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一块来谈禅

　　同学们，坐好，下面开始谈禅啦

　　-王鑫炎 发自河南郑州 摄影/刘梦涛

　　大雄宝殿的一处偏厅"砰"地开了，少林寺方丈释永信、台湾漫画家蔡志忠、香港导演袁和平、大陆歌手朱哲琴鱼贯而出，周围是记者、与会者和工作人员。

　　他们是来"少林论禅"的。

　　9月3日的这次论禅活动最终能举行，很有些偶然的成分。

　　蔡志忠此次来少林寺是为他所作的达摩禅法绘画碑进行揭碑仪式。而此前不久，他刚刚结束了8年闭关。他同时邀请了自己的几位朋友一同前来，其中一位是台湾的科学哲学博士，一位是在台湾居住50年的法国神父，余下的一位便是他在台湾结识的朱哲琴。

　　谭盾是因为在少林寺创作禅乐大典被方丈请进寺里。袁和平导演来则是为了给功夫电影挖掘新血：李连杰、成龙毕竟老了。

　　游客们看着这一行人走出来，也跟着凑上前去。一位父亲拉起不足一米高的女儿的手，高兴地说，"走，女儿，咱们追星去。"遗憾的是，这位父亲并不在此次"论禅"的受邀之列，在练功房门口便被拦下。

　　武术表演

　　坐而论道之前，少林寺为主讲嘉宾准备了一段少林武术表演。

　　猴拳、醉拳、九节鞭、单刀、双刀????台下的观众不时爆出热烈的掌声，而袁导演却始终若有所思，掌声有所保留。方丈则时不时将头偏向左边与袁和平导演窃窃私语。

　　一位表演猴拳的小和尚撑起他手中的"金箍棒"，双脚踩在"金箍棒"的顶端稳稳地停了几秒，并做出一个孙悟空的招牌式张望动作，场下观众们爆出一阵欢笑和更为热烈的掌声。袁导演有些兴奋了，侧头与方丈讨论了起来。此后，在"论禅"讲坛上，方丈表示"希望与袁导演有机会合作"，而袁导演说："这些武僧，让人眼前一亮的还没有发现。不过有几个小武生，可以捧成明星。"

　　此时的寺外，36名从世界各地选拔出的"功夫之星"正在少林寺山门外整齐划一地练功，黑皮肤、白皮肤、黄皮肤，神情严肃地演练少林功夫。主办方少林寺文化传播(登封)有限公司称入围决赛者将有机会参加电视连续剧《少林寺之僧兵传奇》、好莱坞电影《新少林寺》的拍摄。少林寺实业发展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杜东升说，这家少林寺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和少林寺投资成立的少林寺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功夫之星"选拔也与少林寺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没有相关。

　　斋堂吃午饭

　　看罢功夫表演，方丈和论禅嘉宾稍事休息，便前去斋堂用饭。寺院的僧人都已安坐等待，不发一声。他们一身明黄色僧袍，各自面前端端正正摆放着自己的碗筷。嘉宾在寺中僧人对面的位置坐下，方丈则在屋子正中坐下。僧人念了一段经文，便开始午饭。小米绿豆粥、米饭、馒头，素烧茄子、青椒炒豆腐、辣椒胡萝卜丝，从方丈、寺僧到嘉宾以及与会者每人皆是如此。与会者不时低声交谈，很快便被僧人制止了-在斋堂吃饭是不能出声的。

　　一位台湾来的施先生，对旁边的记者小声说："吃斋饭，有福气呀。所以要多吃一点。吃越多越好。"说着，又让僧人帮他添上一碗绿豆小米粥。他看到一位相熟的摄像师，便招呼他坐下，"快来吃斋饭，吃了财源滚滚。"摄像师一笑，"那我一定要吃了。"

