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庄仔和他的雕刻时光

　　庄仔是个叛逆青年，他说，他最受不了那种过分安逸而愚蠢的生活，“你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有趣的，可是一旦进 入一种有序的状态之后，你就会觉得，太漫长而无趣了。”

　　采访-本刊记者高晓春

　　庄崧冽 “雕刻时光”咖啡馆老板

　　“雕刻时光”咖啡馆的老板名叫庄崧冽，认识他的朋友都亲切地喊他庄仔。庄仔是台湾云林人，云林是宝岛一个美丽 的地方。高中毕业后，庄仔当兵去了，一晃就是两三年，退役后，他在台湾的饭店和出版社工作过，可是，叛逆的庄仔在台湾 待得久了、待得烦了，他想换个环境，逃离台湾。于是，1993年，他来到北京，入读北京电影学院。这一来，就是12年 。

　　走进位于理工大学附近的“雕刻时光”咖啡馆，庄仔正坐在那儿等着我。他戴一副眼镜，穿一件细格子短袖衬衫，与 大陆青年已无任何区别。我问：“因为爱情，你才留在北京不肯走的吧？”庄仔回答：“是，也不全是。”

　　没认识爱人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北京。在他看来，北京大气粗犷的氛围让他感觉舒坦而惬意。既然来这儿读书了， 毕业后，就找个工作待这儿吧。大三那年的暑假，他去新疆旅游，在车厢邂逅北京服装学院的三名女生，于是四人同行。新疆 的天地太广阔了，它充满着一种富饶而崎岖的美感，庄仔走进去，看过去，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而壮丽：成群的牛羊，一望无尽 的沙漠——就在那一刻，他觉得生命被放大了。新疆归来，服装学院的湖南姑娘李若帆走进了他的生活。这么一来，他就更舍 不得离开北京了。

　　有感于新疆时而静谧美丽，时而恢弘壮阔的景色，再加上生活中离不开咖啡的习惯，他萌发了开咖啡馆的念头。他想 像着：咖啡馆里面有家的气氛，有书、有音乐，过一种轻松、恬静、快乐生活。于是，1997年，在他毕业后不久，咖啡馆 就开张了。咖啡馆取了个美丽而富有诗意的名字“雕刻时光”——来自苏联导演安德列·塔可夫斯基所写的电影自传的书名， 寓意记录时间流逝的过程，时间会在人生旅途中留下痕迹。开咖啡馆的情感也是源于此，让时间、人和情感在此驻留，能互相 交流和彼此了解。

　　第一家咖啡馆开在北大小东门和清华西门之间的成府街小区，毗邻京城学人之中颇有名气的学术书店“万圣书园”， 经常有学者、出版商、艺术家、电影人在此出入流连。刚开始的时候，咖啡馆挣钱不多，为了让咖啡馆正常运转，庄仔去生产 康师傅方便面的顶新集团打工，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又替台湾的TVBS作大陆部分的娱乐新闻采访，用打工挣来的钱补贴咖 啡馆的费用。两年后，咖啡馆上轨道了，他才辞去工作，若帆也辞去设计师的工作，和庄仔一起，专心经营他们的“雕刻时光 ”。

　　渐渐的，从一家店到两家店再到三家店、四家店，“雕刻时光”的名气越来越大了。 “‘雕刻时光’，因为美丽的 名字，我爱上你。”一位叫“依”的小姐留言：“‘雕刻时光’，在我心中，是一个选择躲避，寻找逝去时光，追寻未来感情 的地方，在这儿，你翻看着别人的故事，聆听他们对时光的感慨，感动于朋友的友谊之中。”

　　咖啡馆的营业时间是上午9时至晚12时，但来这儿的人常常为这里的温馨所陶醉，往往坐到下半夜。庄仔并不介意 ，他说，朋友们应该享受自由、休闲的浪漫和家居的温暖。“怀旧是美的，可为什么不在新鲜中寻求更深的快乐呢？”凭着这 样的理念，庄仔夫妇将自己所钟情的电影、美学、视觉、心理、音乐等等精神享受，以文字、图片、摄影、声音为载体组合呈 现在咖啡屋里。

　　遇到过什么困难吗？我问。大大小小的麻烦特别多，庄仔说，比如这家店，电源来自理工大学，理工大学常断电，这 就影响做生意。怎么办？他得想办法去找台办或者台联，请他们帮忙疏通一下关系，以解决这个问题。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 再比如，要租用一个仓库，这个仓库是合法的还是不合法的，不合法的是不是要租？所谓合法与不合法就是他们能不能出示产 权证。北京的仓储式的房子大多是没有产权证的，下面一个问题是，如果碰上拆迁怎么办？这时候，庄仔就要决策要不要花钱 租用这样的房子了。

　　可能是同祖同宗的缘故吧，在北京，庄仔从来都是以本地人的眼光和态度处理任何事情的。上个月，庄仔的父母和若 帆的父母在北京见面了，这是两个孩子结婚八年来，父母们第一次见面。庄仔发现，两个家庭的价值观念太相像了：庄仔的妈 妈是那种保守的，从早到晚不停地找事儿做的勤劳的乡下妇女，爸爸是小学校的校长；岳父母是湖南的一个中专学校的数学老 师和语文老师。在庄仔眼里，妈妈的节俭简直是太搞笑了，有一天，妈妈问：一杯咖啡，30块钱，怎么会有人买这种东西？ 庄仔回答：像你这种只喜欢赚钱不喜欢消费的人，是咖啡馆最不受欢迎的客人。

　　“通俗一些说，你是个有作为的青年。”我说。

　　“你饶了我吧，我最怕经典的词语了，”庄仔说，“有作为，天啊，一听到这词儿，我就晕，这是什么样的词语啊， 这简直就是枷锁嘛。在台湾，如果说一个人长得很真、善、美，就是在讽刺、打击别人；如果说一个人长得很遵守交通规则， 就是在说这个人长得很不怎么样。这就是语境的不一样。”

　　庄仔是个叛逆青年。按他的话说，他最受不了那种过分安逸而愚蠢的生活，每到这时，他都会想反抗一下。

　　“你现在想反抗什么？”我问。

　　“在创业的初期阶段，你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有趣的，可是一旦进入一种有序的状态之后，你就会觉得，太漫长而 无趣了。”

　　“还想做什么去？”我再问。

　　“比如，拍部电影，开个书店什么的，”庄仔说，“总之是做些很有意思，且荒唐而搞笑的事儿。我不喜欢按即定的 轨道走，那样的话，只能让我有安全感，不能让我有创造力。”

　　庄仔每年都要回台湾的家去看看，但他不会留下。他说，从1993年来北京电影学院读导演系时起，他就骑着自行 车，走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如今，12年过去了，北京不仅充满着文化的魅力，她还更加开放，更加自由。他说，北京、大 陆，正是经济起飞的时候，这里的环境更有利于青年人创业，我要留在这儿，接受挑战。

　　我想，这是庄仔留在北京的另外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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