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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儿童团成长起来的新四军老战士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08日06:13 人民网-江南时报

  老兵档案:陈福兴,1929年生,江苏泰兴人,苏州市新四军研究会宣讲团成员,二级乙等伤残军人。1954年1月转业,在东吴丝绸厂工作,曾担任过该厂工会主席、武装部部长、副经理。离休后长期活跃在社区、学校、部队,开展革命传统教育。2003年12月当选为全国社区志愿者先进个人。

  赤脚加入儿童团

  1941年皖南事变之后,新四军痛定思痛,决定加强党的绝对领导。于是全面加强了部队的正规化建设和抗日根据地建设,并根据斗争需要,实行主力地方化,先后成立了苏中、苏北等军分区,还发展了地方武装和民兵。

  曹庄铺虽早在1940年就已是解放区,但也是和日本兵打“拉锯战”的地方,当时男人当民兵,女人参加妇抗会,孩子则参加儿童团。

  1942年,初春时节,当时的陈福兴还打着赤脚。“大概3月份的一天,区工队来人招纳儿童团成员,我想都没想就去了。”

  陈福兴说,第一次入团的只有十几个小孩子,最小的11岁,最大的15岁,他12岁。

  “千万别以为小孩子是瞎凑热闹,别看我们小,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大家都清楚着呢。”

  “1941年,日军开始大扫荡,对农村实行‘清乡’政策,三里一个据点,所到之处,无恶不作。一边是新四军为老百姓挑水、送饭、送衣物,一边是日军的累累恶行。”陈福兴告诉记者,他还曾亲历被日军强暴的妇女轻生的事情。

  一群还穿着开裆裤的毛头小子,聚在一起让区里来的人开个会,布置了任务,这就算入团了。没有统一着装,都是破棉袄、开裆裤还有打赤脚,或穿草鞋;也没有什么武器,每人一杆红缨枪,两个手榴弹,还是假的;每人腰里系一根草绳,把手榴弹一拴,就煞有介事地“打鬼子”去了。

  “经常要开会,开会就是布置任务。”陈福兴介绍,他们的任务有四种,都是适合小孩子们干的。

  “第一就是送情报,胳膊肘挎一个草篮子,情报就是一个又窄又小的纸条,上面也就寥寥几字,一般都藏在草篮子里,手里再拿把镰刀,路过敌人的哨所时,装着割草的样子,一边割一边就过了封锁线。这情报内容一般都是通知百姓或部队转移,准备应战的消息。”

  “第二种就是通知百姓藏收粮草的,一般都是得到消息,鬼子要出动了,就赶快把消息传给各家各户。”

  “第三种是爬树,目的是把敌人的电话线给剪了。”

  “最后一种是让公路‘翻身’,在公路上挖陷阱,先凿一个直径约1到2米的坑,上面用高梁盖上,铺上草皮沙土。等敌人的三轮摩托一‘上钩’,就来个瓮中捉鳖。”

  “当儿童团员是个很自豪的事情。”,陈福兴说,就因为参加了儿童团,他当放牛娃那家的地主知道了,每天还给他多加了一顿饭。“变成了三顿粥,一个萝卜干”,陈福兴现在说起来,还是喜滋滋地。

  穿开裆裤抓鬼子

  陈福兴说,儿童团员的毛小子们用在公路上挖陷阱的方法干过不少漂亮事。

  “1942年夏初,早晨大概八、九点钟,儿童团员们早早挖好了陷阱,和区工队的人一起,埋伏在路边的麦地里。早晨我们得到消息,又有一批鬼子要到曹庄铺附近的村庄扫荡,我们就在其据点附近待命。过了一会,有一个日本鬼子驾着三轮摩托车开过来,一队伪军跟在后面,眼看着三轮摩托车一点点逼近,就在摩托车栽进土坑的一刹那,区工队和儿童团的娃娃兵们一起大呼小叫地冲上去。鬼子们万万没想到平常只在夜间行动的民兵们,大白天突袭,顿时乱成一团。当时我拿起那个假手榴弹,对着鬼子大喝一声,‘不准动,敢动我炸死你’。看到我们人多势众,吓得那个鬼子乖乖地投降了。”他说,“那时候我们不过十几岁,还穿着开裆裤,就开始抓鬼子了。”

