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杂志：走近民国官邸

　　南京号称“六朝古都”，虽然也有史学界人士称，严格地讲，历史上先后曾有十家王朝在此定都。若照那种算法，所谓的“蒋家王朝”也要计算进去的。

　　的确，民国首都的身份，是让南京人有点尴尬。然而，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二十多年的民国都城，确实给南京留下了不少让别的城市眼红的遗产，一座座风格迥异的高官官邸，更为这座城市添色不少。

　　在飘着小雪的一个清晨，我骑上一辆借来的自行车，预备和这些尘封已久的老官邸做一次全方位的“亲密接触”。

　　“美龄宫”和孙科宅

　　旅程首先是从中山门外开始的。这里在民国时还是郊外，官邸也只有“美龄宫”和孙科宅。

　　1929年，宋美龄陪同蒋介石参加孙中山先生的“奉安大典”时，见位于陵园大道上的小红山环境清幽，便建议在此修建房舍。从外表来看，“美龄宫”是属于典型的民族风格，但由于此宅男女主人都笃信基督教，所以最有看点的地方还是楼上的礼拜堂。想当年，五星上将马歇尔、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都曾经在此和民国“第一家庭”共同祈祷上帝的保佑。

　　昔人已逝，如今的“美龄宫”早已成了一所高级疗养院，而当年的邻居孙科宅也已物是人非。

　　蒋介石一直以总理信徒自居，而孙科则是孙先生的大公子，他们二人将官邸建在中山陵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然而，其他高官却没必要守着一座陵墓造房子。事实上，民国老官邸的大本营在今天的颐和路一带。

　　颐和路

　　翻开南京市房产局1929年的城建档案，《首都计划》发黄的页面映入眼帘。按照那上面的计划，颐和路被划为新住宅区。

　　当然，新住宅区不是当时的南京普通市民消受得起的。颐和路存留至今的200余处花园洋房，每户平均占地400平方米。即便是今日的“金领”、“中产”也只能“望房兴叹”。遥想当年，入住此处的人，非富既贵；车水马龙间，党政要人穿梭其中。

　　首先遭遇到的是颐和路38号，汪精卫公馆。宅子已是粉刷一新，然而铁门紧闭。敲了半天的门，才有一个老人微微拉开了半扇门。老人告诉我说，这里是机关重地，不得入内，也不许拍照，当问及是什么机关时，老人默不做语，随后便是“咣”一声将铁门关上。凑着门缝向里面瞧去，只见楼高院小，显得不太协调，如同宅子的主人，心气颇高而节操过低。

　　汪宅还可透过门缝一窥，隔壁的34号，原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顾祝同的官邸却连门缝也没留下一个。透过高高的围墙眺望，三层黄色洋楼隐于青翠的苍柏后，显得清新而神秘。

　　事实上，整个颐和路小区一带，都显得十分清新和整洁。70多年了，颐和路小区的规划看上去并不比现代的小区落后多少——看得见的是宽阔的沥青道路、两旁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看不见的是地下完善的供水和排水系统。而听这里的老人说，繁茂的梧桐是由当时的东南大学教授常宗惠专门从法国购回，一部分栽种在中山陵内，剩下的都留在这里了。

　　富厚岗

　　除了颐和路外，另一处比较集中的官邸在富厚岗一带。最有名的要算是做过民国代总统的李宗仁官邸了。李公馆如今已是江苏省级机关第一幼儿园，如今学校已经放假。而李公馆的隔壁是两栋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洋房。知情人称，这里是原蒋介石侍从室第一处主任钱大均的官邸。钱为人好色，当年将一对姐妹同娶进门，为了避免矛盾，将二人各处一室。房子造得漂亮。青平瓦屋面，青瓦青水砖墙，看上去十分素雅。

　　老官邸多，但保养起来却也是个麻烦事，据南京市古都协会副会长陈平介绍说，民国留下的老官邸，真正享受到文物保护待遇的还很少。只有非常有名的，比如像 “美龄宫”这样的算是进了政府保护的“笼子”。还有很多官邸，虽然没有纳入文物保护单位，但是划给了机关单位办公所用，所以也可以说是变相的得到了保护。目前情况比较糟糕的是有些官邸，当初作为公房分给了市民使用。一般都是好几户人家合用一所住宅，这就给这些老官邸带来了不小的破坏。

　　南京：宋子文的北极阁一号

　　宋子文官邸在南京保存至今的400多幢民国官邸中可算首屈一指，不仅装潢前卫奢华，更有传言说，宋子文公馆内有许多隐秘的壁橱暗道，里面藏有宋子文撤离大陆前未及带走的金银美钞。

