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说出7000名俘虏之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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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06日03:10 新京报 | |||||||||
首次说出7000名俘虏之死 谁也没想到,东史郎会成为此次日本“南京事件调查研究会”来宁调查的事实上主角之一。 南京一家媒体去年7月12日报道,东史郎18年前那次谢罪“长跪于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
事实上,东史郎在小广场上被记者围了十几分钟,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谢罪意愿后,与调查团一起进入纪念馆参观。东史郎参观时表情依然紧张,见到中国人,他就严肃地弯腰鞠躬,表达谢罪意愿。 1987年12月14日上午9点,段陪着调查团到南京东郊丛葬地纪念碑前凭吊。这里收有3000余具无名无姓的被屠杀军民的尸骨,此碑称为“无主孤魂之碑”。 东史郎在纪念碑前显得情绪低沉。他说,50年前的昨天,他们的部队把7000名俘虏押到距此碑不远的下麒麟村一个大院子里,第二天分给各个中队自行处死。“7000条生命转眼间从地球上消失了,这太不人道了。” 对段月萍等研究南京大屠杀的中国学者来说,这一段历史是从东史郎口中得知的。 洞富雄等人已走至路边准备上车,东史郎一人留在了碑前,低头沉思。所有的人都望着东史郎,沉默。足有两三分钟,东史郎才走向汽车。 14日下午,纪念馆请来十几位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其中包括李秀英和夏淑琴等老人。 那是在纪念馆一间较大的会议室,日方十几人的调查团和中方十几名幸存者相对坐成两排,中间没设桌子。由于面对的是日方调查团,幸存者情绪激动,依次开始了悲愤的控诉。 段月萍注意到,与日方学者不同,东史郎在这一过程中始终不敢抬头,脸色极不自然。 当夏淑琴讲到1937年12月13日,侵略军杀死她家9口之中的7口,其中母亲、大姐和二姐死前被强奸,阴部还被插上拐杖和香水瓶子的悲惨遭遇时,东史郎脸色羞愧难当,红到极点。 所有幸存者讲完遭遇后,未及日方学者说话,东史郎立即站起来。“这些罪行,在这50年中,一直折磨着我。今天我见到这么多幸存者,我感到十分羞愧,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南京人民……” 说着,他走至幸存者一排的中间位置———突然跪下,仍低着头。 他跪了有1分多钟,然后在幸存者一排的头、中和尾部依次鞠躬。这一过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十几个幸存者事先并不知道有一个侵华日军参加座谈会。几分钟内沉默无言,互相对视。 幸存者唐顺山打破沉默,站起来走向东史郎。在那场屠杀中,唐是一个皮匠,因为躺在死人堆里装死,并挨了乱刺的军刀后才活下来。 “你们杀了我们30万人,我是不愿意见到你的。但听了你谢罪的这些话,我的气就消了一些……”唐顺山的手主动伸向东史郎。 段月萍回忆,两人手握在一起时,唐顺山老人流泪了,而东史郎还是低着头,一脸愧色。但东史郎没有流泪,只是把唐的手一再握紧。 15日上午举行的中日学者座谈会上,东史郎第二次下跪。 随后直至18日调查团回国,除去吃饭时间外,东史郎都呆在宾馆闭门不出。 东史郎成为第一个向中国人民主动谢罪的侵华日军,借着这次谢罪,国人开始了解东史郎和他的日记。 屠杀老人时“想起父亲” 1937年9月8日3点25分,6500吨级的轮船“善洋丸”满载着侵略中国的日军和武器装备从日本大阪驶出,开向中国天津。 25岁的东史郎作为侵略者中的一员,就坐在这艘巨轮上。1937年8月26日,东史郎接到征召令。31日,东史郎的亲生母亲对他说了如下的话:“这是一次千金难买的出征,你高高兴兴去吧!如果不幸被支那兵抓住的话,你就剖腹自杀!因为我有三个儿子,死你一个没关系。” 当时,东史郎和母亲都相信日本天皇的圣训:中日战争是圣战。