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警官自述南非甘苦生活：华人为何屡遭侵害

　　《环球》杂志驻约翰内斯堡记者／陈铭

　　新春伊始，旅居南非的华人华侨还沉浸在欢乐之中。然而2月4日、5日两天内，接二连三传来噩耗，三名中国同胞遭劫杀遇难。

　　“我现在的感觉是：似乎被搁在火上烤，难受得很。” 干了大半辈子公安的49岁警务

联络官杨慧向记者述说着他在南非8个月来酸甜苦辣的各种滋味。

　　“南非社会治安问题要比我以前在中国时想像的要差。南非社会高犯罪问题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解决.”杨慧说。另一名警务联络官张茂盛说：“压力太大了，但我全力以赴”。

　　受命于危难时刻

　　杨慧和张茂盛可谓受命于危难时刻。近些年，南非社会治安不断恶化，绑架、抢劫、枪击、敲诈勒索等针对华人以及中国公民的恶性案件频繁发生。据不完全统计，2004年发生60多起针对中国人的抢劫、绑架和枪击案，造成22名华人及中国公民被害身亡。

　　中国政府对南非华人华侨的生命安全予以高度重视，一方面立即派外交部长特使与南非政府交涉，慰问南非华人华侨；另一方面挑选合格人才准备赴南非保侨护侨。

　　2005年6月17日，杨慧和张茂盛受中国公安部委派，来到南非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在中国大使馆出任警务联络官。前者是云南省漓江市公安局局长，曾留学美国霍普金斯大学，后者是福建省公安厅出入境管理处副处长，曾留学英国约克大学。他们年富力强，经验丰富，是公安部在几百个候选人中挑选的。

　　夜以继日为同胞

　　南非10多万华人华侨对两名警务联络官的到来寄予厚望，当地华人媒体称他们为华人华侨的“保护神”。警务联络官8个月来马不停蹄，跑遍了比勒陀利亚、约翰内斯堡、布隆方丹、开普敦、伊丽莎白港等城市，疏通南非警方方方面面、上上下下的关系，打击华人中的害群之马，维护华人的合法权益。

　　然而到南非才一个月，杨慧和张茂盛就遇到了一起凶杀案。来自中国广西南宁市的封跃宁、封格伦父子2005年7月17日在约翰内斯堡开车回自己的电焊条厂时在大门口遭持枪歹徒的武装抢劫，封格伦当场中弹身亡，封跃宁左肩中弹。

　　前面的案件还没有任何线索和头绪，7月31日凌晨3点多又发生了广东顺德人吴国强在约翰内斯堡的一个十字路口被劫杀事件。

　　这还没有结束。2006年新年刚开始，噩耗就接连传来。1月10日晚上，香港特区商人刘向荣在米德兰家中遭歹徒抢劫并身中5弹，11日凌晨在医院不治身亡。2月4、5日两天内三名中国同胞在南非遭劫杀遇难。

　　在短短1个月时间内，4名华人同胞喋血南非，在南非华人社会中引起了很大震动，生命财产安全保障的缺失几乎使当地华人人人自危。

　　在这些案件中，杨慧和张茂盛两位中国警务联络官都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协助南非警方侦察破案，并紧急启动应急事件联络机制，约见豪登省警察厅分管刑事侦察的副厅长和刑侦部门的负责人，就近期发生的恶性案件与其进行交涉。

　　其后，中国驻南非使馆公使衔参赞周欲晓也到南非外交部中东亚司，与该司司长以及主管中国事务的处长，就2006年以来4名中国侨胞先后被害提出严正交涉，强烈要求南非警方组成专门力量，加大侦察破案力度，将罪犯绳之以法。

　　经过中国政府对南非政府施加强大压力，警务联络官与南非警方的紧密合作配合，南非警方派出得力侦探和警察，陈建青凶杀案4天后告破，一名嫌疑犯被缉拿归案，另一名仍在追捕之中。

