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的国家机密问题

　　-本刊记者/胡凌竹

　　和许多传统绝技一样，川剧变脸也有“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的民间规矩。“刘德华拜师变脸泄密”一事发生在 2000年，这件事让川剧变脸的绝技成为牵扯“国家机密”的大问题，不管当时的媒体怎么吵嚷，刘德华还是把变脸学到手 了。

　　正是从这件事开始，川剧变脸的“国家机密”问题被摆到了桌面上。

　　到底算不算“国家机密”？

　　关于变脸的国家机密问题，有这样一种说法：“上世纪60年代周恩来总理看完川剧后曾叮嘱过，变脸是国家机密， 不能随便泄露。”此外，还有一种言之确凿将川剧变脸列位“国家机密“的定论：“1987年，文化部正式出文，将川剧变 脸艺术列为国家二级机密。”只是，这份文化部的文件没有任何人见过。对此，川剧艺术家彭登怀在接受《新世纪》周刊采访 时说：“说变脸是国家机密完全是无稽之谈，谁能拿得出来这方面的文件？”而川剧“变脸王”王道正也承认：“只是大家都 这么说，但是没有人真的看到过这方面的通知或者文件。”

　　此间，

　　怎么就“变”成了“国家机密”？

　　问题似乎已经很清楚了，说川剧变脸是“国家二级机密”纯属无稽之谈。那么，它从什么时候开始、怎么就摇身一变 成为“国家二级机密”了呢？经过记者的多方查证，得到了下面的时间线索及脉络。

　　早在1984年，四川省川剧学校曾经向四川省文化厅递交了一份报告，把变脸、吐火、藏刀等川剧绝活定为机密艺 术。16年之后，刘德华拜川剧大师彭登怀为师，学习变脸绝技，遭到了川剧界的一致反对。焦点问题就是16年前的这个“ 国家机密”问题，尽管刘德华最终用诚意感动了大师，终于学到了变脸，可川剧变脸的“国家机密”问题仍是一个谜团，暂时 被搁浅。当年刘德华学艺不仅经过了文化部门的重重报批，还与彭登怀约法三章：彭登怀在世时，刘德华不得表演变脸绝技； 刘德华不能收徒弟；不得传授给外国人。

　　到了2004年，川剧变脸的“国家机密”问题再次浮出水面，起因是湖南湘剧艺术家曾金贵将川剧变脸绝技破解， 并扬言要免费无限制外传。此事在当时的川剧界引起更大的震动，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川剧绝技大泄密，4月，著名川剧“变 脸王”王道正和四川省川剧院有关人员一起，前往四川省知识产权局申请专利，但是申请遭到拒绝，理由是“川剧‘变脸’已 经出现了很久，省内外有很多人都掌握了这种技艺，根本不存在机密一说”，所以“‘变脸’根本不可能申请专利”。而“变 脸艺术要申请专利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再改进技巧结构。另外也可到版权局去申请著作权保护，但估计也很难办”。

　　把“国家机密”当作谋生手段

　　在接受《新世纪》周刊采访时，王道正讲了这样一段经历：多年前他在日本表演变脸时，遇到日本艺人想要以5万美 元的价格买走变脸秘密，但是被他拒绝了。两年后，王道正再次去日本，却发现日本已有艺人学会了变脸并在公开场合开始表 演。几番打听后得知，原来内地一位演员以极低的价格将绝技私自传授给了日本艺人。王道正在德国、韩国等地访问演出时， 发现当地艺人在娱乐场所也在表演川剧变脸。

　　坊间盛传的说法对王道正的故事作了注解。其实早在2000年，就有川剧艺人到广州等沿海城市演出，把川剧变脸 当成一个表演项目推到了大众面前。之后的几年，不断有川剧艺人外出表演，由于演出市场一再低迷，收费授徒也成为了表演 外的重要收入途径。激烈的竞争中，“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的行规逐渐被打破，学费也从10多万元跌倒了几千元。

　　而记者在四川成都等地采访时发现，当地有人散发一种小名片，上面写着“10天学变脸，8000元钱包教会”。 还有一些非正式的川剧戏曲学校，他们不限制学生的年龄身份，只要交了学费，就能学习变脸的技巧，而这些教授变脸的人们 ，大多都是从川剧院离开的演员或者学员。“我们光靠着演川剧挣不了钱，生活太困难，只能想法子讨生活啊。”在四川传授 变脸的川剧演员张汉山告诉记者，据他估算，自己起码教过50多人变脸。

　　这些现象让“变脸王”王道正愤愤不平：“变脸艺术是一代川剧艺人呕心沥血的绝技，现在竟然成了许多人用来赚钱 的手段，完全泛滥成灾了。”

　　变脸泄密：进步的表现

　　在川剧艺术家彭登怀的眼中，授徒传授变脸的行为并不是一种“泛滥”，相反还是进步的表现。“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我们通过更多途径发扬一门国粹，有什么不好？”他曾与著名魔术家大卫·科波菲尔同台表演，那次演出结束后，彭登怀接 受大卫鲜花，他对大卫说：“你的是魔术，我的才是真正的艺术。”彭登怀多年前曾在饭店里表演过4年变脸，他是第一个将 变脸艺术推向市场的艺术家，“这影响川剧变脸的发展了吗？我让更多的人了解川剧，从变脸开始对川剧感兴趣，有什么不对 的呢？”

　　年轻的女“变脸王”李青对记者说，自己出身川剧世家，却一直受“不传女”的行规束缚，直到前年才得到家人授艺 ，她也就一直在夜总会等娱乐场所表演。“这技术是我辛辛苦苦学到的，不偷不抢。我再把它传授出去，何罪之有？”目前， 她已经教了许多人学习川剧变脸，从少年宫里的小学生到社会上的中年人都有。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变脸泄密也是一样。”四川鬼才魏明伦并不认为变脸泄密是一件坏事，“现在大家都在关注 保护文化遗产的问题，大家都为那些已经或者即将失传的绝技、绝活而叹息，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变脸泄密也正好挽救了这门 一度几乎失传的技艺。我们看到，除了一些拙劣的变脸手法，的确也有业余的变脸表演者发展了这门技艺。央视《谁是真英雄 》节目中就有两位业余挑战者，能一口气变40张脸，这连专业的川剧演员都望尘莫及，你不得不承认‘泄密’也在一定程度 上发展了变脸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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