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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人物周报:电视里的石光荣很像我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01日18:25 时代人物周报

    本报记者 刘辉 摄影 高远

  繁华的北京西单街头熙熙攘攘,高楼鳞次栉比。相形之下,旁边胡同里的一片小平房显得有点不合群。据说,本来这些平房是要拆的,但屋子的主人不愿搬走,平房也就保留了下来。

  参政胡同乙2号的铁门显得有些灰暗,甚至因为经历了太多的风雨而有点锈迹斑驳。旁边小区里的一位老人说,这里住着一位将军,但自己没见过其人。因为,那扇门一般是紧闭着的。

  打个电话,经得主人允许后,一位武警战士开了门。走到长长的甬道尽头左拐进入一个小院。小院很清静,种有一些花草,墙边一溜儿小树亭亭而立,一只小白兔在其间窜来窜去。院子的东边是一排平房,四位警卫人员和一个保姆住这里。正对院门的南房住着小院的主人曾少东将军——前京津卫戍区副司令员。

  曾将军已经86岁了,牙齿少了好几颗,但看上去很精神:上身着一件干净的旧绿军装,海蓝的裤子下面配一双白色运动休闲鞋,梳着背头的老人满面春光。

  看到来采访自己的记者只有一个人,老将军还是很热情,亲切地握手,让警卫员倒茶。但言语间还是流露出一丝失望:“我以为你们来三四个人呢。”

  “长征很艰苦”

  可能因为曾经叱咤风云惯了,老将军很难忍受眼下的冷清。因此,他常会到部队去走走、看看,或者去公园散散心。

  曾老将军很喜欢看书,客厅的书柜里摆满了书,大部分是儿女们的,但他也看。靠近窗户的书桌上摆着李敖的《蒋介石评传》,有意思的是,旁边的另一套书就是《毛泽东传》。70多年前,正是在蒋介石的围追堵截下,曾少东跟随毛泽东率领的部队进行了两万五千里长征。

  和曾少东将军一起经历过长征的战友,最后被分到京津卫戍区工作的一共有七人,“现在就剩我一个了。”在感叹的同时,像一般的高龄老人一样,曾将军对自己健康的身体感到很骄傲。当年那场悬于生死之间的万里长征好像并没有给曾老将军的晚年留下什么病痛。相反,他的身体因此得到了锻炼。

  71年前的长征队伍很年轻,48岁的朱德总司令已经算是长者了。曾少东参加红军时“还差两个月”才满14岁,在滚滚的于都河畔,年轻的曾少东接过母亲手里的两个银元和一袋盐后跟着队伍走了。这一别就是18年。

  曾少东走后,家里就只剩下母亲一个人。本来还有个妹妹,但由于家境困难,妹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卖给别人作童养媳了,而曾将军关于父亲的记忆只是一片模糊。

  对于长征的细节,曾老将军说:“记不得喽。”在记者的提示下,他只能断断续续地回忆起点点滴滴。

  参加长征时,背包,枪,粮食,三样不能少;每天四毛钱的伙食费;子弹袋里装的好多都不是子弹,是木头棍;团级单位都有石灰桶子,可以在地上做各种标记,以免后面的队伍走错路。

  由于年龄小,“刚开始打仗轮不上”,曾少东就给连长当勤务员,打打水、送送饭。“过草地比较难走,越踩越深,一不小心陷入沼泽了,就赶紧趴下,把背包上的绳子扔给战友,再拽出来。”实在没有东西吃了,就吃草,甚至从前面队伍的粪便里找粮食,洗洗煮了再吃,“我也吃过”。回忆起这些困难来,老人表情很肃穆。

  但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长征路,老人并不觉得伟大,只是“很艰苦”。或许,在他们看来,进行革命斗争是一种义务,那是自己应该做的,谈不上伟大;又或者,他们认为在当时那种生死存亡的情形下,进行长征也是不得已,所以,既是不得已而为之,就谈不上伟大。但长征精神对于今天人们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

  “带兵还能没点脾气?”

