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恩照：弹指四十年

　　从见习生做到行长，张恩照在建行走过了整整40年。导致他辞职的“个人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撰稿／张 静(记者)

　　去年年底接受央视采访，时任建行行长的张恩照感慨2004年是他“人生当中非常浓重

的一笔”。不知他当时有没 有预感，2005年他的人生履历很可能将记载又一次“非常浓重”的转折。

　　短短3年，建行这家中国最大的住房贷款银行经历了两个“一把手”的更迭。

　　2002年初，“冰雪聪明”的王雪冰东窗事发，张恩照火线上马，一些建行员工用“冰雪初融，恩照大地”来表达 对新行长的期许。然而要带领建行“经历一场脱胎换骨的变化”的表态言犹在耳，张恩照前些日子的辞职，却成为又一震撼中 国银行界的事件。

　　事发青萍之末

　　2月26日，现年58岁的张恩照又一次出现在媒体上。如今看来别有意味的是，张恩照那篇讲话的核心内容是“特 别要防止金融大案、要案的发生”。

　　3月16日上午，中国建设银行股份公司2005年首次董事会在总部召开。一个多小时后，中国建设银行在其网站 公布消息：董事会批准张恩照因个人原因辞去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和董事职务的请求；同时辞去中金公司董事长 职务。张恩照的图片和董事长致辞被迅速撤掉。中组部宣布由副董事长、行长常振明代行董事长职权。3月17日下午，中组 部正式宣布：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外汇管理局局长郭树清出任建行党委书记。

　　张恩照主动请辞的“个人原因”究竟是什么？目前答案尚不明朗。

　　央行和银监会办公厅新闻处不愿就此事发表评论，建行宣传处工作人员则表示能透露的信息已经完全体现在公告上。

　　张恩照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两会”期间。3月9日，他出现在人民大会堂，与媒体讲述上市前景。

　　据建行内部人士称，“从3月10起，就没有再看到张恩照”。有消息称，11日晚，所有与建设银行有业务合作的 证券、基金公司都收到了中国建设银行对应部门领导的电话通知，通知的内容就是张恩照正在接受调查，希望这些相关业务部 门做好心理准备。随后张恩照在13日提交了辞职请求。

　　见证建行四十载

　　1946年，张恩照出生于山东莒县，见过张的人都对他山东式的敦厚有深刻印象。而实际上张恩照生于南京，在上 海长大，他大半生的仕途在此地铺就。

　　与有“留洋”经历、曾经光彩夺目的银行家王雪冰等人相比，张恩照的履历相对本土，他是一个从底层一点一滴做起 的“老建行”。

　　1964年，18岁的张恩照考入建行上海分行业务培训班，开始了长达40年的金融生涯。“我在建行当过见习生 ，当过学徒，也当过基础的拨款员，当过老师。”张恩照曾言，“我与建行很难剥离，很难分开。”从1964年12月进入 建行，到2005年3月辞去董事长职务，弹指四十载。

　　张恩照在银行业的升迁并不一般，曾有3年内连升三级的经历。

　　1984年7月，张恩照任中国投资银行上海分行副行长。两年之后，刚过不惑之年的张恩照重返建行，成为建行上 海分行的副行长，一年后扶正。

　　在人才济济的建行内部，张恩照的金融专业水准并不出挑。张恩照没上过大学，从上海重点高中复兴中学毕业后直接 进入建行。他的专业知识除来自工作积累，就是早年在复旦接受过一次金融管理知识进修。

　　什么原因令张恩照一路高升，从1999年9月起担任建行总行的副行长，并在2002年1月10日，最终接替前 任王雪冰，坐上中国建设银行行长的位子？

　　一位接近建行高层的人士告诉记者：“年纪轻、资历老是其一；此外张恩照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实干求稳。他有耐心， 长于谋划，善于跟上层打交道，但又为人低调，具有很强的可信任感。”

　　张恩照曾经回忆，在他金融生涯中最难忘的一件事就是为上海石化提供金融服务。20世纪80年代中期，建行上海 分行的客户上海石化总厂欲上马三期工程。由于资金不足，等不到贷款的计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引进的设备一天天锈蚀老化 。张恩照组织以花旗银行为首的国外银团贷款3.25亿美元，由建行转贷给上海石化，并代理上海石化发行企业债券8亿元 人民币。此举在当时被上海的媒体誉为“上海改革开放以来最大的一次引进外资行动”。

