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老兵称中国以人道主义唤醒战犯的良知

　　编者按

　　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央视《纪事》栏目历时一年多，推出4集大型纪录片《对日诉讼》，独家采访了几十名当年侵华战争中幸存的中国劳工、亲历过和当年在战争中犯下滔天罪行今天敢于面对历史的日本老兵以及为改善中日关系而辛苦奔波的中日学者和民间团体的友好人士，通过他们的讲述展现给观众一个真实的历史。

　　8月21日、8月29日和9月5日，本报分别刊出第一集《为揭赴日劳工真相永不停歇》、第二集《对日诉讼，日本律师现勇气》和第三集《日本“毒气岛”，为害60年》，今天，本报刊登《对日诉讼》的第四集。在战后的日本，当年的侵略历史始终遭到一些人别有用心的掩盖，右翼学者编写了美化侵略、隐瞒罪行的历史教科书，一些政客公开否认南京大屠杀等罪行，还有各种让军国主义死灰复燃的叫嚷。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参加过侵略战争的老兵站出来，对公众讲出自己当年的亲身经历，为历史作证，反省战争。

　　日本老兵讲述

　　“我在中国呆了五年，做了很多坏事”

　　今年1月，两名参加过侵华战争的日本老兵金子安次（85岁）和铃木良雄（84岁）在日本接受了记者的采访，面对面地听着施暴者的描述，记者流下了眼泪，60年前的侵略者就在眼前，60年前中国人民的苦难也就在眼前。

　　铃木说：“当我们想去强奸时，就进附近的村庄，记得（那天）我进了一户村民家后，看见这家的女主人正抱个小孩蜷缩在床上，我一把掀开被子，发现她在不停地颤抖。干了坏事后，我就把房子点火烧了。”

　　金子说：“（有一次）带我去村子里的一个老兵要强奸一个妇女遭到反抗，老兵被激怒了，于是老兵抓住她的头发拖到一口井边，老兵一边把这个妇女往井里按，一边对我说：‘金子，你抬她的脚。’于是我就抬起她的脚，我们喊着一、二、三把她扔到了井里。之后，我还往井里扔了一枚手榴弹。”

　　金子安次入伍前是工人，铃木良雄入伍前在家务农，原本是普通百姓的他们从应征入伍开始，就开始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据两名日本老兵讲，在日本军队，新兵进入军队后都要进行三个月的各种教育，训练结束时，一定会有把真正的敌人带来杀死的训练。他们到中国的村子里去，把村民们绑在树上，然后喊着“呀……”冲上去用刺刀刺，谁刺中了，就会取得好成绩，受到表扬。刚开始杀人时新兵都很害怕，但杀多了人以后，慢慢就习惯了。那时日军中展开杀人竞争，谁杀得人越多，成绩就越好。

　　金子说：“我在中国呆了5年，做的坏事很多，比如说抓劳工，强行把中国人抓到日本，还有用毒气害中国人等。”

　　隐瞒真相

　　日兵暴行连他们的亲人也不知道

　　侵华日军在中国犯下了无数暴行，但这样的历史在当今的日本社会，特别是在年轻人中间知者有多少呢？一位年轻的日本学者斋藤一晴曾就这个问题在日本的大学生中作过问卷调查。斋藤说，从问卷上看，他们大体上知道南京大屠杀、细菌战这样的名词，至于具体内容几乎是不知道的，且对战争的情况基本不了解。

　　2004年7月，记者在北京见到一名来自日本的大学生中条朝，他的旅行路线是日军当年犯下暴行的地方。中条朝偶然知道日军的暴行时，感到非常惊讶。“我没有亲眼看过这些受伤害的人，也没有去过当时发生这些事情的地方，所以我展开了这次旅程，想亲眼看看他们的现状，然后回日本告诉其他人。”

　　中条朝到北京之前，已去过朝鲜和中国东北。中条朝访问了当年被强行抓到日本去的中国劳工李良杰。李良杰在1944年被日军抓到了日本，当时他才14岁。在中国听到的关于日本军队的暴行，中条朝从来没有听家里的长辈们讲过。

　　对曾在中国犯下的暴行，老兵铃木良雄和金子安次在亲人面前从来没有提起过，他们的妻子，也是在近些年因为丈夫接受采访才知道这些。金子的妻子说：“记者到我家采访，每当这时我就对他曾做过那样的事感到特别厌恶。”

　　铃木的妻子在丈夫接受纪录片《日本鬼子》的采访时，才第一次知道丈夫的战争犯罪，后来，每次当丈夫接受采访时，妻子都会因为难堪而躲出家门。

　　面对铃木和金子这样的老兵，记者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由于他们亲手对中国人民犯下的罪恶令人愤怒，另一方面，他们能够参加各种和平活动，接受媒体采访，一次次当众讲出自己的犯罪，这种勇气也让人看到他们人性回归的一面。

　　战前教育

　　极力宣扬效忠天皇和“日本优秀论”

