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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东:《我和你》就是你和任何人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0月27日17:30 南方人物周刊

  迄今为止,我写了十来个中篇。具体地说,我写了几个无聊的城市青年、两个猥琐的男人和一个无辜的女人、一个卑微的怀春少女、一个苦难的文人和他的辞世、一个垂危的病人以及死亡、一对绝望的恋人、一场无意义的骚乱、一个痛苦的单恋者、一个死囚、一只微不足道的动物、一个丧失名誉与前途的人、一个婚姻的失败者和一个精神胜利的单身汉。可见我的人物皆是穷途末路者,身份卑微,精神痛苦。我以为得意的人是特别乏味的。

  -本刊记者 蒯乐昊 发自南京

  下午3点,韩东又在南京著名的半坡酒吧出没。这里他熟得跟自个儿家似的,先晃晃悠悠地跟酒吧老板招呼,然后朝某两个相识的食客点头,再然后向一名学生模样的姑娘赠书。最后落座,单都不看直接点了东西,服务小姐会心微笑。

  看不出年龄,他如时尚小伙般穿件白色T恤,烫印着打马赛克的耐克鞋图案,手执一颗油光水滑的索爱手机。光头,清瘦,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从20到40之间随便选一个数字给他作年龄,似乎都可以。

  他的谈话似有深意但语焉不详,有时迟疑地选择用语,往往最后选择的还是表现力最不强的词语。谈吐简单甚至平淡,不渲染,无机心,有点断续,间杂沉默,细听能发现夹带苏北口音——因为父母下放,他的青少年时代在洪泽生活。直到跟你慢慢熟悉了、投契了,他才高兴起来,话多起来。他自己承认,害怕场面,场面上不自在、不多话,签名售书或上电视会让他“偏头疼”,但是在朋友堆里却活跃,而且明朗。他实在不像一个当过10年老师的人,他甚至也不像一个以语言文字为生的作家。

  愤怒依旧,只是越来越温柔了

  1998年,韩东与朱文发起“断裂”,参与者有鲁羊、吴晨骏等南京青年作家。当时他们设计了一个问卷,共13个问题,发给一些年轻的作家、诗人。问题针对现有的文学体制,回答基本上都是否定性的。韩东最初的想法,就是“划清界限”。他认为不为任何世间的强权势力所左右,保持自由和独立的身份,是艺术创造的一个前提。

  当时战斗檄文式的名言是:“如果我的写作是写作,他们的就不是写作;如果他们的写作是写作,那我就不是。”曾被主流文学圈接纳的韩东,在大多数人眼里是个异数,跟其中的一些,甚至因此“结了梁子”。

  韩东对此反应平淡,当年的语境已经过去。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关系,他说,“我愤怒依旧,只是越来越温柔了。”

  最近的一部长篇《我和你》出炉之前,他将电子版广泛发给文学圈中人阅读,结果是,朋友们反响热烈,评论界集体沉默。

  这本长达20万字的小说,都是一个男人在条分缕析地、翻来覆去地、不厌其烦地,反刍和反思他那得不到同等回报的爱情。极端的个人题材,却可能是很多人的共同经验。一些朋友告诉韩东,《我和你》让他们哭了,不同的人,为之落泪的情节甚至各不相同。这让韩东意外,他甚至并不感觉这是一种赞美。写作的时候,他那么刻意地炼字、刻意地寡淡,就是为了避免这种眼泪汪汪的结局。

  《我和你》跟他的另一部长篇《扎根》一样,取材于他自己的生活体验,包括他个人的情感经历以及他从朋友那里听来的故事。跟苗苗吃羊肉串时闹矛盾、跟能掐会算的梁二练气功……许多细节,在他生活中都可以一一找到对应及原型。他的朋友却并不因此“对号入座”。对韩东来说,“我和你”,可以是主人公徐晨跟苗苗、可以是韩东“我”跟读者“你”、可以是读者“你”跟任何人,可以是正在恋爱、或者曾经爱过的每一对饮食男女。

  爸爸在天上看我

  虽然韩东出生于写作世家,但父亲方之一直把培养的注意力放在长子身上,始终没有发现这个小儿子有什么文学天赋。韩东觉得很庆幸,他认为这种忽略带来的自由对他帮助很大。

  “我父亲从来不认为我会写东西,也不知道我写东西,也没觉得我有什么天赋,直到他去世……多年以后我写了《爸爸在天上看我》这样的诗。”从文学到为人,他不记得有师承,只记得有父亲。父亲的形象,在他心中始终存在。

