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缺钱的顾雏军与被调查的科龙

　　“我惟一不缺的就是钱！”两年前，顾雏军面对人们的质疑，曾经公开作出这样的表述。现在看来，“不缺钱”的顾雏军终于开始有麻烦了。5月10日，科龙电器发布公告称，因涉嫌违反证券法规遭证监会立案调查。同时，市场更有传言顾雏军被监视居住。

　　记者◎谢九

　　蹊跷的亏损

　　2001年，顾雏军入主科龙电器当年，科龙巨亏14亿多元。2002年，科龙在顾雏军的带领下扭亏为盈，实现1亿多元的净利润，次年更是实现2亿多元的净利润，顾雏军也由此赢得了“扭亏明星”的美誉，甚至当选2003年中央电视台的年度经济人物。顾雏军的巨大声誉同时也伴随着无穷争议，郎咸平曾在去年发表一篇名为《格林柯尔:在国退民进的盛宴中狂欢》的演讲，归纳出顾雏军的七点运作手法，也由此掀起一场瞩目的“郎顾之争”以及国退民进的大讨论。

　　这场没有结果的争论慢慢平息之际，今年4月29日，科龙电器公布了2004年年报，结果让人大吃一惊，2003年还有2亿多元净利润的科龙，2004年竟亏损6416万元。顾雏军旗下另外一家上市公司亚星客车也因为连续两年亏损，于今年4月27日被特别处理，变为*ST亚星。“扭亏明星”顾雏军的神话似乎就要破灭了。

　　对于2004年的亏损，科龙除了指出市场竞争激烈等因素之外，特意强调投资上市公司华意压缩带来的负面影响，科龙称，本集团对连续几年出现经营亏损的联营公司华意压缩机股份有限公司截至2004年末尚未摊销完的股权投资差额全额进行了减值拨备约人民币7100万元。至于为何突然在2004年对股权投资差额进行全额计提，科龙给出的解释是，根据华意压缩2005年2月26日披露的2004年年报及其过往披露的财务报告显示，华意压缩已经连续几年出现经营亏损，公司根据华意压缩过往的财务报表对其未来现金流的现值进行了测试，结果显示其未来现金流现值未能支持本公司股权投资差额之存在。因此，公司将2004年末对华意压缩尚未摊销完的股权投资差额全额计提了减值准备，影响公司2004年度的利润约7100万元人民币。

　　科龙的话音刚落，上市公司华意压缩马上就做了澄清。华意压缩除了指出“目前公司经营正常，2004年度和2005年第一季度均为盈利”之外，还对科龙所说的股权投资差额作出了说明。5月12日，华意压缩发布公告，对公司近年业绩给第二大股东科龙电器的影响进行说明，公告称，部分媒体及科龙电器方面把造成科龙电器2004年度亏损的主要原因归结为公司近几年的经营亏损，给公司造成了不良影响。为此，公司特作出如下澄清及说明:科龙电器与公司第一大股东景德镇华意电器总公司在1998～1999年间先后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及补充协议，科龙电器将其持有的顺德塑胶和科龙模具两公司各30%股权(当时该部分股权相对应的净资产仅为9728.5万元人民币)，换取了华意电器总公司持有公司的5928万股国有法人股(占公司当时总股本的24.986%，当时该股权对应的净资产为11801万元)，上述股权均作价25536万元。由此，科龙电器账务上形成了1998年因出售顺德塑胶和科龙模具两公司各30%股权而产生的1.68亿元的投资收益和因购买公司5928万国有法人股而产生的1.37亿元股权投资差额。该股权投资差额按科龙电器的会计政策分10年摊销，截止到2004年末尚余7140万元的股权投资差额未摊销。

　　华意压缩称，根据财政部发布并于2001年1月1日起施行的《企业会计准则——非货币性交易》规定:“企业发生非货币性交易时，应以换出资产的账面价值，加上应支付的相关税费，作为换入资产的入账价值。”“对于本准则施行之日以前发生的非货币性交易，其会计处理方法与本准则规定的方法不同的，应予追溯调整。”科龙电器于2004年度对该项股权投资差额余额全部摊销，与公司的经营业绩毫不相干。

　　科龙除了将亏损原因部分归于华意压缩，另外还指出了两项计提准备带来的影响:本集团在2004年年末对存货的可变现净值进行估计，对估计可变现净值低于成本的存货计提存货跌价准备，令存货跌价拨备增加人民币约4700万元;本集团于第4季度内，按会计政策应计提的应收账款坏账准备增加了人民币约3000万元。

　　其实，这两项计提准备加上华意压缩的股权投资差额，总额也不到1.5亿元，而科龙2004年的利润相比2003年下降了2.6亿元，即使扣除这三笔总额达1.5亿元的影响，还有1亿多元的亏损来自何处？

　　如果仔细推究，科龙的年报还大有可疑之处。科龙的三季度报告显示，2004年1～9月，科龙实现2亿元净利润，这也就意味着科龙仅仅在最后一个季度就亏损了2.6亿元。如果是因为销售淡季的影响，同行业的美的、格力等公司为何却能保持较大幅度的增长？

