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女孩为眼睛打官司(图)

心力憔悴的路小龙说：“为了女儿，我必须坚强！” 晨报记者 穆向薇摄影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新闻图片

　　内蒙古晨报报道(记者 赵永峰)包头8岁的小女孩甜甜(化名)，在与邻居小朋友的一次玩耍中右眼被同伴抛过来的石子击中，造成眼角膜穿通伤。经医院及时手术，眼睛虽然保住了，但一系列的后遗症催促着她第二次手术。

　　为了寻找真正致使女儿眼睛受伤的小朋友，为了能使女儿半年后的手术顺利进行，甜甜父亲路小龙无奈之下以法定代理人的身份将其中一个比自己女儿还小两岁的小孩子告上

了法庭。

　　因为证人不愿意出庭作证，两次起诉，两次败诉。

　　路小龙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一年半已经过去，女儿的眼睛出现了外伤性白内障，伤眼已影响到另一只健康的眼睛，医生催促尽快手术。但由于案子的败诉，靠出卖苦力的路小龙已经筹不到手术费，这个坚毅的汉子扛不住了：“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失明？我想捐器官，用我的善举去感动别人，希望有能力的好心人能理解我这个没本事的父亲。”

　　★右眼被打伤

　　2003年5月5日，正在外面打工的路小龙突然接到妻子带着哭腔且语无伦次的电话：“女儿的眼睛被打伤，情况紧急，赶紧回家。”

　　听到消息后，路小龙飞奔回家，眼前的情景让他害怕：女儿的右眼眼球中间出现了一个豌豆大小的血包，血包冲出眼皮向外膨胀着，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眼睛的疼痛让甜甜无法安静，路小龙看在眼里跟刀绞一般。

　　抱着甜甜去医院的路小龙两腿发软，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眼睛里的那个血包在逐渐增大，却没有一点办法。

　　从女儿被击伤到到达医院整整一个小时。在包钢医院眼科外，女儿眼睛里的那个血包长到了指头肚那么大，已经完全冲出了眼睛，女儿的眼睛无法合拢，样子非常可怕。

　　医生诊断：右眼角膜穿通伤，前房积血，眼内容物脱出，外伤性白内障，视网膜震荡……听着这一系列的专业术语，路小龙和妻子阵阵眩晕，他们只听清楚了医生的最后一句话：必须立即手术。

　　据医生介绍，这种外伤特别是到了甜甜伤的这种程度，必须立即手术，如果再耽误几分钟，造成血包撑破，孩子将有失明的可能。

　　医院要求路小龙交5000元押金。对于一个靠打工生活的家庭来说，5000元钱仿若天文数字，怎么可能拿得出来？女儿在医院做手术，路小龙烈日下四处奔跑到处借钱。但最终，他只借到了1500元。

　　1500元捏在路小龙的手里，健壮的汉子泪流满面。

　　手术很成功。医生告诉路小龙夫妇：“甜甜眼睛半年后必须做第二次手术。因为外伤性白内障将来会引起青光眼和斜视，还会引起视力下降，如果不及时二次手术，将来孩子在不断成长中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

　　★寻找致伤者

　　据路小龙回忆，甜甜右眼被打伤之后，由于疼痛捂着眼睛哭着跑回家，不清楚情况的妻子不停地问女儿是怎么回事？女儿已疼得说不出话。

　　路小龙的妻子迅速跑出家门，找到和甜甜一起玩耍的小朋友们，这时一个孩子告诉她，是其中一个女孩子打的。

　　她去找该女孩的母亲，孩子的母亲答应回家问问孩子。

　　然而，当女儿眼中的血包从绿豆大开始慢慢长大时，甜甜的妈妈吓坏了，她和赶回来的路小龙一起赶到那个女孩家，询问女儿是否是她打的？这时，那个只有6岁的小女孩儿吓得不停地哭，不说打了也不说没打。

