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节二奶

　　-花如雪

　　二奶是今日对一个男人身边“非大奶”固定性伴侣的统称，但在古代“二奶”一族中有很详细的划分。住在家里有正 式编制受大奶辖制的是妾，包在外面单独住的是外室。此外欢场中的红粉知已则以彼此之间并无制度性约束，一概存而不论。 比如小凤仙如果不是助夫脱险有功，以她的身份，蔡锷家中根本不必知道有这么个人。

　　二奶中地位最固定的是妾，妾的尊称是“如夫人”——最接近夫人的一类二奶。可这一个“如”字，却是万千二奶心 中永远的死结。像慈禧太后，五十多岁了还要在礼制上被大奶慈安压上一头，心中郁结可想而知。据说清末办洋务办得很漂亮 的一个大臣张荫桓本来深得慈禧赏识，就因为进贡了一件翡翠首饰被人谗告：他觉得太后不配戴红的(隐喻老佛爷的二奶身份 )。从此失欢，最后在庚子事变中掉了脑袋。

　　因为二奶的社会地位不如大奶：权势不如、保障不如、名誉不如。二奶群体中倒出了好些可歌可泣的人物，抬高了二 奶的历史地位——就像清末一副开玩笑的对子中说的：为如夫人争气，替同进士出头。

　　争气的一种方式是：凡是大奶能做的二奶也能做，而且做得更好更过头。

　　《南方都市报》的记者近日在广东番禺钟村镇石壁村发掘出一对守寡80年的老妇人，这两位名叫苏拔和区彩的老婆 婆年轻时被一李姓男子先后纳为第六房妾和第七房妾。她们在老公死后共同养育孩子，相依为命，这是守节的典范。

　　红顶商人胡雪岩死后，《申报》登了这样一条消息：“胡君既殁，有某姬，痛不欲生，誓以身殉，众人力劝，始忍泪 进餐。自胡君入殓即回房紧闭至晚未启。家人各自忙乱，亦无人问及。至黄昏后，一仆妇推门而入，见姬悬梁高挂，大惊，急 唤众奔集，解去其绳，抚之体已冰且僵矣。家人见其节烈，无不惊悲赞叹……胡君生平蓄姬妾不下百余，仰其鼻息，沾其余唾 ，以成富家翁，作巨富贾者，更不知几何。今于途穷日落之际，他皆视若泛交，只得一宠姬相从地下，魂而知当不尽炎凉之感 矣。”

　　与大奶的守节与殉节相比，二奶们的贞节更为艰难。二奶可以再嫁，所以先夫的家产一般不会分给没有孩子的二奶， 最多给一点抚恤金。大奶殉节照例可以获得贞节牌坊，二奶却未必有此殊荣。相反如果一个排名靠后的二奶忽然替亡夫殉了葬 ，而这个死者又是官员，倒会有人批评这位官员“帷德不修”！

　　在晚唐就曾发生过这么一起奇怪的殉节事件，女主角是一位太守的如夫人名叫盼盼，男主角则是一群爱管闲事的愤青 书生，包括大名鼎鼎的白居易。

　　盼盼少时有艳名，后来嫁徐州太守张建封为妾。太守死后矢志不再嫁，在一座名宅院之中一住就是十年。实话说只要 衣食无忧，守节的日子也许不是那么特别难过。有记载说她家规很严，三尺男童不许上楼。我倒觉得不像——不要说唐代风气 开放，盼盼又是社交名媛，单说她写的诗是怎么传出来的？既写了诗又传了出去，引来了诗人白居易为她回赠了一首非常不客 气的讽喻诗。诗中说，春天有客人从洛阳回来，说张尚书坟上的白杨已经能作柱子了，可是他的爱妾却没有跟他一起死啊！(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坟上来；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白大诗人是蓄妾高手，我们常说“杨柳小蛮腰”，小蛮就是他家的美女二奶。也许是触景生情，也许是卖弄聪明，但 他与盼盼之间的赠答却成了轰动一时的社交事件，有很多文人参与其中，有批评白大诗人辣手摧花的，有劝解盼盼不要理他的 ，有看盼盼笑话的，热闹非凡。

　　盼盼为自己辩解说：三年前老公死的时候她之所以没有立即殉节是由于自己是妾的身份，大太太还没有死自己倒先死 了，会令人怀疑老公生前对自己过于宠爱。

　　接着她不食而死——用这种最艰难的死法证明了自己的贞烈。

　　二奶群体中不乏可歌可泣的人物

　　相关专题：新世纪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