  “你看这张照片,认识这里边的人吗?”老将军拉记者到他的书桌旁,指着玻璃下面一张有点发黄的照片问道。那是几位年轻女性的合影,她们穿着战争年代的衣服,照片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

  看到记者的迷惑,老人有点失望——“这是周总理的夫人邓颖超,”“这位是我爱人”,他指着照片上的两位分别说明。记者这才注意到照片上的人跟屋子东面墙上那张结婚照里的曾夫人很像。

  曾夫人两年前去世了。女儿说,母亲去世后的一段时间,父亲变得很急躁,“心里没底儿”,经常会发脾气。“我们结婚63年了,”曾将军说,夫人当年是延安女子大学的学生。当年,他们两人就是在延安相识、相爱并结婚。

  老将军拿出了一副望远镜,外边的皮套看起来已经失去了光泽。或许是太久没有用过的原因,老人那双手忙活了半天就是打不开那个皮套。记者帮他把望远镜拿了出来,老人递过来说:“看看怎么样?”眼神中充满期待,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像个孩子般爽朗地笑了,“还行吧,这是缴获国民党的。”

  “我让你看了这么多东西,你也不拍张照片!”老将军忽然有点不高兴了。他不愿意再谈下去了,说自己还有些事儿要办。一时,说话的声音也有点高。

  一位警卫员后来告诉我,老将军不时地会发脾气。将军的理由是自己是个带兵的——“带兵还能没点脾气?没脾气就带不好兵。”“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发脾气,但过两分钟就没事儿了。”老人笑言。

  在朝鲜一个月没有食物的艰苦让老人印象深刻,他常会跟别人提到“我在朝鲜打了三年半仗”,“那要比长征艰苦”。曾老将军还保留着在朝鲜作战时,跟师里几位领导的合影。他能清楚地说出他们当时分别任什么职务。

  “我24岁当团长,26岁是师参谋长,29岁入朝时是副师长。”由于在朝鲜作战期间战功卓著,曾少东获得了金日成将军授予的两枚勋章。

  前两年,曾将军去了趟天津,参观了一下平津战役纪念馆。在许学胜的雕像前,他停住了脚步。许学胜当年被毛主席特别授予“特级爆破员”称号,在平津战役中立下了赫赫战功。他的雕像下面有文字说明,其中有一句是“当时所在团的团长是曾少东”。

  曾老就问讲解员,曾少东还在不在,现在哪里等等。讲解员对这些了解得很清楚,等回答完了,他马上判断出了眼前这位就是自己讲解中的曾少东。

  回忆起这件事,老人很自豪。参观时他带着当年装地图的一个皮囊,也被纪念馆留下了。“放在家里,只有您的孩子几十个人看,放在这里有一千人要看。”虽然舍不得这背了几十年的物件,老将军还是把它留下了。

  高等军事学院里的“小学生”

  从朝鲜回来后,曾少东马上升任师长。由于文化水平低,他被派到高等军事学院进修。曾老称自己认识的第一个字是在长征路上,那时候,前面战士的背包上有个牌,上面写着“曾少东”。“当时就天天学”,但学会自己的名字没两天他就忘了。

  当时的高等军事学院有40个苏联顾问,所用的也是翻译过来的苏联教材。由于基础薄弱,32岁的曾少东从“四则运算”加减乘除开始学起。等到背乘法口诀“九九表”的时候,老师嫌他背的太慢,曾少东埋怨:“我背的够快了。”回忆起这个小故事,老将军声情并茂,呵呵地笑着。

  对于没有上过学的曾少东来说,代数就更难了。“代数学好了,心算就快,”曾老将军说,当时老师为了增加自己的学习兴趣,给他举了个例子:5000辆坦克,300架飞机,一点几分到达某地,你能回答吗?回答不了,那就得学代数。

  “我那时学习还可以,下功夫,加班加点。”但最后代数也没学得多么好,因为里边涉及到的字母对他来说很难。

  将军认为,在高等军事学院里学了不少东西,但更多的东西是自己在日常的工作和实践中逐渐积累起来的。

  “电视里的‘石光荣’很像我”

  原来的警卫员、秘书已经调走,现在的四个警卫人员是刚调来“伺候老将军晚年的”。虽然刚来不久,但他们跟老人之间已经相处的很融洽,看起来像一家人。

  除了警卫员,老将军的女儿也搬了过来照顾父亲。

  老人喜欢热闹,对于一些来访者他是很欢迎的。有一次,来了几个人请他聊长征的故事。“我跟他们聊了六个小时,饭都没吃,”提起这件事,老将军有点生气,“可他们到现在一本书都没送过我。”