  陈福兴说,在儿童团时,别看就几个娃娃,七八个一起上,你也招架不住,有一个伪军就很有意思。“这个伪军被我们抓过三次,每次他都是乖乖地交枪,我们一起对他教育教育也就把人放了,也就是1942年挖陷阱那回,他又落到我们手上了,当时他说,‘我可是对共产党功劳不小的,都交过三支枪了’。”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参军当天就上战场

  “当时流行一句顺口溜叫:当兵要当新四军,吃菜要吃白菜心。”陈福兴说,1943年,新四军如西独立团驻扎在曹庄铺,我找到一个班长,跟他说我要参军,当时我15岁,也就1米5的个头。

  那个班长嫌我太瘦小了,也没再理我,我就跟在队伍后面走,一直走了约3个小时,晚上10点,队伍停止前进,开始休息,我就跟他们躺在一起睡觉。第二天早晨约7点,队伍出操,他们一喊“1234”我就跟着喊,大家“哄”地一声都笑了。这时那个班长才看见我,他问我,“你还跟着哪?”我告诉他,你们不要我,我就不走。就这样我又跟着他们走了二、三十里路。

  休息的时候过来一个连长,他问我,“为什么要当兵?”

  “打日本鬼子。”

  “我看看。”

  说着,连长抬起我的脚,看了看我的脚底,又摸了摸我的身板,对我说,“行,跟我们走吧。”这样我就参军了。

  “我当时什么武器都没有,就是一把镰刀,连长说,‘要枪找日本鬼子去!’老兵有四个手榴弹,新兵有两个,这就算不错了。吃的也不是小米饭,都是吃高粱。”

  “参军的当天晚上就有一个任务,突袭季家市附近石庄鬼子的据点。我跟着一个班长,手里就拿着一把镰刀,班长摁着我的头,让我埋伏在田埂后的庄稼地里。从7点多开始放冷枪一直打到次日凌晨4点,天一亮就撤退了。”陈福兴说,从参军到上战场就隔了不到10个小时,虽然手里没什么武器,但一点儿都不怕,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战场上痛失好友

  “1944年,攻打如皋之前,我有了自己的第一杆枪,当时刚刚结束了一个黄市镇的战斗,缴获了100多支枪,我一眼就看中了一杆小马枪,一尺多长,黑亮黑亮的。班长一开始不同意给我,后来经不住我软磨硬泡。我拿到小马枪的时候,都高兴得扭起了秧歌。后来这秆小马枪陪我打了最惨烈的一场战斗。”

  “1945年,我们团打算攻打如皋据点。这个据点有好几百号日军和伪军,要想攻城先过三道关,分别是‘梅花桩’、‘河道’、‘铁丝网’,过了这三道关卡才能攻上城墙。首先是梅花桩,一个个削尖的竹桩扎在地上,没办法,只有一路炸过去;十几米宽的河道,会游的游过去,不会游的我们架两条绳索,就像飞渡大渡河一样让战友们攀过去;铁丝网上挂有很多响瓶,我们先逐一把这些响瓶摘除掉,再剪开铁丝网。城墙有7、8米高,大家架梯子偷偷摸上去,后面的举枪掩护,前面爬梯开路。在梯子上的战士很危险,敌人一旦发现了,就把梯子推出去,连人带梯一起摔下来。当场牺牲了不少弟兄,其中还有我的一个好友,姓黄,年龄和我差不多,当时他冲在前面,我亲眼目睹他中枪倒地,我和几个战友冲上前去把他背回来,他腹部中枪,血肉模糊,在我们背的时候就已经牺牲了。大家一看到战友倒在血泊里,全都红了眼,喊叫着冲上去为战友报仇。我们成功地打下了如皋,后来我知道我们牺牲了近百个弟兄。”

  陈福兴拿着一张照片,让我寻找年轻时的他,那是1945年抗日前夕拍的,也是那时唯一的留念,稍时,陈福兴告诉我,照片中的其他人现在都不在了。

  孟良崮、淮海战役、上甘岭……陈福兴一个都没落下,“弹片是在朝鲜战场上留下的,抗日时基本没受过什么伤,因为我胆子小呗。”末了,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陈福兴不谈转业后的生活,只对记者说,“人家都叫我老战士,这样就挺好,我现在生活得也很好。”

  作者:撰稿 赵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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