　　上世纪90年代初，住房商品化已成为上海房改的必然途径。在推出政策性公积金贷款的基础上，建行上海分行放出 一笔11万元5年期的贷款，使其成为上海个人住房商业贷款“吃螃蟹的第一人”。“建行模式”在外部形成了“滚雪球”效 应，上海乃至全国商业银行视其为个人住房商业贷款业务的范本而争相拷贝。

　　2004股改先锋

　　2002年初上任后，张恩照的几把“火”烧得确见成效。建行完成了改制重组中至今最为重大的内部改革，实现了 全行数据集中。3年内建行资产总额近3.8万亿元，在《银行家》杂志评选的全球千家大银行排名中，建行名列第21位， 在中国上榜银行中排名第一。

　　基于花旗、汇丰等外资银行已经开始抢滩登陆，张恩照上任后，面临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更为复杂的竞争格局。进行股 份制改造、实现建行海外上市被提上日程。

　　2004年1月，国务院公布中国建设银行和中国银行实施股份制改造试点，并注资450亿美元。1月21日，中 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在京举行挂牌。张恩照表示要“背水一战”，带领着建行这个传统的国有独资银行转型成为大型股份 制商业银行，并在10年内成为中国最富价值的银行，并在亚洲市场处于领先地位。

　　大家都在看着张恩照会如何打破沿袭已久的利益格局，使得建设银行率先突围，走上市场化道路。而张恩照曾言，“ 去年3月到6月，是建行股份制改造过程遭遇到的一段最为艰难、最为复杂的时期。”

　　去年下半年，建行基本完成股份制改造后，境外上市“箭在弦上”，张恩照也因此差一点成为“2004CCTV中 国经济年度人物”。

　　当时，评委之一的经济学家萧灼基评价说：“张恩照能够把国有企业进行资产重组，而且重组的情况相当不错，已经 基本上达到了国际上市的要求，这是很不容易的。”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所所长夏斌表示，建行改造还是不错的，但这 并不是张恩照个人原因。

　　高尔夫之旅

　　感觉压力大的时候，张恩照喜欢静静地散步，而他经常散步的地方，是建行总部的22层大厅。不知张恩照散步时， 想得最多的是他挂在嘴边的“股改、上市”，还是那张一度并不为人所知的来自大洋彼岸的传票。

　　据国内《财经》杂志调查，早在2004年12月9日，张恩照已于美国卷入一起涉嫌贿赂的民事诉讼并遭到起诉。 他被控收取100万美元以上的贿金。

　　根据起诉书的陈述，原告G＆D(Grace＆DigitalInformationTechnologyCo.LTD) 是一家中国注册公司。这家公司曾于2000年12月起，帮助美国著名金融IT服务供应商FIS的前身AIS在中国销售 其软件系统，建行正是主要客户之一。这是一起总计1.76亿美元的交易，G＆D原来期待着在若干年内可得到5000余 万美元的佣金收入。双方约定任何一方不可触犯《美国海外腐败行为法》的任何条款，或向建行及任何政府官员行贿。然而一 场加州高尔夫之旅让AIS和建行这个大客户直接搭上了线，也让“中间人”G＆D的佣金成为泡影。

　　起诉书称，2002年5月，张恩照受AIS邀请前往加州卵石滩，那是全球最为昂贵奢华的高尔夫球场之一。据称 美国曾有判例，请政府官员到此打高尔夫球会被判定贿赂。据称，在张恩照出发之前，随行的一位朋友专门给邀请方打招呼， 称张恩照是政府官员，为了避免惹人眼目，将不带高尔夫球杆去美国。所以请对方提前为他租好球杆。

　　据称，正是在这次加州高尔夫之旅中，张恩照与AIS国际部总裁吉姆·威尔逊共同商定，签署了建行与AIS之间 的新合同。作为回报，AIS向张本人支付了100万美元。这笔费用以咨询费的形式付出。于是，G＆D被跳开了，巨额佣 金自然就无从谈起。

　　原告G＆D是什么出身？据《财经》报道，“一种相当普遍的说法，称G＆D系‘台塑大王’王永庆之子王文洋执掌 的宏仁企业集团旗下公司。”公开资料显示，宏仁由王文洋1996年在广州所建。王文洋在大陆投资打响知名度，除了宏仁 集团、好又多连锁店外，还有他参股、投资的宏力半导体制造公司。但是台湾宏仁集团总部有关人士已经表示，他们与G＆D 毫无关系。

　　《中国经营报》的报道称，张此次辞职的“个人原因”很可能同其亲属在香港所开的一家从事不良资产转卖的公司有 关。建行处置给这家公司的不良资产价格是国际大投行最后买下这些不良资产价格的两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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