　　可能是路小龙夫妇太着急了，引起该小女孩家长的不满，指责他们不应该这样对待孩子。双方发生了争执，险些打了起来。

　　手术做完后，甜甜时常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这时，路小龙又开始去找那个6岁小女孩的家长，但人家已经不再理睬他。

　　20天过去了，甜甜出院，孩子的眼睛开始怕光。结算手术费时，总共用了3700元。路小龙想，孩子既然没什么，手术费也不算高，如果对方能够承认事实，孩子们在一起玩耍又不是故意的，大家协商一下，对方承担一部分手术费，这件事就此了结。

　　然而，路小龙多次上门协商却多次遭到拒绝，无奈之下，路小龙决定用法律的手段解决此事。

　　★目击者询问笔录

　　2003年5月5日，空气清新，甜甜和4个小朋友在离家不远的空地上玩耍，事情的经过只有玩耍的几个小朋友最清楚。

　　起诉后，路小龙的委托代理人刘弘宇律师询问了其中的4个孩子(包括甜甜)和其他相关人员，在其中的一份询问笔录中，详细记录了事情的经过。

　　“我们是东方玉德律师事务所的，想对甜甜的眼睛受伤一事向您了解一下情况，可以吗？”

　　丽丽(化名)回答：“可以。”

　　问：“丽丽，我们想问一下甜甜受伤的事，你记得吗？”

　　回答：“记得。”

　　问：“你们在干嘛？”

　　回答：“××、××、甜甜、豆豆(化名)，我们一起玩。”

　　问：“你们拿什么了吗？”

　　回答：“雨伞。豆豆没拿，骑着车子，甜甜拿了一根草。”

　　问：“在你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回答：“豆豆用石头打了甜甜的眼睛。”

　　问：“哪儿的石头？”

　　回答：“地上捡的。”

　　问：“她要干什么呢？”

　　回答：“她打到甜甜的眼睛，本来想打甜甜手里的草。”

　　问：“甜甜和豆豆怎么站的？”

　　回答：“面对面。”

　　……

　　问：“甜甜挨打之后呢？”

　　回答：“她们就回家了。”

　　刘律师询问的这个孩子当时只有7岁多，在上小学。其他孩子都提到甜甜被打，当时他们虽在旁边，但是听丽丽讲的。

　　★两次都败诉

　　刘律师经过详细了解，开始帮助路小龙父女俩打这场官司。

　　路小龙也开始做证人的工作，希望他们能将他们对刘律师讲的那些话在法庭上对审判长原原本本地讲一遍。然而，到了开庭的日子，证人都不愿出庭作证。

　　一审宣判，包头市昆区人民法院认为：原告所举的几份询问笔录是原告赖以证明被告对原告实施损害行为的事实依据，但因证人未出庭作证，也不存在证人确有困难不能出庭的情形，故原告所举证据的几份询问笔录不能作为认定被告实施损害行为的事实依据。原告要求被告赔偿的证据不足，故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一审的败诉，主要是证人没有出庭作证。路小龙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去劝证人，恳请他们在二审时能为女儿说句公道话。然而，二审开庭，原本答应来的证人在最后一刻还是没有出现。

　　包头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上诉人提出右眼受伤，系被上诉人豆豆所致，有证人证实，但在原审中及二审中上诉人所提供的询问证人的笔录证人均未出庭作证，不符合《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五十六条证人不能出庭的情形，故上诉人所提供证据不足。上诉人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故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规定，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的败诉，让路小龙心情沮丧到极点，为何没人愿意说句公道话？随着时间的推移，甜甜的眼睛开始出现斜视，视力仅为0.2，老师在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的字她全部看不见，原本视力1.5的左眼，受到右眼的影响，视力也出现了下降。

　　★证人很关键

　　妻子因多病一直没有工作，女儿上学用钱、妻子看病用钱、租房子用钱、为女儿做手术欠了债、两次败诉······风雨飘摇的生活整日阴云密布。路小龙和妻子的矛盾与日俱增。

　　路小龙去有关医院咨询，女儿眼睛的手术费用需要2-3万元，所以医生建议他最好去北京，这样就免除了女儿成年后还要再做手术的麻烦。

　　家庭的危机、经济的危机、女儿眼睛的危机一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路小龙，他无法接受完全占理的官司为什么会输？

