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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文学面前男欢女爱不值一提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18日15:33 新周刊

  80年代,马原与他的小说得到了宗教感的辉煌。如今,他想身体力行拥抱这个读图时代的到来。他说,成功,我才开始。

  文/朱慧 图/沈煜(除署名外)

  6月,凤凰卫视《世纪大讲堂》讲坛,

  有人询问主讲者王蒙如何应对马

  原“小说已死”的观点。王蒙质疑这

  一观点,回答:也许,是马原自己的小说死了。

  马原,作为“先锋派”的探索先锋,他的创作曾经一度被人称为“先锋得登峰造极”。1990年代,马原几近销声匿迹,偶尔在文学期刊的随笔栏目里才能看见他漫不经心地提到了拉萨。

  2000年,当马原再度出现在公共视线中,职业身份是同济大学中文系系主任。他已经很久没写小说,从拉萨回东北,再来到上海,用他自己的话说,“曾经我留着很漂亮的胡子,现在没了,曾经我爱穿得花花绿绿,现在一身黑。我在努力做一个安逸的上海小男人。”

  马原自得于自己的小说“迷宫”的结构,如今他同样喜欢这所没有主路、迷宫般的大学。

  采访在马原同济新村的住处里进行。这是一片远离上海都市情调的1980年代老房子,偏远而非常安详。四五排二层楼的房子,都被茂密得几乎与一层楼高的植物包裹着,走过杂草中的小径,去马原家没有人可能不晕得迷路,而马原总是在二楼的窗口大嗓门地叫嚷——我能看见你,你往左,再往右……

  在迷宫的深处,马原对人充满着孩童般的好奇,通常,他与人搭话,第一句总爱说——你们这行,收入好么?马原说过自己是口拙的人。不擅长说话,是纸上的英雄。

  因为身体的原因,如今他很少用笔写字,不用电脑,口拙的他如今用录音笔口述,写影视剧本,挣钱。马原如今的最大愿望是临死之前,把他挣的钱花完。他爱车,爱开好车,他像孩子热爱玩具一样热爱自己的宝马。

  有人曾经夸奖过马原是一个厚道的人,马原对此露出狡猾的笑容,回应——写小说的人洞察人性,怎么可能是一个厚道的人?马原厚道,也许这就是留给大家的一个美好想象吧。

  马原保持着青春的激情,把无限美好的词语与闪亮的眼神献给了形容“爱情”的瞬间。而为了表现1980年代的美好,马原的表达是——文学面前,“男欢女爱”根本不值一提。

  面对面

  《新周刊》:你说过这个年代“小说已死”,为什么这么说?

  马原:我在同济给中文系学生讲课时,表达这一看法。传统小说依赖的“生长”载体、环境都不可逆转地在消亡。现代多媒体不再可能承载“小说”,我们在进入一个非文字时代。

  小说的阅读需要时间、心境。最合适阅读小说的状态是有冬天的阳光,洒到身上,看一段小说,盯着天花板,发一会呆。现在的人没时间。读懂小说也需要一种能力,阅读小说是要进行一种语境的训练的,现代人缺乏这种训练。

  《新周刊》:如果小说已死,作为一个作家,为此觉得痛苦吗?

  马原:你必须无奈之下,正视这些事情。男人是不能为这些事情痛苦的。就仿佛一个链球运动员,他曾经为之骄傲的运动成绩是71米。那个运动项目消失了,并不影响他曾经的荣誉。他曾到达过那里,这是事实,他当然不会为这个运动项目的消失而悲伤。

  《新周刊》:如何为我们描摹1980年代?

  马原:1980年代是一个文学的年代。文学属于很多人。那时,一个作家比唱歌的人有名得多。1980年代的人是有宗教感的人,把文学作为宗教。1980年代的人懂小说。1980年代没有小说,人们过得不好。喜欢文学的人经历过1980年代是一种幸运。那个年代是有灵魂、有精神的生活。那是一个充实、而让我感激的年代。那十年是我人生中最好的十年。

  《新周刊》:“文革”后,第一个文学大浪是“伤痕文学”,那时你的情况呢?

  马原:伤痕文学的潮流,我没赶上。1978年,我是全国统考的第一批大学生,读过中专,去过工厂,在研究生毕业的年龄开始读大学。

  读大学以前,我已有了整纸箱的小说手稿。我总共写了不到200万字,我知道很多同龄都写了2000万字。我1971年开始写,每年都在写,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方法论、审美观。1981年接到一张通知,你的小说可以发表了。当时我已经写了11年。当时辽大中文系收了5个班,共200多个人,分数都不低。我们班37人,所有人都是为了一个作家梦而来。

  《新周刊》:你和你周围的文学爱好者都是怎么走上写作之路?

