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杂志：市长与企业家你会选哪个

　　在浙江奉化，许多外面叫得响的品牌却很少打出奉化的名字，这令不少奉化人感到憋屈。比如“手机中的战斗机”——波导，即很少人知道这是在奉化由5个大学生打拼出来的。再如国内颇有名气的西服厂家“罗蒙”，也没人知道其根据地在奉化。

　　身处目前这个以经济实力说话的年代，奉化人心底此种微妙的情绪，大概缘于奉化需要与同为宁波辖下的那些兄弟县市进行比较。带着记者在城内兜圈的司机徐先生说：“去看

看象山、宁海那边搞得多好，更别说慈溪、余姚那里了。”言语之间，对奉化的经济表现颇有微辞。

　　从数字上看，奉化的确无法与慈溪等地相比。奉化直到2004年才第一次进入到全国经济百强县(市)，而慈溪则早已高高排在前十位，在浙江省内仅次于绍兴县。奉化市在宁波的地位多少有些尴尬。奉化一位熟悉情况的人士告诉记者：上个世纪80年代，奉化在宁波地区来说还是比较富裕的。这里有渔业、有农业，传统经济占据了比较重要的位置，人们生活水平也比较高。与之相对，慈溪难有当地这么好的自然资源，因此慈溪人有着非常大的动力去创业、有很大的压力需要改变生活状态。所以到了90年代，奉化发展相对落后了。不过最近几年，又有了起色。

　　奉化人经商的氛围并没有因经济的横向比较不足而有所低落，由来已久的“宁波帮”的盛名在这里仍可得到印证。游走在奉化街头上，记者忽然想：在如此浓厚的经商气氛中，作为一市之长的陈伟俊是否会如前两年温州的一些干部那样，辞官从商？

　　问：你觉得市长有可能会下海吗？

　　答：不会。

　　记者随机采访了许多奉化市民，他们都对记者所提出的问题表示惊讶：不可能，我们奉化到目前还没听说过有领导下海。上述那位熟悉情况的人士也对记者表示：“要说下海，宁波的其他县市里面可能会有这种现象，在奉化，很难。” 人们普遍认为，在机关里当干部，各种收入都有保障，很难想像他们会有下海的冲动。

　　奉化一位颇有影响力的企业家总结官员会下海的几种情形：要么是自己年轻而又升职希望渺茫；要么是很有才能和魄力，从政无法实现自己的目标；要么是有腐败行为，想把钱给洗清。从这几个方面来看，他觉得市长陈伟俊都不具备下海的可能性。

　　陈伟俊今年40岁左右，宁波宁海人。宁波工程学院秘书系毕业。陈此前曾在宁海做副县长，后调任奉化当副市长。2002年10月任奉化市代市长，同年底正式当选市长。陈虽已为市长两年多，但记者发现，许多市民并不知晓陈伟俊其人，有市民甚至把他的名字叫错，称市长是“陈俊伟”。

　　这种不为人所知，也许是陈的行事风格所致。那位企业家告诉记者：“陈做事很温和，能听取别人不同意见，愿意与人说理，会给人台阶下。”一位熟悉陈伟俊的人士则评价：“陈做工作很扎实，很聪明，但个人觉得他胆识与魄力不足。所以是否会下海的这个假设在他身上是不成立的。”

　　在奉化，由陈所领衔的政府被认为是做了不少事情的：2003年财政收入首次超过10亿元、2004年全国综合实力百强县(市)排名升至62名、首次进入全国经济百强县(市)等。这些成绩固然不是陈伟俊个人所能取得，但他经营这个小城市的能力也可见一斑了。可能是因了这些政绩，年轻的陈伟俊的仕途也被许多人所看好。2004年10月，奉化上下曾传言陈要调走，不过平调还是升迁却不得而知，但到了年底，这个消息沉寂了。

　　如果真要在奉化找出一个下海的领导干部，那么早些年的一位单姓副市长可以算上。不过他也并不是直接从副市长任上辞职从商的。单原本就是医生，辞掉副市长之后，先就任当地市中医院院长，几年后，自己下海创办康复医院。如今，这个康复医院在当地办得有声有色，单的名气比往日更盛。

　　单副市长下海后，其实干的是从政前的老本行，这在他可谓驾轻就熟。记者转而发生联想：若是陈伟俊下海做生意，他有没有可能把企业经营得很好？

　　问：你觉得市长有没有做生意的本事？

　　答：隔行如隔山。

　　记者并不是希望从政者非得成为全才，不过既然陈伟俊这两年把奉化经营得不错，那么是否也意味着他有能力把企业做得不错呢？在记者的随机访问中，有近三成的市民则对此表示乐观。他们认为陈做事踏实，人聪明，这跟办企业所具备的基本条件比较符合。但更有六成的受访者表示：如果陈下海，只靠自己的能力，不依靠过去的人际关系，要把企业办得非常好是比较困难的。他们认为，虽说从政与经商两者相通，但其中所需要的能力和知识储备还是有所不同——隔行如隔山。