“忠于天皇,光荣战死”,是东史郎的信念。 1938年3月24日,东史郎的日记足有1万多字,详细记述了他们小队在徐州附近枪杀、砍杀20个中国苦力的事件。他在日记中总结,“砍人的时候,应该对准容易砍的地方(脖子)。并且,下刀的瞬间,要用力地右旋一下,不使劲的话,刀锋就没有力气。” 在1937年12月6日,他写道“每当我们宿营时,都是先扫荡村子,杀掉农民”,“我们往往仅仅为了天亮之前平安地睡上三个小时而让许多农民死去”。 在随侵华日军的多次扫荡中,东史郎会“烧房子玩玩”,和战友一起轮奸和侮辱中国妇女。他与其他日本兵一样,把一次次对中国百姓的抢夺称为“征收”。 2005年12月27日至28日,在南京大学举行的一场南京大屠杀国际研讨会上,主编过侵华战争中日军信件、日记等史料的王卫星认为,在侵华战争中,日本士兵的思想是复杂的,有兽性的一面,但也有人性的一面。 学者孙宅巍认为,这一点在东史郎身上比较明显。 上文提到的枪杀、砍杀20人事件,显然使东史郎的内心受到极大震撼。“不知为什么,从左边数第四个老人总使我想起我的父亲。” 他为老人点烟,老人满面怒容地拒绝了。他大叫:“不要杀这个老人!”遭到同伴反对。后来他冲上去解这个老人身上的绳子,说:“我们不能杀这样的人,他们太可怜了。”结果被讥为胆小鬼。 东史郎侵华一周后的1937年9月22日,射出了第一颗杀人的子弹。当时两个二十四五岁的中国青年从河里游泳逃命,他和众士兵开枪射击。当两人游上岸时,东史郎的子弹准确地夺去其中一人的生命。 他写道:“我的意志的确命令我要杀他们,并射出子弹。而就在这样射击的时候,却又浮现出另外的想法,感情命令我不能杀人。我困惑不解。” 在扫荡中,他不理解日军为何要杀掉那么多无辜的平民。他曾偷偷放掉5个即将被处死的无辜妇女,但可惜5人最终又被抓回。 在战争中,他也看到了平民的苦难,并记述下来。他看到一头哀鸣的驴子后写道:“她哀叹这个大地上农民作为最高财产的家畜被掠夺,视为父母的农田被荒废,全族人遭屠杀,爱妻和爱女遭侮辱,房屋被焚烧,没有今夜的住所也没有明天的食物,她哭诉深受战乱之苦的农民们的悲痛之情。” 输了官司赢得尊重 多位熟悉东史郎的人士证实,东史郎1987年首赴中国谢罪后,开始成为日本国内的和平斗士。为此他在18年内付出了巨大代价。 东史郎曾向段月萍解释说,1987年他来中国谢罪时,在日本京都家中的妻子就接到数十次的谴责和攻击电话,骂东史郎是“卖国贼”、“判徒”、“旧军人的耻辱”、“亵渎了英灵”、“罪该万死”等。 1993年,日右翼势力在《东史郎日记》出版7年时,怂恿日记中写到的“南京邮袋事件”中的旧军人桥本起诉东史郎,称东史郎毁其名誉。此官司一打数年,即为震动中日民间的“东史郎案件”。 日本民间许多律师自发支持东史郎,山内小夜子即是“东史郎案件”后援会秘书长。她说,东史郎对这起官司非常重视,1993年至死,主要精力就投在了官司之中。 朱成山证实,1994年至今,东史郎6次来南京,前几次主要是为官司搜集证据。“那段时间,全南京城的人都在想办法声援东史郎。”孙宅巍说起当时市民的热情,一脸感慨。 1996年10月6日,朱成山馆长将南京市民踊跃提供的7大类54件证据亲手交给山内小夜子。然而,经过数年审判,日本法院终审仍判决东史郎败诉。 段月萍手中至今还保存着几封东史郎1988年、1989年写来的信。 段月萍说,他总以“我是东洋鬼子东史郎”开头,写得非常诚恳。信中讲述他在日本国内十几个城市作了和平演讲,以亲身经历讲述战争的罪恶。 有一段话让段月萍至今难忘,东史郎说:“我虽踩了中国老虎(指从前担心中国人对他报复)的尾巴,但中国老虎并未把我吃掉。但回到日本后,日本的狼却追着我,龇牙咧嘴地攻击、威胁和谩骂我。” 2006年1月3日,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揭露侵华历史的日本老兵东史郎逝世了。两日后,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秦刚表示,中方对揭露侵华历史的日本老兵东史郎逝世表示哀悼。 秦刚说,东史郎以他人性的良知,敢于反省侵略历史的勇气,维护和平的正义感和促进中日友好关系的不懈努力,赢得了我们的谅解和尊重…… 相关专题:东史郎病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