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截流了春运火车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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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21日17:00 新世纪周刊 | ||||||||
本刊记者/张华勇 “过年回家”是大多数中国人最传统的思想,而随着各地方经济的发展,流动人口也越来越多。每到春节,火车站浩 浩荡荡的回乡大军展示着中国经济发展的活力,也形成了中国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而由此带来的买火车票问题也成了“老大难 ”。
1月9日,北京西客站。雪后的车站北广场,空气冷得叮当作响。记者无意中在这里听到了一段对话:“春节回家过 年吗?”一位男士问身边的女同事。“想啊”,被问的女士回答,“可去年就没买上票,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呢。” 此时离春运不到20天,但已提前将人们带入了春运的紧张气氛。 2005年北京铁路春运自1月25日起至3月5日止,共计40天。北京铁路分局客运处一位工作人员分析,今年 春运北京铁路客流将高于去年,铁路运能依然十分紧张。“今年火车票不会比往年形势好。”这位工作人员说。 年年春运“一票难求” 王学庄倚在西客站北广场东侧广告牌下,踢着雪球,身旁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牛仔包。他告诉记者,自己是回家过年的 。“为什么这么早就走?”记者问,“赚不到什么钱,不如早回家,不然就买不到票了。”他笑着告诉记者,自己在朝阳区一 家装饰公司干木工,快要过年了,公司的活好多都收了尾,没什么活可干了。 “想老婆孩子,都3年没回家过年了。”他说以前总想多挣点钱,临到年关才想起走,“可没有一次能顺利买到票。 ”这位30多岁的四川汉子,来京10年。据他说,过去每年春运买票都像打仗,输多胜少,10年间只买到过4次票。今年 横了心,一定要回家吃顿团圆饭,于是就向公司提前告了假。“不能等到春运,到那时肯定又没戏了。” 西客站北广场,如例年春运前一样,人越来越多。“许多没有固定职业的在京人员已开始返乡,这几天西客站客流一 天比一天多。”一位在北广场值勤的保安说。 “你们都买到票了吗?”记者询问一群回乡的贵州籍“老乡”。一位“老乡”摇摇手中的票得意地说:“都买到了, 这时候买票还不难,要再迟就不行了。” 与这些自由打工者相比,许多上班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我们要到1月30日以后才放假,而且现在没定下哪一天 ,到时买票难,难于上青天。”杨女士在一家出版社上班,1月10日,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达了她的焦虑。杨女士表示 ,她每年都回湖南老家。去年春节因没买到火车卧铺票,只好改乘飞机。记者问她有没有关系能弄到票,她却“不失时机”地 反问记者:“我没关系,你有吗?” 机关购票的“优势” “有关系吗”似乎成了春运购票的口头禅。尽管春运购票难,但并不是对所有人而言都难。 “我们春节买火车票不难,有专人订票。”陈先生是一个国家部委的干部,他在接受采访时直言,他们的票有保障。 “这是一种权力分配,有权的机关单位和大企业大公司,春运火车票通过特殊渠道,可以有内部保证。”北京铁路分局一位不 愿透露姓名的官员表示,但他拒绝进一步透露究竟是何种渠道。 “各个火车站,都有内定的计划票,保证当地的机关和一些特殊客户的需要,这已是多年的陈例。”北方交通大学的 陈教授说。而在记者采访的人群当中,机关干部、企业的中高级人士也都普遍表示,购买春运火车票不难。当然,小“麻烦” 还是有的,比如要卧铺票得提前打招呼,但一般还是会有。陈教授认为,“购买火车票,有很多个渠道,有权可以办到,没权 有钱也可以办到,这里面有计划经济时代就已形成的制度保障和内部默契。” “还有一个就是信息渠道的问题。”中国青年旅行社一位熟悉票务的经理说,“火车票到了春运成了稀缺资源。对这 种稀缺资源的争夺,光有钱还不行,还要有信息渠道。比方说网上订票,对于民工而言,就有点玄,他们当中很多人只知道火 车站可以买票。” 购票难,谁难? 邓彬来自云南省一个山区县,在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读了两年书,没回家过过春节。