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本来面貌

　　唐纳德·F·拉奇(陈来元译)

　　若干年前，当我寻找用英文记载的关于中国古代传统生活素材时，我发现林语堂、珀尔·巴克及阿莉斯·蒂斯戴尔· 霍巴特的小说、评论及其见解对我很有启发。他们以优美的文字向20世纪30年代的西方读者介绍了当时的中国社会。二战 以来，大多数西方观察家和中国人都在竭力评析国民党政府的衰败和共产党人力量的上升，再要找到中国传统的生活素

材十分 困难。在这样的背景下，20世纪50年代的读者对高罗佩的狄公小说的问世自然持十分欢迎的态度。因为在高罗佩小说里， 古代中国被描写成一个生机勃勃的文明国家，而不是一个国际列强游戏中的卒子。鉴于从当时的中国再也无法看到古老的中国 ，狄公小说成为了解中国古代日常生活最可靠的来源之一。

　　高罗佩集学者、外交官和艺术家于一身。他于1910年出生于荷兰，是荷兰驻印尼陆军军医的儿子。1935年进 入荷兰外交部，第一任所是荷兰驻东京公使馆，在此进行个人学术研究，课题多与中国传统的文人学士有关。1940年，高 罗佩偶获18世纪一位无名氏作者写的中国公案小说，被它深深吸引住了。此后，他潜心研究中国的通俗文学，特别是公案小 说和宫廷小说。1949年他在东京出版了英文版的《狄公案》。

　　高罗佩受到由佩里奥特领导的欧洲汉学家流派的影响。对这派学者来说，最小最通俗的题材经过以特别的语言、文学 艺术的方法进行分析和加工后，也会变得意味深长。一句话，这种题材注入研究人员的想像力和才华后，就会被赋予重要性， 有实质意义，并言之中肯贴切。

　　狄公是中国古代县令和儒家学者的典范。他生于公元630年，卒于公元700年，是唐朝的政治家。他和中国历史 上其他清官神探，如包拯，都受到说书人、戏剧家和小说家的推崇。

　　在一般情况下，中国传统公案小说的英雄人物是县令。他既是侦探、审讯官员，又是法官及清官。他有勇有谋、诚实 、公正和严厉，具有勘查案件的鉴别力，有时又有阴曹地府的鬼魂提供线索。

　　在中国古代小说里，县令鄙弃奢华，保护弱小，反对贪赃奉承。社会公正这个基本主题贯穿在小说中。在古代中国， 执法是以惩恶纠错为目的，县令要按天意保持一方靖安，他须忠实、正确地行使职责。审案都在公堂进行，百姓可以到公堂听 审。县令必须公开审问被告，而不是在私下进行。一旦断出结果，就要进行公开审理，并迫使被告招认。审案过程要详细记录 ，被告也必须确认画押。县令本人从提高办案效率或力争公正出发，有时也要亲自调查。对县令的工作及裁决，街上百姓及看 审公众有斥责也有赞扬的。如百姓怀疑县令贪赃枉法、偏袒一方，他们就会表示不满，并可能因此骚乱。如公众抗议不正确， 并属煽动性质，那么公众就要受到惩罚。

　　对西方人来说，狄公是完全陌生。为增加西方人对他的信任感，高罗佩设法将他写得尽量人性化。比如，他在漂亮女 子面前，有时也会兴奋起来，有时也对自己做出的决定缺乏自信。高罗佩把狄公写成忠于家庭的、有学识的、具有艺术鉴赏力 和有宗教信仰的人，从而弱化他的儒家思想，增加人情味。

　　尽管狄公小说有其局限性和偏见，但它们仍然相对准确地描绘了古代中国日常生活的某些方面。特别故事都是引人入 胜的，仅此高罗佩的创作就应受到高度赞赏。

　　(此文系作者为高罗佩1977年在美国芝加哥出版的狄公小说写的简介，编者做了删节)