　　施先生不停地说，我们真的很有福气。吃罢，方丈起身先行，其余僧人和嘉宾才陆续起身走出斋堂。

　　解读禅的人生

　　下午一点，在少林寺新建成的戒坛，"少林论禅大会"正式开讲，由方丈开场，接着蔡志忠和谭盾就各自的专业阐释了他们对于禅的理解。这两位都并非居士或者禅宗的皈依者，他们对于禅是出于一种天然的喜爱和亲近。或者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们从各自的工作中体会到了禅意，也试图将禅意借助自己的专长表达出来。

　　蔡志忠用的是漫画，用的是物理及数学。闭关8年，他完全将自己沉浸于数学与物理的世界，用禅来解释物理公式，用物理公式解释禅，再以漫画的形式将自己的体悟顺畅地表达。少林实业发展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钱大梁看过蔡志忠研究物理的草稿后，直说"太有意思了"。

　　谭盾用的是音乐。他在现场播放了他仍在录制中的"禅乐大典"音乐的一些片断，主题是"水"：将真实的水声融入音乐，这种融入不是一种简单的声音叠加，而是重新混响，让音乐和水声真正交融于一体。

　　谭盾的音乐在戒坛中回荡着，所有在场的人，包括参加"功夫之星"选秀的外国选手在内，都被这水的乐章所席卷。戒坛内一片宁静。音乐结束，一名僧人激动地站起来，手捂在胸口，说："我能感到自己体内的水在激荡。"谭盾则长叹："我生不逢时，古人竹林七贤可以与松树山石分享自己的音乐，而我却不能。"

　　是非论禅事

　　晚上，活动赞助方的负责人、少林实业发展有限公司的合作者、嘉宾的亲友团等等都回到酒店，10人一组围着圆桌吃饭，相互开始抒发各自的听禅体验。

　　一位国有投资公司的副总，因为修禅多年，特意带着在澳洲上大学的儿子从天津赶来。其他人好奇他为何会去修禅，这位老总说，现在中国人身体健康就没有保障，更别说心理健康了，修禅就是为了自我心理调节。作为一家公司的头儿，他也不忘对员工进行潜移默化的教化。公司班车上不许放流行歌曲，只能放《了凡四训》。一天员工说自己悟了"不因善小而不为，不因恶小而为之"这句的禅机，副总甚感欣慰。一位多年从事人力资源管理工作的女士听后，琢磨着，也许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能把禅和人力资源管理结合起来。

　　钱大梁提起少林寺举办论禅一事，说："之前方丈一直在犹豫，所以才会到现在才办。找来一些非宗教界的人来登坛论禅，这在宗教界肯定会引发争议。方丈已经预料到了。"在宾馆钱大梁的房间里，几个老记者和他聊起了现今少林寺谋求发展中所受到的种种争议。钱大梁只是笑笑，说："这些事情全世界的宗教界都在争论。少林寺也只是在寻找一条自己的生存之路。让时间公断吧。"

　　几个小时的闲聊，几人观点趋于一致。在现在这个开放而多元的全球化发展势头之下，各门宗教都不可避免地参与进与世俗社会对接的问题中来。宗教并不应该成为一个封闭的精神贵族，这样会使宗教的生存空间日渐萎缩乃至消失。

　　9月4日早上，论禅继续。来自台湾的科学哲学博士余海礼登上讲坛，论说禅与后工业时代的关系。余博士认为禅是解决人机合一时代人们精神危机的一剂良方。而余博士本人，按他自己的说法，是一个无神论者。

　　在余博士之后，在台湾居住了50年的包立德神父以流畅的中文讲述了宗教与人生的关系。包神父是在少林登坛说法的第一位非佛教修行者。他说，来到少林寺两日，发现虽然信仰不同，但修持方式竟然非常相似。

　　在戒坛遇到一位憨憨的黑脸膛小和尚。问他听禅感受，他说有意思，就是有些东西听不懂，"听不懂才要努力听"。这位小和尚还说，他最喜欢的仍然是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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