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人前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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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14日14:25 中国青年杂志 | |||||||||
我知道,在这世界上,在远离城市荒凉的边防,有我亲爱的战友祈求长生天对我保佑,在最孤独的地方我也不是一个 人前行。 文-兵雕 三年前,我从一所以训练艰苦、管理严格而闻名的军校毕业,来到边防,成为一名排
我带着两个人驻在潜伏点,一个是士官,人很纯朴,但工作起来很老练;一个是新兵,怯生生地听我指挥干这干那。 潜伏点是边境线上的一个小点,方圆百里没有人烟,连队距此几十公里,没有电,只有每月换哨时带来的一捆又一捆的蜡烛; 生活用水和各种给养靠连队每月用卡车拉来放到水窖里,这就是我们的生命之源。冬天好一点儿,虽然冷,水可以结冰,不至 于短时间变质,等到下雪,还可以喝一些雪水;夏天,炽热的太阳烘烤在戈壁滩上,不过几天水就会变质变味,但不得不喝, 喝后拉几天肚子就会慢慢适应。这个地方除了我们三个人,就没有其他的常驻生物,偶尔会有蛇、沙鸡甚至秃鸠来这里拜访一 下。最近的一家牧户离这里十几公里,这就是我们惟一的邻居,方圆百里就那么一座小房孤零零地在草原和天空之间。 正北不到500米,红色的国徽在庄严肃穆的界碑上冷冷地看着旷野,告诫整个世界,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界碑 的另一面就是邻国,原以为出国有多么遥远,在这里只是一步之遥,一线之隔,同样的荒凉寂寞却不是同一个国度。 刚上哨所,带着一点点新鲜,三个人还有话说,到了第四天,说的话就开始重复,慢慢的,慢慢的就没有人说话聊天 ,整个生活就被寂寞包围着。尤其是分散巡逻执勤时,一个人在荒原上踱步,极其寂寞。 我想在这茫茫荒原上倾诉,却见不到一个能够倾诉的对象,我只想听一听来自外界的声音,可是只能在呼呼的风声中 偶尔闻到缥缈的孤鸟悲鸣。我不停地想和我这两个战友说些什么,更想听他们说些什么,可是老兵似乎已习惯了这一切,不屑 说话;新兵似乎害怕这一切,不敢说话。我甚至暴躁地命令他们说话,可是新兵问了我一句,排长,说啥?我无言以对。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走过多少路程,我只知道,我已不再挣扎,我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我已少言寡语; 原本不抽烟的我已经创下了三天抽15包烟的记录;我已经学会了徒步走几十里路去牧民家串门,并且在喷香的手扒肉边喝得 酩酊大醉;原本腼腆的我,原本不善歌舞的我,甚至可以与牧羊的蒙古族姑娘一起放声高歌。我终于知道,我不是我,我已融 在这草原中。脸庞被风吹日晒而变得黑黝黝的老兵新兵依旧默默地陪伴着我,一起去山顶用石块垒敖包,或者是完成正常的巡 逻执勤,或者是发疯似的在草原上狂奔一阵。其实他们都知道,我一心想要逃离这冰冷而坚韧的寂寞。 我不断地问自己,是否就这样度过我的青春,一遍遍地叩问,一遍遍地逃避,又一遍遍地放弃。最终,我坚定了信念 ,我要考研,我要离开这里。原本要逃避的寂寞生活变成了学习的绝佳环境,我不再和寂寞抗争,我不再找寻排除寂寞的方法 ,我知道,我要在这寂寞中找寻未来。老兵带着新兵默默地完成了一项又一项我应该去干的工作,我除了安排他们工作外不再 和他们多说话,因为我心里只有那次考试。 考试前几天,我请了假。离开这里前,我走到哨所边那小小的敖包前,虔诚地跪在草原上,看着自己生活过的地方, 莫名地,我眼里噙满了泪水。我马上就有机会离开了,为什么有些不舍?我战战兢兢地捧起石块走近敖包,怀着复杂的心情将 石块奉上,我发现两块最大的石头上刻着“愿排长心想事成”的字,我惊呆了,泪水流了下来。我把它们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 遍,黑黑的石头如同我们边防战士的脸庞,刺刀刻出的字清晰可辨。几天后,我昂头走进考场,紧接着查分、复试、录取,我 不紧张,不害怕,心静如水,所有一切似乎都是必然。我知道,在这世界上,在远离城市荒凉的边防,有我亲爱的战友祈求长 生天对我保佑,在最孤独的地方我也不是一个人前行。 责任编辑:蒋晔 相关专题:《中国青年》杂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