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归上帝 凯撒的归凯撒

　　-撰文/刘丰

　　在谈论必然衰落的春节晚会之前，不妨

　　先翻看一张已经泛黄的《人民日报》。这张报纸印刷于1978年1月，上面有16日到22日的电视节目预告。

　　那个时候，中央电视台还叫北京电视台，总共有两套电视节目。兹摘录其中两天的节目单——请不要担心这会浪费时 间，因为两个频道一周的节目，在报纸上不过豆腐块那么大——

　　1月16日，星期一。北京电视台2频道电视节目如下：

　　19:00

　　19:15体育运动：太极剑；

　　19:30电视片：7216杀虫剂；

　　19:40科教片：气象测天土仪器；

　　20:00故事片：景颇姑娘。

　　当年1月21日是个星期天，8频道节目略显丰富：

　　18:00 少儿节目：1，介绍我国著名的科学家高士其；2，儿童电视剧：志强变了；

　　18:35电视新闻专辑：抓纲治国初见成效；

　　18:50故事片：六号门；

　　20:30新闻联播；

　　20:45

　　当1978年极少数有条件看电视的人洗洗睡了的时候，让我们把话题转到今天的春节晚会。

　　对于春节晚会而言，已经不可避免地进入衰落周期：它已经丧失了吸引全国人民眼球的能力，最终演变成365个夜 晚中一个填补时间空白的电视节目，甚至可能会因为收视率的下降而消失。

　　没有必要为这样一个节目的衰落而惋惜，因为这是它背后的社会变革的必然结果。不过仔细看来，这种必然，似乎早 了一点点。

　　促使春节晚会进入衰落周期的最直接动力，是人们选择的多元性和自主性。这是我罗列1978年电视节目单的原因 。那个时候，拥有电视机甚至还是一种特权或者财富的象征。而当时电视的节目，量少、质劣，供给严重不足，可选择性几乎 为零。

　　彼时彼刻，国人打发“年三十”的方式还屈指可数：包饺子，看电视，玩牌，放炮。一俟以娱乐大众为目的的春节晚 会出现，奇货可居，万人空巷，不足为奇。

　　现在呢？看电视已经不是最基本打发休闲时间的选择，春节晚会更不是唯一的电视上的好看节目。过春节的方式、娱 乐自我的花样之新之多，不胜枚举且已无需赘述。黄仁宇曾论断说，中国近五百年的历史是“一元化”，现在，囚笼乍破，春 晚不幸，沦为祭祀品之一。

　　春节晚会不可避免的衰落，还在于它自身的主动或者被动异化。这一点，增大了它作为一个传统的具有消费惯性的“ 王牌”堕入收视深渊的加速度。

　　春节晚会的诞生，初衷很简单，就是给人们添点乐子，或曰，这是一档娱乐节目。娱乐，是需要点精神的。但是，中 央电视台的名头以及功能，又有点让它放不下身段。百姓爱看的节目却要捂着嘴；百姓不爱看的要发“痒痒挠”。想乐不能乐 ，不想乐挠着乐。长此以往，娱乐精神异化的娱乐节目，自然也就没有了安身立命的根基。

　　另外一种异化，就是在娱乐精神丧失的情况下，春节晚会成为演员的名利场，商家的广告台。很多“除夕演员”除了 这一晚，几乎不见可持续发展。因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身为春节晚会导演的赵安，会因为受贿而锒铛入狱了。当一场娱乐 晚会成为少数人的PK台时，它早已经被它的唯一上帝——受众在心里PK掉了。

　　任何事情背离其诞生的原始本性，衰落或者消亡只是时间问题。我们今天之所以还要讨论春节晚会，是因为它在那个 精神消费困乏的年代，曾给十数亿人带来了欢乐，这些欢乐，让人有点念念于怀。

　　春节晚会逐步脱离主流社会的视线，在某种程度上，是社会发展和变革的结果，这种变革的趋势，西方叫做“上帝的 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在中国，叫做“各得其所”。现在，作为观众的国人，以及有所变异的春节晚会，正在“各得其所 ”。

　　任何变革都要付出代价，只不过，在春节这个特定的时间里，在电视这个领域，在娱乐这类节目中，春节晚会成为社 会多元化和个体自主选择的埋单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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