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科院专家认为自然力恢复好于人工造林和飞播，受深圳模式启发建议 建立西部生态示范特区

　　◆本报记者刘晶

　　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牧民乌日图书记一家，每年要拿出一大半的经济收入供3个孩子上学。如果遇到家里有人患病，不便的交通以及昂贵的医疗费又会使家里背上沉重的负担。在内蒙古境内这样的牧民家庭还很多。如何从根本上解决牧民因居住分散而带来诸如子女上学难、就医难等种种不便，成了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首席研究员、中国人与生物圈委

员会秘书长蒋高明一直思考的问题。他认为当地牧民的生存和生活问题，是必须解决的，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巩固当地沙化治理成果。

　　生态恢复成效不明显源于治沙项目资金利用不合理，政策没有持续性

　　虽然目前关于沙尘暴的来源方面，林业、农业、中科院等部门专家还没有达成一致，但是，国家已经下大力气进行退化沙地草地综合治理。遗憾的是，一些地方的治理效果相对于巨额投资来说不尽如人意。“治理方案缺乏基本的科学依据，如在沙地草地普遍实行的种树与飞播问题；在草原管理方面，完整的草原被密集的围栏人为分隔；在治理费用的使用方面，出现了严重的部门分割现象，经费使用缺乏有效性和可持续性。”蒋高明一针见血地指出。

　　随即，他解释，如经费是以“治沙造林”，或者“退耕还林”项目下发的，当地政府只好造林；如果是以“退牧还草”下发的，当地政府只好建围栏，不管实际效果如何，上级领导都会以“专款专用”的理由监督，造成了“打酱油的钱不能买醋”。

　　在政策方面，也存在不合理地方，如哪里退化严重得到的治理费用就多，而保护好的地区，得不到经费；在对牧户的补助中，谁家的羊多得到的补助也多。一些地区，为了得到尽可能多的补助，宁愿多养牲畜、多破坏环境。“生态移民”政策缺乏对移民的自我维持能力考虑，盲目下任务、下指标，地方政府为了从中得到“移民安置费”，也会去抢任务。最终导致的结果是，冠冕堂皇的“生态建设”变成了深层次上的“生态破坏”。

　　自然力恢复效果明显好于人工造林和飞播

　　针对飞播、人工造林等生态恢复方法存在的问题，蒋高明提出自己的看法:“生态恢复是很容易的，关键是解决人的思路问题。在那些生态系统退化还没有达到阈值的沙地草地地区，我们的经验是利用自然力实现生态恢复，不用造林，更不用种草。”

　　蒋高明带领的中科院植物所的研究人员将4万亩严重退化的草场封育起来，并组织专人每天骑马巡逻，以防止牲口进入破坏。经过5年的试验，成效已经很显著。2002年，植被总盖度达60％，与未保护的地区相比，沙丘低地的群落生物量分别提高9倍。2003年，滩地草丛最高达1.85米。这种恢复生态的方式，蒋高明说每亩成本只需20元。

　　事实证明，在浑善达克、科尔沁、毛乌素、呼伦贝尔等四大沙地，以及广大的草原地区，自然恢复的优越性要远远大于造林等人工措施。

　　利用自然力进行生态恢复的过程，在国外已有先例。例如，为恢复北美草原退化生态系统，美国国会于1985年通过了“农场法案”，通过政府的补贴方式鼓励农民弃耕，同时实施了自然保护区计划，保障了退化土地的自然恢复。

　　以地养地、发展多项产业，解决牧民经济问题

　　借助自然力恢复，简单地说就是把草地围起来，少受人为因素的干扰，使其自我修复。虽然其效果明显，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是，世世代代依靠草原维持生计的牧民怎么办？

　　结合恢复生态学的理论和牧民游牧的实践，中国科学院的专家们提出了“以地养地”模式，即在有水分、电力、肥料、交通、技术等基础设施有保证的地方建立少量的高效地，并进行生产与生活方式的调整，以解决人的出路与生存问题。在此基础上，腾出大量的退化土地进行封育，使其休养生息。蒋高明说:“种植1亩人工饲草料地，就可以让50亩到100亩退化沙地草地得到恢复”。

　　同时，发展附属产业也是解决牧民生计的途径。在科研人员的帮助和参与下，试验区的牧民们成立了“正蓝旗浑善达克生态科技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公司主要经营草产业、乳产业、生态旅游等。公司运转两年后，这个嘎查的人均收入由2400元提高到3500元。

　　设想建立生态特区，希望政府高层重视并支持

　　长时间和牧民生活在一起的蒋高明深切体会到，牧民在改变生活方式过程中所面临的种种艰辛，政府和科学家们帮助他们解决这些问题是责无旁贷的。但是，要从根本上保持生态，非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不可。何不根据实际情况建立小城镇呢？

　　蒋高明算过一笔账:以浑善达克沙地的正蓝旗为例，这里有纯牧民3.3万人，上都高勒、桑根达莱、哈毕日嘎是有能力建设生态小城镇的3个地区。3个生态小城镇建设后，政府投资相对集中，企业也由此可以获得一定的规模效益。另外，由于牧民生活集中，使得教育、医疗、就业、救灾等老大难问题基本解决。与此同时，它的生态效益更是显而易见:最直接的是有效控制草场荒漠化，使沙尘暴得到根本治理；另外，中国最大相对完整的特殊生态系统得以保留相对自然状态，水源得到保护，野生动物种群有规模地恢复。

　　同时，受深圳模式的启发，蒋高明还呼吁当地政府在浑善达克成立生态示范特区，对其给予人才、资金、政策的优惠。国家投入一定的启动费用，建立西部地区生态建设的特色示范区——浑善达克沙地生态—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示范特区(简称浑善达克生态特区)，实现生态、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利用特区形成的“窗口”辐射作用，全面带动全国退化生态系统的综合治理。

　　这个思路得到了中国科学院领导的重视，路甬祥曾经做了批示，他认为条件已经成熟，要抓紧落实。然而，不曾为科学难题挠头的科学家们这次真的被难住了——中国科学院没有钱。没有经济基础的设想只能是设想，“我们只能纸上谈兵，项目搁浅到现在。”蒋高明不无遗憾地说。而他现在最希望政府高层对此能够了解并予以支持，尽快使这个项目实现它真正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