　　荐语：

　　高罗佩写过《秘戏图考》和《中国古代房内考》，但这位汉学家不仅对中国人的床帏秘事感兴趣，还对中国传统文化 有更深入的研究，他的这种理解在《狄公案》中有充分的体现。譬如，在第三卷《玉珠串》里，狄公成功地破解了一桩复杂的 迷案，“心里洋溢着一种大功告成、急流勇退的得意感”，忽然遇见此前见过的“葫芦先生”，“葫芦先生”赠言：“这葫芦 之妙，便在‘空’。足下莫以为这‘空’便是无，不足用。其之所以有‘用’，便在‘空’之一义。为人之道也如此。将那荣 华富贵看作浮云一般，也是仗了这一个‘空’字。目空心大，方可荣辱两忘。世人熙熙，只争着一个利；世人营营，只奔着一 个名。老朽看得多，那争得利的，终为利殒身；那奔成名的，又犹如抱虎而眠，袖蛇而走，更是危险十分。名为公器，岂可以 独占久得？”今天的中国人，不知有几人能真正懂得这个“空”字？

　　【荐书】

　　《凯恩斯传》

　　[英]罗伯特·斯基德尔斯基著 相蓝欣储英译

　　三联书店2006年4月出版 定价：79.00元

　　这本书使它的作者成为了“20世纪最伟大的传记作家之一”。这部积30年功力的著作只有一个中心思想：经济学 不是“科学”，而是伦理学的一种应用，经济学家首先应该具有文化和道德观。国学大师贺麟在上个世纪30年代也专门著文 谈论过“经济和道德”的问题：“一个人当他经济富足时道德好，当他经济贫乏时道德亦好，方得谓为有真道德。富无骄，贫 无谄，富无淫，贫不移，乃是真道德最低限度的要求，并不是只有大圣贤，大丈夫方如此；换句话说：真正的道德不随经济状 况为转移，非经济所能支配。”

　　《苦命天子：咸丰皇帝奕詝》

　　茅海建著

　　三联书店2006年4月出版 定价：24.00元

　　这本书的作者写过一部很重要的作品——《天朝的崩溃：鸦片战争再研究》，这次他专门为咸丰帝奕詝作传，不是出 于对这位薄命天子的景仰，而是出于同情：“一个好端端的青年，就像绝大多数人那样平常，只因为登上了绝大多数人都梦求 的皇位，结果送掉了性命。”可见皇帝这个职业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许多人很羡慕和崇敬菩萨，高高在上，接受众生的顶礼膜拜，岂不知菩萨也是不容易做的。不信你试试，烟熏火燎， 坐上几分钟就被呛跑了，也就佛祖他老人家不在意，受就受了吧。

　　《文明的起点：从〈周易〉出发认识

　　世界》 雷元星著

　　东方出版中心2006年6月出版 定价：28.00元

　　这是一本关于《周易》和科学的书，行文朴素而高妙，没有丝毫故弄玄虚，对于从未接触过《周易》的读者，也几乎 没有阅读的难度。作者是民间学者，时常受到非议，一直在学术共同体的边缘游弋。针对中国学术界的现状，蒋庆在《以中国 解释中国》一文中说道：“中国人百年来都是按照西方学术的义理结构与解释系统解释中国与世界，中国人在心灵深处已经被 西方学术殖民了。”我们不妨借用英国人弗兰克·富里迪在《知识分子都到哪里去了》中的一句话：“现在到了为公众的心灵 和头脑发动思想之战的时候了！”

　　《我们这一代》

　　肖全著 花城出版社2006年4月出版 定价：39.80元

　　这本书十年前在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过，不过当时做成了专业摄影集，定价高，流传有限；此次再版，在开本和定价 上都是为大众考虑的。当时肖全和他镜头里的那些“艺术青年”正值意气风发，因此这些画面不仅记录了这些人一生中“最好 的时刻”，而且展现了那个似乎比今天更有激情的年代。今天，一切宏大叙事都已经寿终正寝，我们却感觉到另一种伟大的东 西正在复苏和孕育，那就是人类追求幸福与自由的最大传统。

　　《观念改变行为：与孩子一同成长》

　　[美]吉拉德·培特森著 许琼莹 译天津教育出版社2006年5月出版

　　定价20.00元

　　记得好像有句老话：“没有不称职的孩子，只有不称职的父母”，这本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值得推荐的是穿插在书 里那些简单明了的对话，这些对话时时提醒着读者：你们应当和你们的孩子一样，对所有一切抱有疑问，自己去寻找并理解答 案，而不是去依赖他人。这样，你们就可以了解你们的情感、恐惧和不安，你们的希望和快乐，以及你们内心的一切。唯有如 此，你们才能成为合格的父母，同时成为优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