  后来写第一部长篇《扎根》,韩东前后写了3遍,每一遍都是20万字,每次写完一稿,都在电脑里整个删除,然后重写。但他认为这不值一提,因为父亲草稿和笔记写了20万字,小说成稿才2万字。

  韩东把写作的最初动因,归结为1979年第一次看到民刊《今天》。他在《长兄为父》里写道:“在我个人,以后再也不曾有过阅读《今天》那样的震撼了,心神俱震,持之良久。”

  1981年,文学社团遍地开花的时候,尚在大学读书的韩东跟王川平、杨争光、吴滨四人“非法策动”,接管了当时的“云帆诗社”。

  当时韩东想出了个点子,弄了一个很厚的练习本,起名《班车》,在七十多号文学社员中流动,每个人写一首诗,写一页,然后递交给下一个人,再下一个人。没多久,诗社出了一期诗歌墙报,把大学里的一期宣传国共两党合作的墙报给覆盖掉了,风波因此而起。

  学校很多领导过问,还有人拍照,宣传部的什么人也来了。出事儿啦!上面贴的诗有问题,王川平的一首《推石碾的小女孩》,写得苦大仇深,还有一些其他的诗,按官方来看“非常反动”。于是诗社跟校方有了冲突,事情闹得特别大,性质严重的诗社成员甚至面临开除学籍的危险。最后韩东一个人把事情兜下来了,而在当时的社团“领导层”里,他年纪最小。

  当时是寒假,学校不让韩东回家,就留他一人,还成立了专案组,每天审问,另外派一个同学监视他,怕他自杀。

  毕业分配时,韩东“发配”西安。“从那场经历以后,我就成熟了,在西安写《有关大雁塔》那批诗的时候,从诗歌到整个文学态度,就变得比较独立了。”

  演员老韩

  年届不惑的老韩越活越新潮,最近几年还迷上了数码摄影。1999年连电子邮件都不会发的网盲,转眼间,已经成为“他们”文学网的总监。对他来说,文学网的意义就等于民刊,不过是平台更便捷、制作更便宜、言论更自由,而已。

  办站的理念,设定为“自由写作和文学标准的高度结合”。“网络只是一个载体,只是一个工具,它本身会带来一些变化,但这变化一定是外在的。文学的标准虽然不能定义,虽然每个人心目中都有自己的标准,但是它还是有的,那只有通过写作、通过你做这件事情,你才能逐渐地体会到,它不是一下子就能阐明的,是一种心心相印的东西。”

  人人都是文青的年代已经过去,“他们”文学网注定不能重现当年《他们》刊物的影响力。不过园地仍在,即使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照料,也能零星开花结果。

  他健忘依旧,去深圳的朋友家,朋友回来问他,“今天干吗了?”他答:看了张碟,《费城故事》,挺不错的。朋友大惊:“这部电影我早就陪你看过了!”他茫然:是吗?不会吧?如果看过,怎么一场电影,从头到尾,连一个似曾相识的镜头都不记得?朋友言之凿凿,甚至翻出以前的记事本佐证,白纸黑字:某年某月某日,与韩东看电影《费城故事》。

  终有一日,韩东对众朋友喜道,“我今天发现一个人,记性比我还要差。”众惊:有这等人?此人是谁?韩东突然卡壳,窘迫地抓抓脑袋:“我忘记了。”

  众人欢笑。他得意于这种冷幽默,在朋友堆里,他始终属于“闷笑”的那一个。他把自己写作的特长与优势,归纳为三点:对文字的把握、认真和幽默感。在《我和你》貌似荒诞的情绪之下,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幽默感贯穿始终。幽默分很多种,韩东不喜欢炫技式的幽默,他本能地讨厌任何形式的优越感。

  自由人韩东不久前还触电一把,朋友李红旗玩票执导电影《好多大米》,韩东主演男一号——毛老师。

  “我演的毛老师委琐,真委琐。”他学电影里毛老师暗示安排姑娘时的猥亵笑容和经典台词,“那——你看着办吧。”——难为他还能记得影片中的镜头。

  从导演到摄像到演员,一群毫无电影经验的人,整了点资金,这是玩儿来了。临到开拍第一个镜头,还不懂得怎样聚焦。“电影拍出来色彩不尽人意,只好改成黑白的。他们就敢往国际电影节上送。”

  没想到老外还真被唬住了,《好多大米》在瑞典洛迦诺电影节上获奖。韩东一说起来便笑到要打跌。朱文的女友金子是正宗演员,观摩完电影,拍着韩东的肩膀,“老韩,你演得太牛B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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