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民工医院遭遇财务危机 开业来亏损20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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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29日17:29 南京周末 | |
【周末报报道】本报记者 周益 特约记者 杨建 “我开医院目的有两个,一是医治那些缺钱贫困的民工,二是希望他们不要再上当受骗。” 赵华琼刚到北京参加了一个全国性的会议,接受记者采访时她正在返回杭州的火车 2004年12月11日,赵华琼在杭州市城西文华路上开了一家名为“崇一”的医疗门诊部。熟悉情况的媒体同行都管这门诊部叫“民工医院”。因为赵华琼在门诊部开业之初就明确表示,只需要5毛钱民工兄弟就能看病,10元左右就可以配药,这家门诊部是专门为民工服务的。 而因为赵华琼的这个承诺,崇一医疗门诊部开业至今月月亏损两三万。虽然在她的努力下陆续有借贷资金注入,“但长此以往肯定不是个办法”。赵华琼无奈地说:“我没钱可以找人借,但民工们怎么办,医院要是垮了他们上哪能这么便宜地看病?” 承诺 三年前,赵华琼就在杭州市城西开了小诊所,诊所只有她和一个助理医师。由于地处杭州市城郊接合部,诊所周围除了高档住宅区外,还居住着大量的外来务工者,来诊所看病的九成是外来民工。 赵华琼凭借着自己的技术开个小诊所,在外人看来应该衣食无忧,但她却渐渐烦恼多了起来:“我是眼看着杭州城一天比一天美丽,能买得起我那诊所附近高档住宅的人也一个个衣着光鲜。然而,跟我们周围那些风景、那些有钱人相比,来我诊所看病的民工却寒酸得很,穿的衣服是脏的破的,看完了病买不起药。” “我们这好的城市,好的风景从哪里来的?还不都是他们建设起来的!”赵华琼声音很响亮,“结果他们生活中被人歧视,有了病看不起!”医者父母心,赵华琼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医生,能帮民工的只有让他们能便宜地看病。她说:“不是说要平等对待民工吗,我自己的理解就是不能让民工在看病的时候花冤枉钱。” 赵华琼决定把自己这个小诊所开得规模大一点。于是,她租了个500平米的房子,购买了先进的医疗设备,聘了20多名医护人员,针对民工多发病设置了18个科室,将原先的小诊所扩建成为全国第一个民工门诊部。 据赵华琼介绍,到崇一医疗门诊部就诊的病人免去挂号费,还能免费得到测量血压等服务,对于经济困难的医保户医疗费用优惠10%,不享受医保的病人医疗费用可享受40%的优惠。赵华琼医生希望民工兄弟有病不要拖,“我们这里处方药尽量不超过10块钱,有些药品可以拆开零卖,哪怕你只有一块钱,也照样给你看病。” “我为什么要这么便宜,一直亏本还要坚持?”赵华琼笑着对记者说,“有些黑心的医院靠着铺天盖地的广告,把民工兄弟骗过去,小病说成大病,几块几十块的药要价几百块。以前民工不知道原来看病还能这么便宜,被宰被坑还心甘情愿。现在有我这么做了,他们就知道以前受骗了,以后再也不会去上当了!” 济世 “如果不是我亲身遇到,一定以为又是一个医疗骗子,现在哪有这么好的人了呀。”一位来自安徽的小胡听说周末报记者要采访崇一门诊部后,急忙通过上海一个同行找到了周末报记者。他告诉记者,就在几个礼拜前,他因工伤虎口破裂,血流如注,当时手上很脏,极有可能感染破伤风。被工友送到崇一门诊部后,这里的医生二话没说,立刻给他清洗伤口、止血、打吊针……在打破伤风针的时候,小胡拒绝了:“我皮肤好得很,不会感染的,再说也没那么多钱……”医生立刻打断他:“这怎么行,手这么脏,这针不用你花钱!”小胡这才打针。后来一结算,小胡总共交了70元,他说:“我听工友说,像我这种情况到大医院,700元都不一定下得来!” 一位来自重庆的民工名叫王峰,突然不知得了什么病,最近几天不吃不喝,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由于身上只有几十元钱,他不敢奢望到医院去看病,最后还是老乡硬拉着他到了“民工医院”。 “一开始很害怕医院不给我治病,因为我没几块钱。但他们态度很好,先是给我检查身体,之后又打针、输液。医生看我营养不良,又给我输了什么‘氨基酸’,后来还给饭吃又给衣穿,我都惊讶得不行。因为我得的是哮喘病,赵院长又讨来胎盘给我吃。最后病好了,她还塞给我200元钱。她真的比自己的母亲还好,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医生啊,我做梦都想不到啊!”王峰说,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好事。 与王峰一样,对在“民工医院”的遭遇有些不敢置信的还有一对年轻民工夫妇。一天晚上9点左右,这对年轻夫妇急匆匆闯进了崇一医疗门诊部,女的腹痛难忍,浑身被汗水湿透了。医生初步诊断她为急性阑尾炎,建议他们赶紧去大医院。但夫妇俩一听却抱头痛哭:“我们刚来杭州不久,现在身上只有100块钱,哪有钱去大医院呀……”考虑到耽搁了可能会造成阑尾炎穿孔,赵华琼掏出身上所带的2000元钱给了他们,叫夫妇俩赶快去医院。后来他们通过媒体报道才知道,这2000元钱是赵华琼刚筹来给医生发工资的钱。 