　　在60多年前，是什么让这些原本善良的日本人变成了禽兽不如的战争工具？对此，接受采访的日本人不约而同地将原因指向了战前的教育———

　　铃木良雄说：“当时只知道听上级的命令，天皇说的话一定是对的，一直接受的是这样的教育，既没有分析，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反省。我想这就是最大的错误。”

　　76岁的冈田黎子14岁时应征参加了毒气的制造，当时冈田并不知道自己参加制造的是毒气，但这些年，她还是感到自己对受害者负有责任。“当时的教育是国家主义教育，它培养的是只遵从命令的人，而我们就成为了国家发动战争的后备军。”冈田黎子说，“当时学校教育我们，日本是一个神的国家，做什么都一定能赢，打仗也是如此，因为是正义的，所以一定会赢。”

　　金子说：“（由于教科书宣扬）日本和日本国民非常优秀，而中国人是劣等民族，杀了劣等民族的人，灵魂就会得到拯救，所以一定要杀，也因此我们就很坦然地去杀人了。”

　　在这样的教育背景下，年轻的士兵们满怀着为天皇效忠、为国家效力的自豪感，理直气壮地走上了侵略的道路，而他们的亲人，也怀着同样的自豪感，把他们送上杀人与被杀的战场。这些怀着必死之心的年轻士兵们深信，为天皇战死以后，他们就会成为靖国之神。靖国神社是日本战前军国主义教育的最后一环。1978年，东条英机等14名战争和战争惨案的策动者，也被作为所谓的昭和殉难者，放到靖国神社进行祭拜。又一次表明了靖国神社作为军国主义精神支柱的性质。正因为这种军国主义的本质，到靖国神社的正式参拜，也成了政治人物表明其战争态度的标志性行为。

　　驳斥谎言

　　中日韩合编辅助教材回击日本右翼

　　2004年7月，中条朝来到南京，参观南京大屠杀殉难者纪念馆，并且在这里访问了屠杀幸存者倪翠屏，在那场屠杀中，倪翠屏一家死了8口人，她成了孤儿。中条朝有一个看法，在战争中，日本士兵迷失了人的本性，他们的尊严也被践踏，而现在，如果日本民众对战争的态度不转变的话，等于再次丢掉了人的尊严。中条朝所不愿意见到的那种无视历史事实，放弃人的尊严的行为，在日本正在发生着，比如南京大屠杀，人类历史上骇人听闻的暴行，尽管证据确凿，日本一些政客、学者和工业巨子仍顽固地咬定，南京大屠杀从未发生过。2001年，日本右翼组织更是召开集会，宣称南京大屠杀是20世纪最大的谎言。右翼学者还编写了所谓《新历史教科书》，在这部教科书中，侵华战争的事实真相被完全抹杀。

　　近些年，日本还大力发展军事力量，以维持和平的名义向海外派兵，这种行为也让日本的进步人士觉察到危险的信号。

　　日本学者裱一文等在日本右翼出版了新历史教科书以后，一方面对其作了抵制，一方面倡议发起了一个活动，组织中日韩三国学者共同编写一部三国认可的近代史教科书辅助教材。裱一文说：“虽然我们对它进行了批判，但我认为不能光是简单地批判它，批判它扭曲了孩子们的历史观，而是应该考虑到底想让孩子们学习什么样的历史，想让他们建立起什么样的历史观，因此我们最后决定编制这本历史教科书。”

　　2005年6月，历经3年的讨论，中国学者和日韩学者合作编写的教科书辅助教材，在三国同时出版，这本书的日文书名为《开创未来的历史》。

　　回忆改造

　　中国以人道主义对待战犯唤醒他们的良知

　　金子安次和铃木良雄后来能够反省自己的战争犯罪，与他们有机会在中国的抚顺战犯管理所接受了6年的教育改造不无关系。

　　在战犯管理所，战犯们受到了人道主义的对待，管理所为喜欢画画的人提供了画具，为喜欢音乐的人准备了乐器，甚至在粮食紧缺的时期，工作人员每天只吃两顿，吃的是高粱饭，而战犯们却是每天三顿吃的十分珍贵的白米饭。

　　铃木说：“最让我感动的是，当时有一名士兵由于对前途失望而试图自杀，他自杀的方式是跳大粪坑。可是，有个管理员却跳入粪坑，把这个士兵救了上来，而且用嘴把士兵嘴里的粪一口口地吸了出来，就这样救了那个士兵，这是我亲眼看见的。”正是这样充满人道主义的教育和关怀，使战犯们认识到了战争的错误。

　　从中国的战犯管理所归国的日本士兵们成立了一个组织，叫中国归还者连络会，简称中归连，金子安次和铃木良雄都参加了这个组织。但这些年，每年都有十五到二十多成员去世，现在中归连已经不存在了。铃木说：“现在日本各地陆续出现了各种反战和维护和平的组织，即使中归连不存在了，我们也还是可以参加其他组织。”

　　金子说：“正是因为感到有责任，我们才觉得今后不能让年轻人再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我们在努力。”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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