　　对于科龙电器业绩变脸，并遭证监会调查，当初曾经炮轰顾雏军的郎咸平如今又作何感想？郎咸平对记者表示，“对于此问题不想表达我的意见，因为我该说的都说过了。”

　　德勤弃科龙而去

　　5月11日，科龙的H股审计师德勤·关黄陈方会计师行和A股审计师德勤华永会计师事务所有限公司(以下合称“德勤”)宣布，在科龙今年6月28日的股东大会之后，将不会寻求续任。

　　德勤弃科龙而去的原因在于，德勤认为其审计范围受到限制及对有关交易的会计记录表示不满意，并且无法对科龙在会计管理方面的承诺表示满意，因而，德勤决定将不再继续接受科龙的聘请担任审计师。在科龙2004年的年报之中，德勤发表了两点保留意见，这也使得原本疑点重重的科龙年报更添神秘。

　　德勤指出，截至2004年12月31日，科龙对两位客户有5亿多元的销售收入无法确认，其中有4亿多元为当年最后一个月取得，且其中将近3亿元为科龙的一位新客户，此前科龙从未与其进行交易。德勤曾向此客户索取函证确认，但没有获得此客户直接确认，因此，德勤认为不能确认该新客户的真实性。不仅如此，科龙对两位客户5亿多元的销售额于今年4月28日仍然没有偿付，德勤因此无法确认上述销售的真实性。同时，科龙在2004年共有2亿元的销售退款，按照会计处理准则应该计提销售退回准备，但是科龙的管理层认为并无必要，德勤对此也发表了保留意见，并认为如果上述两点作出调整，将影响科龙年度净资产以及净利润。

　　对于德勤的两点保留意见，记者曾向顾雏军询问，一是德勤无法确认收入的两家客户具体是哪两家公司？二是对销售退款不计提准备的依据何在？截至发稿，没有收到其回复。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顾雏军旗下的公司第一次更换审计机构了。2003年，美菱电器的国际审计机构由罗兵咸永道变为香港华利信，2004年，美菱电器的国内审计机构由华证会计师事务所更换为深圳鹏程会计师事务所。

　　当审计机构面对一家不透明的公司时，离开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挪用资金

　　科龙电器此次遭证监会立案调查，模糊的说法是“涉嫌违反证券法规”，具体原因还没有公布，市场流传的一个版本是，顾雏军此前四处收购，打造格林柯尔系，所用资金是从科龙电器挪用而来，科龙电器因此遭查。

　　对于顾雏军的收购资金来源，郎咸平认为，顾雏军利用了科龙电器的强大现金流而不只是单单靠他个人的资金，一般地，科龙的经销商都是先付款后提货，而在供货商和广告商那里，科龙可以拿到30天到90天的账期。以60天的平均账期来计算，就有10亿元的现金一直留在科龙的账面上。因此，科龙有充裕的现金用于投资。显然收购科龙给顾雏军带来了产业收购扩大效应，他动用了科龙的强大资金流来帮助他完成对冰箱产业的整合。

　　如果按照郎咸平的分析，顾雏军是利用科龙强大的现金流来完成并购整合，这也说明顾雏军似乎深谙并购之道。在美国企业历史上的5次并购大浪潮中，上世纪80年代出现的KKR公司引领了一代并购潮流，其核心内容就是依靠债务杠杆来并购，然后重点改善被并购企业的现金流状况，依靠其现金流偿债，在KKR的并购理念中，现金流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净利润，KKR也借此长盛不衰至今。顾雏军的做法看上去和KKR颇有几分相似，但是却有着实质性区别，因为科龙的现金流涉嫌被挪用他处，顾雏军用聪明但是涉嫌非法的手段进行一场场的并购。

　　对于科龙电器的资金如何被挪用？深圳智多盈的分析师余凯认为，科龙电器一直握有大量现金，2002年是14亿现金，2003年是21亿现金，2004年是23亿现金，而同时科龙对银行还有大量的贷款，为何握有大量现金而不偿还银行贷款，减少利息费用呢？余凯指出，科龙电器存在11.78亿应收账款和2亿的其他应收账款，这些资金可能并没有参加主营业务的周转，而是被人挪用了，真正参加周转的就是这些始终握着不放的现金，被挪用的资金以看似合理的应收账款出现，不易为人察觉。

　　另外，也有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如果要挪用公司资金，一般操作手法都会非常隐秘，通常是在无数个账户之间转来转去，最后谁也看不出来这笔资金的去向。据他所知，去年上半年，顾雏军旗下的美菱电器在银行等金融机构设立了66个存款账户，为此被证监会责令整改。对于正常的企业经营，显然不需要66个存款账户，设立这么多账户究竟有何用处，或许只有顾雏军自己清楚。

　　在德隆轰然倒地之后，顾雏军的格林柯尔系就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最新的传言是顾雏军已经被监视居住，在5月12日科龙召开的媒体通报会上，顾雏军也没有公开露面。记者曾向顾雏军的秘书邹小姐求证，邹小姐表示自己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顾总了，但是极力否认顾雏军被监视居住。科龙的副总严友松的手机长时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对于记者发过去的短信也不予回应。-

　　相关专题：三联生活周刊

    声明：本稿件为《三联生活周刊》独家提供新浪网，如需转载请与《三联生活周刊》或新浪网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