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的反叛

　　商业的反叛

　　新唐山是高度计划性下的产物。而市场经济下的各种活跃因素又始终构成着对计划的反叛。唐山重建30年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两种力量的交织。它们互为支配，互为反叛，共同形成唐山的面貌。

　　新市中心如何形成的？

　　1976年唐山市还很小，路南区、老火车站和西山口往南算是比较繁华的地方。居住也以路南区为主，楼房很少，都是日伪时期的平房。孟令胜说，1974、1975年那会儿刚在体育馆道修了几个楼，“跃进楼”、“工农兵楼”，是唐山历史上最早的住宅楼房之一，都是机关干部和大厂的领导住在里面，1976年地震都成了“要命楼”，既是震中，楼房结构又差，几乎没人活着出来。

　　震前唐山没有什么大型商场。唐山百货大楼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王维柯说，作为如今市中心商业标志的百货大楼的前身叫“新市区商场”，三层楼高，面积不超过3000平方米。新华道在震前刚修好，是唐山最宽的一条路，也是整个唐山市仅有的两条水泥马路之一，不过也就道路中间100多米是水泥，两端仍是石子或土路。路当时只修到现在新市区商场往西一点的“唐山酒家”的位置，再往西走基本上就是庄稼地了。那个时候，城市到这里也就到头了。也是这个原因，在城市边缘的这个百货商店当时被取名“新市区”。

　　1973年左右才开始建“新市区商场”，1976年开业，到

　　孟令胜回忆，地震后8、9月份，唐建集团在新华道两旁给商场盖了一排简易房，新市区商场的人把货从废墟里扒出来再在简易房里卖。“尽管新的百货大楼1979年就开始筹备了，因为包括钢材水泥等物资短缺，建这个楼进行得比较艰难，断断续续盖了两三年的时间。新市区商场在简易房里的营业一直持续到1984年。”王维柯说。

　　1984年4月28日，百货大楼开业，就是现在的百货大楼“超级商场”这一栋建筑，面积比老的“新市区商场”翻了一倍，有六七千平方米。这是唐山震后零售业的重新开始。老百姓已经快10年没有进过像样的商场了，对这个新百货大楼都翘首以盼，建成前唐山人路过那里都要看看新楼盖成什么样了。虽然新规划已经把那块地圈定为唐山商业中心了。但周围还没什么配套，主要建筑就是唐山饭店和唐山宾馆。百货大楼起来的时候光秃秃的很显眼。

　　“开业那天人山人海，唐山市民很早就到外面等着，后来没办法，公安局专门派警察维持秩序，把大门封上，分批进入，一批人出来，再放一批人进去。”

　　1987年的抢购风和垄断者

　　唐山市在规划这个商业中心的时候，百货大楼只不过是一个成员。谁也没有想到，几年后它成了“垄断者”。

　　这块被看成未来市中心的地皮，在规划上不止“超级商场”这一幢建筑，而是一处组团式的商业建筑群，是由建筑师戴念慈设计的，在国际上获过奖。当初设计的这个组团，还包括超级商场西南面的三座主楼，分别给五金、化工、纺织三个批发公司入住。在这四处建筑组成的半包围中间，还有几处小建筑，打算给餐饮、眼镜店之类的商业体做门面。

　　王维柯说，计划经济体制下，批发是上帝，零售是儿子辈的。这三个批发公司本身也想做零售，它们不愿意跟百货大楼挤在一起相互竞争抢生意。新市中心在当时还是个想象，远没有形成现在这样的规模，这三家批发公司也不认为这块地会很值钱将来会很火。再加上三处主楼设计之初很长很窄，它们觉得楼上空间存放货物太拥挤，就都表示放弃这块地皮，另找他处。

　　“开业三年后，1987年，全国风传人民币贬值，物价上涨，物资紧缺，唐山也掀起一轮史无前例的商品抢购囤积风。政府很紧张。商业零售却逢上了好时候。”王维柯说，应该说，根本原因是商品刚刚从供给不足，凭票供应的局面下有所放开，市场经济的端倪开始显现出来，黄金涨价是个契机，它把唐山人积攒的购买欲望一下子挑逗起来了。

