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货第五场战争的全球博弈

　　我们以后是否要光着身子去欧洲？不去欧洲就能用假名牌了吗？对消费者进行处罚的方式，对打击假冒和盗版产业真 的有效吗？

　　文/张末 图—阿灿/新周刊

　　4月初，那位背着假冒的“阿迪达斯”背包的上海旅客，一头撞到了法国海关的枪口

上——一方面，“恰好”

　　从2006年4月3日起，法国经济、财政和工业部根据1994年颁布的《龙格法》，发起了大规模的打击假冒名 牌商品的宣传活动，对违法的法国消费者和外国游客都加大了监察和处罚力度；另一方面，每年赴法的中国人约为58万人次 ，法国海关的“品牌监察员”偏偏就在58万分之一的概率中盯上了他。

　　该事件在中国公众中引发不同解读，有代表性的意见是：这是应当尊重的别国法律；这是名牌霸权；这是国别歧视； 这是错罚，该罚的是制售假冒商品者。因为欧洲还有意大利、英国等国也有类似的处罚规定，于是公众新的疑虑由此而生：我 们以后是否要光着身子去欧洲？不去欧洲就能用假名牌了吗？对消费者进行处罚的方式，对打击假冒和盗版产业真的有效吗？

　　如果把冒牌货、军火走私、毒品交易、洗钱、非法移民比喻为全球化过程中的五场战争，那么，法国海关没收中国旅 客假冒的“

　　从法国驻华大使馆新闻参赞贵永华的声明、传媒的追访、国家旅游局的表态上，针对公众的疑虑，我们目前能得出的 结论是：这不是特定针对中国游客的临时罚款规定，之前已有8个国家的游客因假受罚或遭没收；欧洲游不会受到影响，只是 旅行社从此会“额外”善意提醒游客不要穿着、携带或购买假冒名牌物品；中国内地目前还没有出台这样的法律规定对游客进 行处罚。

　　记者从中国海关总署了解到，对于从海关旅检渠道查获的假冒名牌，中国海关也在重拳打击，特别打击“倒爷”。据 介绍，首都机场海关不时截获旅客携带的假冒名牌MP3播放器、伟哥药物等。就在4月初，北京海关还在某国际运输代理有 限公司代理申报出口的快件中，首次查获了侵犯奥林匹克专有权的香烟。

　　打击冒牌货的全球战争还在进行，我们未来还要面对各种博弈。

　　谁是假名牌的消费者？谁不是？

　　沙尘暴和杨絮早已使北京的空气浑浊得像一碗蛋花汤，4月22日黄昏时分的秀水街依然人满为患。几乎所有通往秀 水街的路口都满满当当地塞上了汽车，在新建的秀水街商厦里进进出出的人中，不乏拎着大包小包用黑色塑料袋盛装“战利品 ”的老外。

　　尽管每一层楼梯处的墙上都贴有北京市工商局的通知，上面标明了近50种禁售商品及与禁售商品相关的标识图案， 但秀水街商厦里的交易气氛于热闹喧阗之中仍略显几分诡谲——一条标着“NIKE”的中长款运动休闲裤，摊主会对中国顾 客低声报价80元人民币，稍一探讨，即刻降到60元。同样谙熟此道的顾客给出30元的期望值，摊主顿时愁眉苦脸，莫名 惊诧状，如看外星人。顾客作势要走，摊主马上挽留，大倒苦水，要求再涨一点价钱。一来二去，几个回合下来，双方最后以 40元成交。同样，一幅标明已故书法家启功作品的卷轴，摊主开价仅为160元，而且主动言明还有降价空间……

　　在北京，诸如秀水街、动物园、三里屯雅秀、大红门等处，一直是众所周知、生意兴隆的廉价服装交易市场。在一些 外国游客眼中，秀水街甚至被视作与

　　而这样的交易市场，不独北京有，成都的荷花池、上海的襄阳路……几乎各地都有自己的廉价商品集散地，“地球人 都知道”在那里可以极低价格买到“国际名牌”。比方说，要价400-500元的名牌“GUCCI”，只要顾客讲价功夫 到位，以低于100元的价格拿走完全有可能。

　　不唯中国，越南胡志明市的国际旅游街上，也有西方游客趋之若鹜的盗版碟和假名牌“天堂”。在英国伦敦，大街上 的假名牌产品和售卖假名牌的小市场根本不比中国少。趋利是人的天性之一，当某个国际性的调查显示42%的香港受访人、 57%的美国受访人、80%的塞尔维亚受访人和81%的阿联酋受访人承认买过假名牌，便能注解打击冒牌货是全球战争的 含义。

　　处罚冒牌货的制售者，还是消费者？

　　中国最近出了两例处罚冒牌货销售者的个案：4月18日，五大世界知名品牌(CHANEL、PRADA、BUR BERRY、LV、GUCCI)起诉秀水售假案在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得到终审判决，5位商户和北京秀水街服装市场有限 公司共同赔偿五大名牌各2万元人民币；与此同时，上海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对路易威登马利蒂公司诉上海联家超市有限公司商 标侵权案一审判决，家乐福为了3只假“LV”包付出了30万元的代价。