　　一位受访的企业家说法比较激烈，“在奉化，据我对局以上领导干部的了解，如果他们下海，没有人能把企业办好。”他认为，办企业跟从政完全是两码事。市长也许可以把城市管理得很好，能把经济发展上去，但是他不一定就能把企业办好。“他们下海后，没有权力了，还有几个人会买他们的账？”

　　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企业家也表示，陈在这几年做得的确不错——他甚至给陈伟俊的表现打了90分——但他坚持认为陈没有经商的潜质和能力。记者问：为什么？“如何经营企业，这里面的道理三天两夜都说不清。”他说。

　　问：假如市长下海了，你会跟他做生意吗？

　　答：很难说。

　　一听到这个问题，几乎每个受访者都笑了，接着就顾左右而言他。再三追问，大部分的受访者给出了一个近乎一致并近乎无意义的答复——“很难说。”近八成的受访者表示，如果陈伟俊下海了，是否会跟他做生意，前提是看他所从事的行业跟自己所处的行业是否关联，是否会有业务往来，然后才能考虑其他。

　　那如果有关联、有业务往来的机会呢？“那得再看陈做生意是否诚信，是否遵守行业内的规范了。”言下之意，假如陈转换身份之后，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取得人们信任，是要经过考察的。

　　有意思的是，受访的企业家都表示：按照今天对陈的了解，如果陈下海后与自己有业务关联、有机会的话，还是愿意与他进行合作。其中一位还提到，如果陈不在今天这样的一个位置上，他愿意与陈成为朋友。“在他做市长的时候，要成为朋友是很难的。”

　　这个问题，记者把下一个问题抛给了这些企业家：假如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选择当奉化市长或者是一个企业家，你选择哪一个？

　　问：市长和企业家，你挑前者还是后者？

　　答：后者。

　　看得出来，这些身价动辄数百万、上千万元的受访者非常清醒。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所以他们几乎一致地给出了“当一个企业家”的答案。

　　“做一个老板能很切身地感受到，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努力。即使是非常辛苦、卖命地工作，也能在取得成绩后很快体会到一种成就感。”他们认为，当市长的感觉肯定没有当企业家舒服。因为前者要受许多约束，不太自由，而且工作很辛苦，要处理的东西太多。

　　同时，受访的企业家们也表示，在沿海发达地区，政府行为相对来说已经比较规范，企业发展环境也比较宽松，这对他们来说，在政治上寻求保护伞的需求就不存在了。因此综合考虑下来，还是当一个“企业家”好。

　　“那是不是你们就不关心政治了呢？”记者追问。一位已是政协委员的企业家回答：“我们还是很关心政治的。我们会通过各种途径来影响政府决策，比如刚刚开完的政协会议，我就提了相关的提案。我认为我所提出的问题绝不是为了我个人，而是为了整个奉化的老百姓、为了奉化的发展而提出的。”

　　问卷调查

　　1.奉化市长是谁？_____

　　A.陈伟俊 90%B.陈俊伟 10%C.徐立常 0%

　　D.盛静生 0%

　　2.您是否愿意和市长成为朋友？_____

　　A.愿意，只要有这个可能 20%B.愿意， 但可能性不大 15%

　　C.不愿意，没这个可能性 30%D.不愿意，如果他不在这个位置上倒是有可能 35%

　　3.您觉得市长是否有可能下海？_____

　　A.不可能 70%B.说不清楚 20%C.也许会 10%

　　4.假如陈一旦下海，您觉得他能成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吗？_____

　　A.有可能，因为他是个聪明人，做事踏实 25%

　　B.很难说，因为做生意不见得比从政容易 30%

　　C.没这个可能性，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下海 40%

　　D.他不太可能是个成功企业家。隔行如隔山 5%

　　5.您觉得做市长与做老板哪个更辛苦？_____

　　A.做市长 35%B.做老板 30%C.都很辛苦，无法比较 20%

　　D.能力强的话，都比较轻松 15%

　　6.要是有机会让您选择当市长还是老板，您选择当哪个？_____

　　A.市长 10%B.老板 70%C.两者都可以 14%

　　D.没想过 6%

　　7.您身边经商的人多吗？_____

　　A.比较多 50%B.不是太多，只有那些有能力的人才敢下海 30%

　　C.自己没有亲朋好友经商 20%

　　8.如果您的企业需要政府来帮助解决一些困难，您觉得是否容易？_____

　　A.不是很困难，政府工作方式还是比较规范 30%

　　B.一点都不困难，我在政府里面有比较强的人脉关系 30%

　　C.比较困难，因为我的企业还比较小 20%

　　D.很难，只有靠自己想办法了 20%  本刊记者 颜剑/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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