家住汽车北站的三位安徽民工告诉记者:“听说这里有家便宜的民工医院,我们特意从汽车北站赶过来,虽然远了点,但还是觉得很划算。”其中一位民工输了一瓶葡萄糖,只给了25元,留了5元钱吃饭,剩下的钱就付不起了。医院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医护人员告诉记者,她刚来的时候很奇怪,因为她发现在收费处的记录本上写着的医药费有7元的,5元的,甚至还有2元的,赵华琼告诉她这些都是民工“看着给”的医疗费。 一个熟悉赵华琼的同行告诉记者,赵华琼的办公桌上还摆放着大量的公交车月票,有9路、24路、25路、43路、203路、215路等十四条到蒋村的公交路线,这一叠公交车月票是专门为那些路远又缺钱的病人准备的。 流言 赵华琼的举动,引来不少麻烦。创办初期,经常有恐吓短信,诸如“小心点,我们要你关门”之类的。手机一振动,她的心也就为之一震。区卫生局时不时接到举报,说崇一超范围经营,用劣质药,执法人员一查,子虚乌有。有同行谈合作,想用平民医院的招牌赚钱,但一经考察马上被赵华琼他们的“傻子”行为吓跑了。也有媒体认为她是沽名钓誉,想趁机捞一把。某杂志记者来采访,写完稿子寄来,并附上合同一张:如要发表,请付一万五。 还是杭州市卫生局比较理解她,在一次清扫游医、黑诊所的行动中,专门发文把崇一作为外来务工人员定点医院之一,并印制20万份通知下发到各厂矿、工地。最近,又批准了崇一医保定点的资格。 赵华琼向记者表示,对那些流言及恐吓她并不害怕,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医院没钱撑下去:“有了医保这一块,崇一的收入应该可以有所增加,但现在就是利息负担很重,只希望能有个低息贷款的优惠政策。” 危机 财务上的危机其实伴随着崇一的诞生就开始了。 赵华琼告诉记者说:“门诊部刚开业时,一天就有一两百人来看病,但一天总共收入却不到3000元,而医院每月要支付的房租、水电费、医护人员工资共计8万元,再加上药品成本3万多元,一个月下来,要亏2万多,到现在已经亏了20万。” 据了解,平时崇一基本不收诊疗费,药按进价销售,常用的抗生素、输液等按照国家定价的一半收费,但这些“规矩”已经无数次破例——遇到实在困难的人,就免费了。“我从来没开过100元以上的处方,崇一从来都按照病人的实际治病需求开药,我们这里的药甚至可以拆散了卖,需要一盒就买一盒,需要五粒就买五粒。”一位医生如是说。 赵华琼说,最艰难的时期,医院曾一度差点断药。于是,她毅然决定把儿子的房子卖掉,让儿子媳妇搬来和她一起住。后来还是发觉钱不够,就把自己的房子也抵押掉了,贷款200万。当记者问她儿子当时是否能理解她的行为时,赵华琼犹豫了一下,说:“他是我的儿子,能不听我的吗?” 曾有人建议赵华琼向社会寻求慈善援助,但她拒绝了,对此她解释说:“如果有慈善援助,我这的账目就要做得准确,但目前的情况是我经常给那些民工钱,又不能让他们写字据欠条,因为一旦写了,他们如果还不了就不好意思再来我这看病了,现实情况就是这样。” 后来一位做 房地产生意的关先生得知赵华琼这一壮举后,也很感动,借给医院200万,帮医院暂时渡过了难关。“现在谁能给我2分利的贷款,我就能支撑下去。”赵华琼说,“因为现在正好房子卖不动,只要能把房子卖了,这贷款就能还掉。”出路 记者了解到,目前杭州市共有130多万外来民工,其中部分民工因收入低,得了病不敢进大医院及时治疗,以至耽搁了治疗的最佳时间,加剧了病情。而有些来自江西、安徽、江苏等邻省的民工,他们得了重病后还要赶回老家救治。 “民工医院带有慈善性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看病难问题。要让民工早看病,看得起病,仅靠一两家医院远远不够,建议在各城区都开设民工医院,并呼吁社会各界力量参与,政府财政再给予一定补助。”曾有人大代表为困境中的民工医院振臂高呼。处在初级阶段的民工医院期待更多的关注。 赵华琼自信地说,目前没有哪家民营医院会像崇一这样做。善心固然高尚,但如果得不到任何帮助,崇一必将难以为继。 同在杭州的下城区民工医院,也一样被称为“平民医院”。下城区卫生局副局长王洪蛟告诉记者,这家医院是下城区石桥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一个分支机构,主要由中心支持,政府财政补贴一点,区红十字会补助一点,目前运营没有太大问题,但仍面临场地有限的困难,扩大或者推广目前来说还不现实。 平民医院出路在哪里?浙江省卫生厅一位多年从事基层医疗服务的专家说,平民医院的构成应该多元化:政府设立部分公立平民医院,起示范作用;在卫生系统建立一个平台,引导国内外慈善机构资金进入其中;制定一系列税收、土地、奖励的优惠政策,引导社会资本创办平民医院等等。 对于最后一点,他认为完全可行。他说,既然是平民医院, 装修不求豪华、设备不求最先进、医生也不求专家,只要具备一些基本的条件,投资不会很大。而且,也不存在“无底洞”的担心,因为赵华琼的实践证明,如果没有债务,她完全可以维持下去。因此,企业家只要拿出很少一部分启动资金,就可以办一家平民医院,关键是要找到像赵华琼这样的人。也有专家认为,平民医院的模式终究只是目前一个过渡办法,对此,政府不能一刀切。对民营平民医院要鼓励,从政策上要倾斜,但最终解决困难人群看病难的问题,还是要放在如何将其纳入医保体系上多加考虑。 相关专题:南京《周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