　　陈俊歧回忆那段历史说，1984年到1986年是物资供应极度紧张的年代。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三大转”仍然是最紧俏的商品，电视机尤其是彩色电视机还是奢侈品，一台14英寸的熊猫彩电要1000多块钱，当时我一个月的工资是七八十块钱。最吃香的工作是商业局、批发站的员工和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双轨制’使得一些体制内的人从中牟利。商业局的人利用关系弄到手表的票，是天大的面子。不过那时还少有人能做得很过头，倒物资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交换人情所用。一些实权部门为了拉关系，会给商业伙伴和一些大企业一些票，分给企业的领导。我所在的施工工程股当时发到一个手表的票，给谁不给谁，我也没法定，最后大家就抓阄决定。”“1987年，就变了。变得很快。新市中心的崛起越来越明显。物资紧俏一下子成了物资抢购。那时我爱人在西山口商场当售货员。通过她的关系，那年我还一次买了20多斤毛线，生怕以后不好买，发现根本用不了，自己用用再送送人，到2001年才把这些东西处理掉。花在上面的樟脑丸的钱都比毛线钱多了。”

　　1987年王维柯正好在百货大楼的黄金饰品柜台上干活，负责盯货。“我记得那年百货大楼黄金柜台一天的销售额达到48万元，这个纪录至今没有被打破过。卖的黄金项链有些残次品，比如接口处有点开焊，没关系，也被人要去了。”他回忆说，“最紧张的时候我根本没的休息。哪里有货去哪里进。早上11点的飞机到汕头进货，下飞机下午15点多就到货主方，选货、付钱，晚上19点坐飞机回来，22点到北京机场，零点回柜台开始分秤，人家称的是总重，上柜台要每一件单独秤重标价，一件一件弄好，快天亮才回家睡一会儿。第二天，货就全卖完了。一般一次进5公斤的金货，40多万的现金放在手提包里，就我一个人，一路都放在两腿间夹得紧紧的。”

　　百货大楼的建设总共投入480万元，这笔钱是国家拿的。开业当年就收回了成本。后来，原来给三个批发公司的那三栋楼，百货大楼都陆续接下了，这三处是边营业、边还贷款、边赢利、边扩建，1987年开业一栋，1988年开业一栋，1989年最后一栋开业，接着把这三处楼连接了起来，成了条式楼，总面积达到4万平方米。

　　陈俊歧爱人所在的那个单位，作为唐山市老商业中心“小山”的标志性建筑，“老黄楼”——一个三层的转角楼——西山口商场在百货大楼开业的1984年都还是唐山人首屈一指的购物选择。“加上‘小山’的小商品批发还很火爆，那个年代整体城市中心还是在那里。西山口商场生意在一段时间里还是要好于百货大楼。但很快不行了，‘小山’和西山口真是日薄西山。西山口商场前几年改名为‘大福大’商场，现在已经关门了。”陈俊歧说。

　　百货大楼，就像它醒目地立于唐山市中心、充满俄罗斯风格、长220米宽35米的硕大的长方体外形，20世纪90年代已经成为唐山商业系统的一个庞然大物。“百货大楼到目前是一个在唐山市内就有七个大卖场、一个大型购物广场的综合业态。”王维柯说。

　　“标准化构件”的加入

　　“新市中心”的形成迅速引来了新的加入者。

　　一名姓杨的香港老板和唐山市供销社拿到“市中心四角之一”的最后一块地皮，却成了投资方的一块烫手山芋。香港老板中途撤资，这幢盖了一半的商业楼盘成了唐山最显眼、价值最高，闲置时间长达10年的烂尾楼。几年前，一个从唐钢下海的私人老板用2亿元盘下这处物业，去年刚刚建成开业。一楼出租给了“三利百货”。

　　作为唐山市中心最大的“地主”，百货大楼现在炙手可热。1997年率先进入河北市场的麦当劳首先看中了唐山，它的市场调研人员首先找到王维柯，想要租下百货大楼超级商场正门处的一块门面。王维柯说：“我说要门面，肯定不行。当时超级商场下面还有处地下室，可以给他们。麦当劳又提出要在地下室弄出一个标识，因此要在一层盖个门楼，和地下室连起来。这样还是正好把超级商场的门脸挡住了。我还是没同意。麦当劳的公关部门把市长找来，也没谈下来。”

　　“没有谈成唐山的麦当劳1997年只有把河北第一家开在了秦皇岛。到1999年，又来找我们。这次租金又涨了。我们才把原来卖家电的一处地方让给了他们。他们在合约里提出，不能在同一处楼里出租店面给肯德基等要求。我们签了。2000年肯德基进入百货大楼，我们把条式楼租给了它。因为超级商场和条式楼当时还不是连接起来的建筑，麦当劳也没办法。”王维柯说，到今年必胜客找他，想开过来，百货大楼无论如何也没有地方了。

　　王维柯说，去年国美一下子在唐山开了三家店，苏宁也进了唐山市场，开了两家店。“百货大楼的对手才真正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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