　　对于判决，北京秀水街服装市场有限公司觉得自己很冤。总经理汪自力表示，保护知识产权本来就是市场、商户、政 府一起做的事，“仅仅让秀水一家承担，秀水承担不起”。同时，他认为，大量“知假买假”消费者的地下交易，客观上形成 了“恶意诱购”，市场无法控制，应立法明确恶意购假的法律责任，对买假方进行处罚。

　　“这个判决对整个中国市场的服务管理机构来说都是一个坏消息。”该公司总经理助理吴卫爽说，“现在法律没有赋 予市场的服务管理机构相应的搜查、处罚权，却要扩大市场在制止防治侵权义务方面的义务，只会让市场在今后的工作中左右 为难无所适从。”

　　“我们假冒，但不伪劣，牌子是假的，质量是真的。”秀水街商厦一位摊主私下里告诉记者，“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 人来秀水街淘东西的缘故。中国人的总体消费水平摆在那里嘛。再者说，谁不图个便宜？您没看那些大包小包的老外吗，人家 也讲究个物美价廉啊。不让我们卖假名牌，秀水街还能卖什么？总不成让我们在秀水街靠卖中国结挣钱吧？”

　　那么，处罚购买和使用冒牌货的消费者？作为假名牌最大的受害者的法国和意大利，他们是这么做的。他们出台的法 律，既打击造假、售假行为，又处罚购买和使用冒牌货的消费者。这种在商品流通的各个环节，包括消费终端都扼制冒牌货的 做法，治标又治本，但不是每个国家都能效法。

　　在香港，政府相关部门已着手对购买和使用冒牌货的消费者的处罚。但在中国内地，情况要复杂得多。中国在知识产 权保护机制上多有欠缺和漏洞，非简单地处罚消费所能解决。而且，那些下订单在中国制造、在境外贴牌、在欧美市场上销售 冒牌产品的欧美造假大户，还让中国背了冒牌货国家的恶名。斩断制售冒牌货链条的社会协作长期而艰苦，比处罚消费者更为 急切和重要。

　　依靠道德约束，还是依靠法律约束？

　　对于打击冒牌货，最完美的状态是：全社会人人以购买、使用冒牌货为耻。这样的话，打击起来就像打过街老鼠和捉 小偷一样目标明确了。

　　但事实上，在法律的鞭子还未抵达的时候，人人都有可能成为冒牌货的消费者。这时，一些基于理性的道德约束仍然 有部分抑制效果。

　　4月20日，法国驻华大使馆新闻参赞贵永华给中国游客提出建议，希望大家出国游多穿本国产的名牌。“我觉得中 国的服装就很好，比如浙江的一些名牌衣服质量就很不错。我本人就非常喜欢购买中国的衣服、茶叶，几天前还买了辆中国造 的汽车。大家多穿中国名牌既能扩大中国名牌的世界影响，又能让法国人看到中国人强烈的爱国心。”

　　4月21日，易凯资本有限公司CEO王冉在自己的博客上列出“不用假名牌的十个理由”，从好人逻辑、消费快感 、虚荣心、治安安全感、量力而行的消费态度、品牌忠诚度、假名牌质量、贪便宜者必上当等角度，指出了使用假名牌的得不 偿失。

　　爱国心和个人自尊，都是冒牌货的有效抗体。只是在中国，品牌文化的形成仍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消费名牌的精髓 其实就是对名牌文化的消费。

　　打击冒牌货是可能完成的任务，还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4月26日，世界知识产权日。

　　尽管作为普通的民事官司，北京的秀水街和上海的家乐福为销假行为付出了各自的代价，但这一系列“事件”深层的 背景涉及到知识产权保护问题，其显然已成为

　　事实上，在经济全球化进程中，中国在知识产权方面的作为一向都是世界舆论关注的焦点，而保护知识产权正是我国 在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时的郑重承诺。

　　2004年12月22日，高法、高检出台了“贩卖盗版光碟超过5000张就可判3到7年有期徒刑”的规定，中 国高调向国人以及世界各国昭示了打击盗版、兑现入世承诺、维护知识产权的决心。

　　值得注意的是，4月初，国务院副总理吴仪带队赴美国访问，达成了162.1亿美元的采购协议，其中17亿用于 采购正版软件。4月18日，也就是秀水案终审的当天，联想继同方、方正、TCL之后与微软再签12亿美元大单购买其正 版软件，这些单子的签订，无疑最大诚意地体现了中国在保护知识产权方面所作的实际努力。

　　中国社会科学院知识产权中心副主任、中国法学会知识产权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李顺德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今天， 我们在从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转型的过程中，必须重新纠正国人的认识，切实保护知识产权，不只是应对国际压力，还是为了 培育和发展我们自己的国有名牌。

　　打击冒牌货之后的受益者，不仅是盛产国际名牌的欧洲，也包括品牌正处于成长期的发展中国家，包括中国。公平贸 易的游戏规则不可僭越，我们终归要从假冒符号系统中走出来，发展自己的价值体系，进而推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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