　　法庭的判决存在问题吗？对此，内蒙古鹿城律师事务所的李建忠律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就甜甜这起官司而言，法院的判决毫无疑问是正确的。路小龙女儿一案之所以两次败诉，是因为证人没有亲自出庭作证。我国法律规定，证人有出庭作证的义务，但这不是法定义务，路小龙不能强迫证人出庭。如果事发当时路小龙就及时报案，而不是后来双方发生冲突时才报案，结果会对他非常有利。因为警方出警后，第一时间的案情调查记录就会成为本案最有力的证据，这也增加了书证的可信度。如果路小龙想要申诉此事，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二审判决虽为终审判决，但如果当事人有异议，还可以申请检察院抗诉或向法院提起再审。但要想打赢这场官司，路小龙必须找到并且说服证人为自己出庭作证，这是目前惟一的办法。”

　　★迷茫的前途

　　每当女儿放学回家做作业整个脸深埋在书本中时，每当女儿曾经美丽的大眼睛与路小龙对视的瞬间，路小龙浑身的肌肉都会因为来自心底的痛而抽搐，他不敢给女儿承诺，一年多来，“父亲”这两个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为了筹得那近3万元的手术费，路小龙不得不放下早已写好的抗诉材料，东奔西跑地四处找活，凡是能挣钱的体力活，路小龙都抢着干。从包头到呼市，从呼市再到包头，许多重体力工地上都能见到路小龙卖力的身影。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闲下来满脑子就会出现女儿斜视的眼眸和那两次走出法庭时女儿沉默的身影。

　　由于没有技术，又因为打官司浪费了很多的时间，一年多来路小龙的收入非常有限。他把捐献自己器官的想法告诉给了许多人，并希望他们广泛宣传，可时至今日，并没有人把他所希望的信息带回来。捐献自己器官的事儿路小龙从来没有跟女儿和妻子说过，他不敢想女儿和妻子知道这件事后会作出怎样的反应，事情发生后，路小龙见到过太多女儿和妻子的泪水，他不愿那样的场景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5月初，路小龙跟别人去呼市干活儿，临走时，他对女儿说：“今年夏天，爸爸一定想办法带你去做手术。”然而，这次的活儿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多，他把不多的收入藏在了最里面的衣兜里。17日，他打电话给记者：“女儿想我，但我不想这么快就回来，我想再找点儿活儿，多挣点儿钱，这样我也会快乐一点。” 六一前，路小龙赶回了包头，他只给女儿买了些好吃的，并没有提这次的收入，女儿似乎也很理解爸爸，把好吃的塞到爸爸的嘴里。咀嚼着那些给女儿买的好吃的，路小龙心里像倒了五味瓶，他真希望那股甜的滋味能尽快驱散已扎根在他心底太久的痛苦……

　　★记者手记：说真话好难？

　　连续的两次败诉，让路小龙身心疲惫，梦里他时常在敲那些证人关闭着的家门，一声、两声、三声……直到把他敲醒。

　　民事案件中，法律规定证人应当出庭作证，但却对不出庭作证的后果没有规定，证人出不出庭完全在于个人的意愿。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求你能当众说一句话。但在现实生活中，说谎容易说真话难！上到老人，下到天真的孩童，在这纷繁的社会面前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故才有了甜甜的不幸和路小龙的伤心。

　　路小龙伤心归伤心，他还固执地认为善良的人还是很多。为了女儿，他希望捐献人体器官，甚至还去了包头红十字会进行了骨髓捐赠的登记……他做所有一切的一切，记者想不只是为了感动谁，他想看到的是健康、健全的人性之美。

　　又一个六一过去了，希望能看到所有孩子健康的笑脸。

　　相关专题：内蒙古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