是吧,我刚才看了以后,这么厚的材料都上报到厅里头,说明他找解决这个问题,时间已经也很长了,而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存在问题呢,解决不了呢有多难,比造原子弹还难吗,是不是,没有这么难吧,所以这次一定要解决好,行不行两个单位的。

  巩红娃:我现在就是一个希望能让我回家,我也是,乡亲们先回家。

  解说:这次在孙武胜的帮助下的交通厅之行,让巩红娃看到了希望。孙武胜也觉得这次事情办得很成功,因为交通厅的领导答应要按原来每个工程的实际标的付给巩红娃工程款,并且在半个月内解决。

  孙武胜念“出省第一战”的部分内容:这次出省讨薪,取得了一个良好地开端,但是总的结局还是一个未知数,我担心,我们走后他们是否能按照承诺结算,因而这三百多农民工的血汗钱是否能及时拿到手,我还不能松懈。

  解说:孙武胜取消了16号下午返回西安的决定,他决定领着巩红娃再到兰州市的媒体反映一下情况,以便促进事情的尽快解决。

  2004年12月16日下午 兰州晚报社

  孙武胜:领导他甘谷县三百多农民工也都是贫困地区的,挂靠甘谷县建筑公司承揽了甘肃公路总公司,连工带料总体承包。

  孙武胜:胜是百分之百的要胜的,我给他讲了吗,巩红娃干的这七座桥不是地上长出来的,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正是巩红娃领导了三百多农民工干起来的,是干了的,就必须给人家钱。

  主持人:孙武胜说,他出省第一战打得相当漂亮,但他心中还是有些顾虑。什么时候真正让巩红娃把钱拿到手里,他才能真正地放下心。因为在他所打胜的涉及二百五十多万元的官司中,真正执行回来的却仅有五十万元左右。执行难是令孙武胜很头疼的一件事。同时因为自己不能考取律师资格证书,现在还是以公民代理人的身份打官司。因为收入低,孙武胜维权工作室已经陷入生存了困境。

  孙武胜:我是公民代理,不允许收费,但是国家允许你收取适当的支出费用,比如你打这个官司需要些路费,需要些生活费,这你应该给我。

  解说:有一次,孙武胜维权办公室来了一位律师,律师指着一大沓案卷开玩笑地问孙武胜,你都挣了不少钱了吧。孙武胜急了,我可以把这些人的电话告诉给你,你去问问他们我挣了多少钱。孙武胜说,有些官司不但没收钱,还垫进了不少钱。因为没有钱,孙武胜已经欠下了两个月的房租、管理费,还有同事们的基本生活费。

  孙武胜:我如果收这个钱超出了我的范围,有关部门如果收拾我咋办呢,我走这一步不是容易走出来的,上来快的很,下来的话也是很简单的事,我想得很全面。

   

  孙武胜的妻子:他生活朴素的很,也舍不得穿,就是他自己经常穿的皮鞋都是十四五块钱的,就是我上次下去(到西安),(家里的)苹果卖了钱了,我看他要去北京开什么会去,我破例给他定做了一双鞋50块钱,当时回来他怨我太花钱了。

  解说:现在,孙武胜维权办公室里有五个大学生在协助他开展工作,毕业于烟台大学法学院的王奇成了孙武胜的得力助手。家里人一直盼望着王奇能考取公务员,但是他却喜欢当一个法律工作者。

  孙武胜维权办公室工作人员 王奇:从早上8点上班,可能忙到晚上10点,前一段时间一直是这样,周六周日也不休息,虽然这么繁忙,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是一个机会,在这块也能锻炼你的能力。

  孙武胜:确实是过意不去,有两个礼拜天,这伙大学生就没有来上班,但是我给她讲我说啊,咱们这个机构到了年终,每个礼拜天都要有人坚持上班,人家就没有来,我有心给他们讲两句,哎呀你们要来上班来,我不在办公室得有个人接待啊吗,可是一想,给人连个生活费都没有发,谁情愿来呢。

  孙武胜维权办公室工作人员 王奇:这几个月,反正已经停薪了,现在就是处于这种状态,我在这边的房租确也是付不起了,房租太贵,我就搬到八里村去住了,相对来说比较便宜,离这相对远一些。

  主持人:帮助别人要帐,自己却在欠薪,孙武胜自己也觉得很滑稽。他说,有两个大案子如果能够执行,他就可以给同事们发工资了,孙武胜维权工作室一定要坚持下去的。在采访结束的时候,孙武胜告诉了我们一个秘密,明年他要免费打三十场涉及到工伤的官司,一定会给媒体一个新的卖点。(编导:骆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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