  马原:翻翻历史,在我们这个年代,哪怕后来的生意人,都有过文学发烧友、爱好者、业余作者的经历。那时候,我们生活里能够释放创造力的渠道太少了。一个社会走到中心年代,首先需要文人。需要人文素质的人群站立起来。舆论先行是一种必然。

  周围人都在看俄罗斯或者法国小说。1930年代是必称希腊,1980年代是言必称法国。那时候,法国作家的作品变成读小说人群中最经典的作品。法国小说里有很多人文关怀的东西,这些对才解除禁锢的中国思想界影响很大。我的同学大部分喜欢巴尔扎克。当时中国的文学青年也很喜欢屠格涅夫。其实他就是一个小资作家,小资总是很时尚的。

  《新周刊》:你的个人阅读趣味呢?

  马原:我的审美趣味是非常不主流的,我喜欢消极浪漫主义。法国文学和俄罗斯文学整体对我影响都不大。早年喜欢美国小说。儿时读海明威,他的《战地钟声》影响了我的一生,我看的是1957年最早的翻译版本,当时翻译《战地春梦》,多好的名字。

  《新周刊》:当时书店里都有什么书?

  马原:是大量翻译作品的天下。几乎每周都有新的翻译小说出现。外国文艺、世界文学、译文、漓江……在当时都很火红,几大文艺出版社都开始做翻译书。有些被解禁的小说的重印本,比如《青春之歌》、《第二次握手》,当然,还有些小说,比如《洪南作战史》等,里面30%篇幅都是黑体字的毛主席语录,那些书在文学历史上是不值得记忆的。

  此外,当时书店里几乎没有当代中国小说作品。当时出书是文人一种很高的礼遇,不是作家你不可能出书。我看到最早出书,现在还活跃着的作家是张抗抗,1974年或者1976年,她写了一部知青小说。

  《新周刊》:你和你的中文系同学们如何安排你们的大学生活?

  马原:我们24小时谈文学。因为每天都有新的兴奋出现。有的同学关心当下,上课之外,他就泡在图书馆不停地看杂志,回来告诉大家,今天又看了谁谁谁的小说发表了。

  大家还爱搞沙龙,形成各种物以类聚的“团伙”,我们这堆人特别爱去东北的北岭玩,边玩边说文学。男女同学在一起,没有苟且之事,没有躲在一边接吻的。

  特别奇怪,那个年龄是男孩多情女孩怀春的大好时光,可是我们班竟然没有出现真正意义在恋爱的人。当时,大家都说搞对象,一些人在读大学之前有了对象,往往大学4年,这些对象分手概率很高。所谓没有共同语言吧,一方读大学接受更高等的教育,另一方,没有大学的门槛,阻拦了一些爱情。

  大家纯粹是热爱,和名利没关系。当时对名利很淡薄。就是因为狂热,别的事情都不太想。至少,在我们圈子里就没有想成名的。 作家梦是从小就做的,能否成为作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你周围的人一直处于梦境之中的状态。

  我们都像一个宗教狂。恋爱也没有太多情话,我和皮皮(马原前妻),在我大四,她大一的时间认识,你无法想象,我们可以一个个通宵谈文学。现在无法想象那种宗教式的情感方式和状态。

  《新周刊》:听说,当时你就是一个特别狂妄的人?

  马原:我的自信来自于最初周围的那个一圈子,他们觉得,哎,大马不比其他人张三、李四写得差。大家都知道马原很狂妄。马原一个字都没发的时候,就说我要做中国诺贝尔奖第一人。不谦虚地说,如果出一本马原自选集,把我的小说和世界大师的作品放在天平的两端,我觉得并不轻多少。

  《新周刊》:你觉得你天生是一个小说家么?

  马原:能用嘴将故事讲述得很好的人,是天生的作家。我嘴比较笨,不是个能讲故事的人。实际上,我对故事的沉迷是在阅读当中形成。我特别喜欢看故事,在小说的教育中成为作家。

  《新周刊》:整个的狂热状态延续到什么时刻?

  马原:我1989年之前进西藏,离开西藏之前,我们家一直是沙龙。后来有位朋友说,马原家是西藏第二个文联。当时我和皮皮的工作都不用上班。我们每天在家里,读书,写作,我们家的门一直敞开着。西藏的文学家、艺术家就不停地到我家去玩,每天总有不同的人在我家聚会。我记得皮皮1985年毕业,嫁给我一年之后,说了句——这一年有几顿饭是我们两人吃的。离开西藏之前,我的生活完全是文学的环境,只有文学,没有别的内容。

  《新周刊》:你的成名作是《冈底西斯的诱惑》,能描述这篇小说的写作和发表过程么?