  当被问起看不看《激情燃烧的岁月》,老将军嘿嘿笑了:“不仅看,看了好几次。”电视剧引起了老人感情上的共鸣,“这个片子不错,”一生戎马倥偬的老人觉得电视里边的石光荣很像当年的自己,包括性格和经历。

  每晚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和《焦点访谈》是老人必看的栏目。他对社会现状很关心。他知道很多人在重走长征路,但他对这些并无兴趣,“现在的人跟我们当年走大不一样”,老人不喜欢把两者相提并论。不过,他对长征精神的传扬给予了肯定,它可以弥补现在许多人缺乏的“艰苦奋斗”精神。

  说到艰苦奋斗,老人想起了腐败、贫富差距等社会问题,他很生气:“有人富得不得了,有人穷的没饭吃。”“让有些富人拿出点东西捐助贫困地区,还必须有名有利他们才肯做,都是为自己”,“跟我们过去不一样”,“主要是人的思想变了”。

  对于子女的教育,曾老套用从电视上看到的一句话——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三个儿子、三个女儿都是军人,只是有的退休了,有的转业到地方了,职位也都到了军、师职。

  “我跟老伴都是老革命,”曾老说,孩子都是跟家长学的,“他们很朴素。”自己平时不会对孩子们提什么具体要求,主要是以身作则。正在照顾将军的女儿说,自己小的时候,根本不允许坐家里的车。

  将军这种作风是一贯的,直到现在。他每个月要从3000多块的离休金里拿出1900多块来交房费、电费、水费等等。

  刚搬到这个小院时亲手种的树苗都已经56岁了,老将军也早已儿孙满堂。除了每天两个小时的麻将外,更多的时间他会坐下来翻翻赫尔曼·沃克的《战争与回忆》。

  给曾少东将军拍照

  为了满足曾老将军拍照的要求,记者和摄影师再次到他家里造访。

  见面后,老将军依然滔滔不绝地重复上次说过的事情,接着给我们讲解屋子里的各种照片,墙上的、桌子上的。在他的记忆里,只有这些还是鲜活的。

  知道专门来给自己拍照,曾老将军兴致很高,在衣橱里翻来翻去,找到了他的军帽,挑了件去年刚做的军装,“这个布料好。”

  将军称:“你们来之前,我们就在打麻将。” 摄影师建议就拍一些打麻将之类的生活照。曾老将军按了按床边的警铃,几位警卫人员鱼贯而入。一位警卫员搬来了专门的麻将桌说,老将军每天必打两个小时的麻将,时间一般在午睡后或者晚饭后。

  老将军跃跃欲试,双手扶着麻将桌,竟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茶几上,准备“开战”。警卫员连忙让他起来,顺便给他搬来一张椅子。

  警卫员说,通过打麻将,老人可以练练手指的灵活性。但在码牌、取牌的时候,曾老的牌都是大家替他拿。甚至打牌时该出什么牌也靠旁边的警卫员指点,“出这个。”牌刚打出,对面就喊:“碰!”

  尽管如此,老将军还是打得很专注,不时会跟一旁指点的警卫员争论到底该出哪张牌。不知不觉两盘下来了,老将军想起了还要拍照,就吩咐收起了麻将。

  曾老将军很喜欢摆造型。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捧本书,微笑着。摄影师让他笑得再灿烂些,老人笑言,我刚拔了几颗牙,笑得太大了不好看。

  老人觉得少了点道具,他想起了自己养的小白兔。“我把它从这么小开始养起的,”老人用手比划着,“都养这么大了。”来到院子里,老人想抓住兔子合张影。但对86岁的他来说,蹲下身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将军只能半蜷着腿,双臂张开作捉兔子状,嘴里轻轻唤着:“兔兔、兔兔……”身边的警卫员连忙捉住了兔子递给了老将军。

  看得出来,拍照完全调动了老人的心情,他找来了一副太阳镜戴上,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让摄影师抓拍。老人走动的姿势有点僵硬,傍晚的余辉斜洒在他笑呵呵的脸上,让人竟顿生惆怅。末了,老人又抱着重孙拍了张照片,又让摄影师给保姆、警卫员分别拍照。

  事后,一位警卫员说:“很少看见他像今天这么高兴。”等我们晚上回到家后,忽然接到了将军的电话,他说,看看你们到没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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