“回云南太远,如果买不到卧铺 票,挤到家,人都累垮了。”但他说今年想回家,计划在除夕出发,“等大家都不坐车了,我再坐车回去。” 对于很多大学生而言,春节回家,年年都视为畏途。“虽然有学生专列,但如果有事赶不上,就只能形单影只过大年 。”中央民族大学的刘军同学说,“而且坐学生专列就像坐牛车,活受罪。” 1月10日,在木樨地一处建筑工地,郑建国等一群安徽籍民工已在讨论春节回家的事。他们所在工地要到年关才休 工,“大约要到腊月26日前后”,郑建国说。“我们计划先派几个人提前专门去搞票,大伙儿凑他们的工分。但即使这样也 拿不准,搞不好到时候就只有包汽车回家。” “对春运火车票这种紧缺资源的争夺,讲的是丛林法则,越是弱势群体,就越是暴露他的弱势。”陈教授认为,“许 多处于制度保障之外的人,实际上是处于一种不公平竞争的不利地位。”他还指出,许多体制外的人,实际上与民工一样,也 处于这种有劲使不上的不利地位。 车票就这样被截流 “春运到哪儿能买到火车票?”记者向北京站周边小饭店的“知情者”打听。“鬼知道,反正那时车站里面票不好买 。”这位“知情者”狡黠地笑了笑,“到时要票找我,我有办法。”而北京站问讯处的一位工作人员却否认了“知情者”的这 种说法:“我们车站的票,都是统一放号,电脑打出来的,站里面没票只是偶然情况。票卖完了不就没票了?” “北京的火车票,都是从北京西客站的总票务中心发出去的。然后从联网销售的各电脑终端打出来。”北京铁路分局 那位官员说,“计划室按计划排票放号,绝大部分票都到了联网销售终端,内部消化的不多。” 但这些票是怎样被截流的呢?中青旅的那位经理分析,虽然票都是从电脑终端出来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票都能进入摊 点零售状态。联网销售实际上使电脑终端分布得很散,许多销售点都可以出票,管理上很难。这就为销售终端将票截流进行批 发而非零售,提供了很大的运作空间。 “事实上,现在不仅火车站自建有销售点,很多票务公司也代销火车票,出票的电脑终端控制在很多不同的经营者手 上。当批发可以牟取更大暴利的时候,零售很快就转入了地下状态。” 这位经理进一步解释说,从获取火车票的渠道说,一些大的机关单位专门有人跑票,为本单位服务;许多宾馆酒店甚 至各种各样的招待所、办事处都可代办票务,为本处旅客服务;旅行社也都有专跑票务的,为游客服务;还有一些黄牛党,他 们有组织系统,控制票源等等…… “春运火车票紧张的时候,这些渠道就已将票瓜分得差不多了,可以上摊零售的很少。”据他披露,“这些票都是在 联网销售的电脑终端被截流的,被批发了出去。而铁道部规定的火车票代办费是5元,实际上当票进入地下状态零售后,代办 费一般是15元、20元、30元不等,甚至被炒得更高。而这个利润空间被地下瓜分,铁路部门分文不见。” 最后,他表示,自己已经跑了10多年票务。抓黄牛党抓到的大部分是些散户,绝非倒票的惟一渠道,“而且倒票已 越来越组织化、专门化,成了巨大的‘经济增长点’。” 黄牛党揭开黑幕 “最多的时候,我一次从北京站窗口领了200多张票,好几万元。” 1月9日下午,一位曾经的“黄牛”向本刊记者透露了倒票内幕。据他介绍,自己最初为一家招待所跑票务,后来结 识了车站售票的人。“逢年过节拜拜年,一来二往就照顾上了。” 他说,“北京站倒票的,大部分都与售票员熟,不熟根本就不可能从窗口拿到票。从窗口拿票,先要递上单子和钱, 到放号的时候,售票员就照单子敲出来,只要守在那里等着拿就行,大家都很默契。 放号时,窗口挤的基本上都是倒票的人,旅客根本就挨不上边。但不放号时,倒票的连影儿都看不到。而旅客不知道 什么时候放号,一个劲儿干排队,就是排上几天几夜,也未必管用,只有炒票的拿捏得准时机。” 那么这中间有多大利润呢?“我一张票最高炒到过加1000多元。”至于给售票员的提成,他表示没有定数,看行 情给。 据他介绍,有些人与售票员关系铁,一场春运下来,可以挣上百万元。“我们关系算一般的,也不是经常能拿到票。 ”这也是他后来洗手不干的原因,“警察抓得严,风险大了,弄不好被关了不好受。” 但他也说,即使被抓到,只要不是数额特别大的,一般也就拘半个月,“有些人还是觉得冒这个险值。” 而北京站周边小饭店的“知情者”,也提供了类似的说法。一位“知情者”说,“票都是从里面出来的。其实背后还 有大鱼,直接去窗口拿票的,那都是小虾。也有很多票是从别的销售点或旅行社出来的,倒票的都是到一个地方去领,然后分 头叫卖。”这位“知情者”说。有时附近的个别小饭店,经常会成为“黄牛”活动的据点。 如此看来,虽然国家已三令五申要保证春节期间旅客回家能买到火车票,但现实却告诉我们,坐火车回家过年仍是很 “奢侈”的一件事。 相关专题:新世纪周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