  马原:当时从西藏出来,住在都江堰。1984年春节前后,冬天,满天大雪,百年未遇。我每天躺在那里,冻得要命。就围坐在被子里,把枕头放在腿上,在那里写,感觉特别奇特。那时我一直读的小说是《古时代背景》,它深深地影响了我,头脑中充满了奇思妙想。

  我写完后,自己也激动得不行。我把小说给当时西藏女作家成都的龚巧明看。她看了很兴奋,转寄给李佗,表达特别语无伦次——给你看个我们西藏的作家写的小说,我看不懂,但是太好了。她本身是个很知名的女作家,这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就特别奇怪。为此,李佗拿到小说,当晚就看完了,他也特别兴奋。

  当时,《上海文学》是中国文学的桥头堡。我曾是《上海文学》的作者。因此写完后,我首先寄给《上海文学》。当时负责人李子云把稿子又退给我,说“小说没太看明白”。不久,《上海文学》在杭州组织了一个会议。韩少功、李潮、李佗等几个当时有影响力的作家都不约而同地向李子云建议发《冈底西斯的诱惑》。李子云顶住其他异议,刊用了小说。在当时,刊用如此有争议的东西,作为期刊负责人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

  《新周刊》:成名后,你的生活状态有改变吗?

  马原:一样,和以前一样。曾经,大家看马原的西藏小说看的是传奇。可是马原写的就是普通人自己的生活。传奇隐藏在日常生活状态中。我写西藏的那些年里,我的生活状态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我与你经历了同样的生活,我并不比你高明,只是我选择了小说家这个职业,在常人生活中找寻到不同的观察视角。

  《新周刊》:当时有一夜成名的感觉吗?

  马原:1980年代,某个时刻,我从西藏出来发现大多数人竟然都知道马原,知道《冈底西斯的诱惑》,特别意外。我当时一走出西藏,去一个发达大省开笔会,我从西藏过去,我到达的第二天,一个省领导来看我,他抱歉地说——昨天我忙,有会。没去看你。我才发现原来我很“重要”。你问我高兴么?怎么会不高兴。可是又怎么会高兴,有什么可高兴的,我不知道。

  走红带来的好处?说起来遗憾。作家走红后的好处应该是卖书。可是真正进入商业化社会以后,我就不怎么写小说了。走红只是给我带来干扰。以前是文学青年,现在是媒体的干扰。

  《新周刊》:你的小说才华没有为你赢得文学女青年的仰慕和追随吗?

  马原:文学说从来未曾增加我的性别魅力,只是为我的性别魅力在减分。同学聚会,我一谈文学,女生们说,大马又喝多了。

  《新周刊》:你觉得自己为名所累吗?

  马原:皮皮说过表面看,你并没有为名所累。但是事实上,你还是被牵累了。写得越来越少,写到1987年前。我几乎不再写小说。太多笔会、太多评论,对你形成干扰,注意力兴奋点都被分流了,你的一切压力与创作力都在表达中被释放了。而写作是一个储存得越久、闷得越久、越有释放力的东西。宣泄的压力是写作的动力。一旦你宣泄的压力找到另一个释放口,说得多,写得自然少了。

  《新周刊》:你评价自己口拙,为什么看到人群还特别想表达?

  马原:应该说,个人说话的兴趣也像宗教。因为那么多痴迷文学的人簇拥在一起,你也是其中一位痴迷者。他们热切地包围着你,你把你所想的说出来,同他们分享文学是一件乐事。

  《新周刊》:听说当你成为先锋小说家后,开始阅读“活人”的小说?

  马原:1985年之后,我的小说发表了,有机会见到当时同学们心目中的偶像人物。见到这些人之后,我开始读“活人”的小说。首先,出于对同行朋友的尊重,开始读他们的东西,日后再见面,不至于尴尬。其次,读活人小说,是活人生活交流后的一种补充,比较有意思。当时经常有笔会。我们这些“先锋”作家,聚在一起有时只交流一些信息,很少谈文学。那段时光很美好,我轮转着和不同的人打不同的牌。

  《新周刊》:向我们描摹一下你现在的生活。

  马原:最近3年,我的很多娱乐时间是在看碟中度过的。我一直在写电视剧、话剧剧本。我现在的状态,就像周润发做广告的那句话:成功,我还刚刚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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