　　姜业奎/文

　　民国政府自1927年定都南京至1949年被赶出大陆,其经营时间不过22年。其中，1938年到1945年的7年时间还是在陪都重庆度过的。因此，仔细算起来，南京只做了15年的首都。不过，就这短短的15年时间也给南京留下了大量的私家官邸。鼎盛时期的数目或已无从考证，单从保存至今的400多幢来看，其数目也是惊人的。这些官邸或讲究造型奇特，或注重居住舒适，可谓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这其中，宋子文官邸可称得上是首屈一指。

　　内外装潢前卫奢华

　　宋子文虽贵为“国舅”，但他的发达也不能算是完全沾妹妹的光。作为美国哈佛大学硕士、哥伦比亚大学博士，他与那些胸无点墨的政治暴发户还是有区别的。当南京兴起建造官邸之风时，他没有随大流去颐和路，而是一眼相中了闹中取静，既不离都市繁华，又不失山林野趣的北极阁。

　　北极阁其山虽不高，却是拔地而起，显得突兀而有气势。早在六朝时，这里就建有皇家园林。而宋公馆就建在北极阁之巅——北极阁一号。

　　凡参观宋公馆的游客，一眼望去，仿佛只有两层。其实这是设计师的匠心独运——因为底层是贮藏室，不宜醒目。石砌的底层，宛如中世纪的古堡，显示出主人高贵的身份；上两层墙壁现淡黄色，采用弹壁工艺粉刷而成，凹凸不平，在当时是非常前卫的技术。

　　二楼是宋子文的侍从室和会客厅，布置陈设各不相同，既有地毯沙发式的西式布置，又有古色古香的中式布置，完全视来客的具体情况而安排。宋子文长期担任民国政府的财政部长，想当年这里应是座上常客满，杯中酒不空。

　　三楼是宋氏一家的卧室。浴室和盥洗间均用马赛克铺地，这在当时是十分时髦、奢侈的，浴缸和抽水马桶都是国外进口的名牌，至今完好无损。

　　冬暖夏凉的“茅草顶”

　　当然，仅凭这些奢华，宋公馆还难以在诸多官邸中拔得头筹。事实上，宋公馆最出彩的地方还是它独特的屋顶。

　　远远望去，公馆屋顶，像由修剪过的茅草铺就，因此被人称为“茅草屋”。别小看这些“茅草”，当时南京城里都说，这些茅草是从墨西哥进口的，冬暖夏凉，不蛀不漏，而且还有扑鼻的芳香。传到后来，连他的妹夫蒋介石也问是否属实，让宋子文忍俊不禁。

　　其实，这些“茅草”是用进口水泥拌的黄沙，铺在当地八卦洲所产的芦荻之上制成的，一共三层，最上一层作成蜂窝状，所以看上去如茅屋顶一般。

　　茅屋顶虽然外界传说有虚，但的确很神奇，它具有隔热、保温之功能，并能防火。南京是著名的“三大火炉”之一，但宋公馆内却凉气宜人。据说宋美龄患有皮肤湿疹，发作起来很难受，因此一到夏天总爱往宋公馆跑。

　　除了降暑，茅屋顶还能解决水泥屋面的漏水问题，这在30年代是很难解决的技术难题。但在宋公馆，即便是梅雨季节，也到处干干爽爽，哪怕半个多世纪以后，即1991年南京发生百年未遇的特大洪涝灾害时，屋面也仅仅轻微渗水。

　　小楼囚禁张学良

　　宋公馆因其主人显赫，故事多，传言也多。有位文物商人就猜测，宋子文在解放前夕，曾从故宫弄走一大批精美瓷器，价值连城。这些东西易碎而不易携带，后来也未在境外市场露过面，因此肯定被藏在宋公馆的密室里。而更有传言说，宋公馆内有许多隐秘的壁橱暗道，里面藏有宋子文撤离大陆前未及带走的金银美钞。

　　传言未必都可信，但有一个故事却是真实的——宋公馆隔壁的一幢二层中式小楼，当年正是囚禁少帅张学良的地方。

　　张学良当初敢于冒险送蒋介石回宁，很大程度上是相信宋子文的担保。没想到一到南京，就被送上了军事法庭，并被判10年徒刑。虽然老蒋又假惺惺的宣布对他特赦。但是少帅还是难逃软禁的命运。宋子文对此非常内疚，也许是想做点补偿，他主动提出将张学良接回家囚禁。从此这座小楼就成了著名的“囚张楼”。宋公馆有石径与小楼相连，宋氏姐妹也常常来探望少帅。据说，就在这幢小楼里，宋子文当着宋美龄的面痛斥蒋介石言而无信。

　　南京解放后，第一任市长刘伯承曾一度下榻于此。现在，这里已成为江苏省委招待所。主人虽然在不断变化，但今日的宋公馆一如当年的雍容华贵，不减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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