　　华人为何屡屡被害？

　　在南非经商做生意的不只是中国人，这里有美国人、日本人、欧洲人，还有大批的印巴人。虽然也有日本人、英国人遭到黑人强奸和抢劫，但在南非很少听说有其他国家的外国人遭到枪杀，中国人为何在南非屡屡成为犯罪分子下手的对象？这既有中国人内在的原因，也有南非社会的问题。

　　杨慧在接受《环球》杂志记者采访时说，南非华人是武装歹徒袭击的目标，因为许多华人不懂英语，身上和家中有现金，而且居住分散孤立，没有融入南非社会，又没有随身携带手枪等武器，因此更容易成为犯罪分子袭击的对象，在南非的华人中，几乎10个人中就有9人被抢过。

　　此外，虽然旅居南非的华人大部分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也有一些人没有合法身份，铤而走险，从事非法经营，走私贩毒，洗钱赌博，嫖娼卖淫，互相争地盘，绑架残杀，敲诈勒索，这也是促使针对华人犯罪率高的原因。

　　南非犯罪率居高不下

　　从事侦探工作已经10年的女侦探里安娜伊拉斯谟在南姆普马兰加非省首府威特班克对记者说，“这里犯罪现象非常严重，我们警察局每月平均接到1200起报案。我们只有30名侦探，两辆车，人手紧，设备差。我一个人现在正办理的案件就有36起。”威特班克全市人口60万，现有20多名中国人在这里开店做生意。

　　她说，犯罪分子财大气粗，拥有很好的装备。一旦被抓上法庭，他们就花大钱，一个人请得起3名律师为他们辩护。因此，他们就是被抓了，过不了几天就放出来了。

　　自黑人领袖曼德拉在1994年成为第一个黑人总统后，南非就废除了死刑。而随着犯罪率的上升，社会各阶层人士开始呼吁恢复死刑，以震慑犯罪分子，但南非政府采取了“不理睬”的态度。

　　处于这种生活环境的南非人和华人华侨只能靠自己花费大量的金钱，雇佣武装保安，养凶犬看家护院，采用强化保安措施，架设高压电网、设置安全护栏、安全门、红外线保安系统等来自保安全。

　　可是，这一切似乎都没什么作用。有关调查统计数字显示，白天感到安全的南非人和华人华侨人数仅为50%，晚上在自己家里感到安全的人则仅为25%。

　　面对针对华人社区的犯罪活动越来越严重的现状，有人选择买枪自卫。尽管南非的枪支管理法对枪支使用作了严格规定，如不能携带上膛的枪支外出，即使生命安全已经受到威胁时也要首先鸣枪示警，但经历过抢劫枪战的人们认为这样的法律荒唐可笑。一位曾受犯罪分子袭击的南非人说，在遭遇穷凶极恶的歹徒时，一切都可能在一霎那的时间内发生，“遵守”这种法律无异于送命。

　　为了帮助更多的华人正当防卫，当地的华文报纸特地刊登帮助练习射击的广告。更多的人则号召全体华人团结起来，采取有效行动，与犯罪团伙抗衡。也有人提出向社会悬赏捉拿凶手。

　　近年来，约翰内斯堡、比勒陀利亚等市陆续成立了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开设热线电话及信箱，帮助当地华侨华人同警方加强交流与沟通，鼓励他们积极报案、提供线索与证据，以配合警方破案，维护自身利益。

　　而杨慧也感觉到极大的压力，因为在南非只有两名警务联络官，他们没有执法权，他们的使命体现在“联络”两字，联络、协助南非警方破案，而旅居南非的广大侨胞对警务联络官有很高的期望，中国政府对他们也寄予厚望，希望能改善华人的治安状况。

　　杨慧说：“尽管压力大，但有国内公安机关的大力支持，有使馆的坚强领导，有广大侨胞的支持，我们将全力以赴，不辱使命，不负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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