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流动与文明的幻想

　　-吴金勇

　　人们自古就愿意购买产自遥远地方的东西，通过异国物品而幻想世界另一端的居民，最初这种幻想的缘起是从物品的 技术神秘开始的。

　　丝绸的秘密，肯定是人类最好的秘密之一。在公元前第3个千年纪时中国就养蚕，这

比西方创建养蚕业的时间早了4 000年。同样，中国人对从欧洲和波斯进口的彩色玻璃，也是梦想已久了，但对其技术却一无所知。人们如何探求这种神秘 呢？是靠风。丝绸之路要跨过千山万水，在那些难以识别的曲径，由地形或含糊的方向形成的道路，行人只是凭经验而沿着主 导风向摸索前进。公元1世纪人们发现了"喜帕尔季风"(venthippale)之后，世界上才出现了根据季风而航行 的技术。亚、欧、非的商品就这样流动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获得海外产品的方式也越来越便利了。"工业机密"并非一 种近代现象，每当一种工业机密被泄露时，便会发生一场大震撼。但震撼之后，往往就是技术的普及。

　　千百年过去了，各种丝绸和玻璃的生产已经少有技术神秘了，但我们发现人们最钟爱的丝绸产品和玻璃制品，仍是分 别来自于中国和法国。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于近代，明清时期最让中国人目眩神迷的商品是钟表，几百年过去，中国大概已经是钟表生产量最 大的国家之一了，但人们依旧垂涎于瑞士制造。同样，20年前，IBM为人类创造了第一台家用计算机，20年后的今天， 许多企业都能生产个人计算机,但是如果在可能的情况下，人们仍然愿意选择IBM这个品牌。许多人认为，这是一个生产效 率、价格与核心技术综合比较的结果。然而事实是否如此呢？

　　重商主义时代基于比较优势理论，各主要贸易国和地区进行了专业分工问题，并由此提高了生产效率。如果效率可以 简单地理解为单位时间内生产的产品多，那么它所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价格便宜。古代甚至近代时，求购海外珍品和能够得 到这些产品的中国人除了对价格敏感之外，还在寻求别的内涵。一个简单的例子就是，如果一个人在越南买到了价格便宜得多 的路易威登手袋后，除了用合算来安慰自己之外，很少会拿出来炫耀产地或经销地的。

　　另一方面，在国际贸易中，一国或一个地区的生产效率与当地的商品价格无正比例相关关系。中国商品便宜，但并不 等于中国的制造业效率高，欧美商品较贵，也不意味着他们的生产效率低。因为这里不仅有购买力平价问题，还有

　　但人们很容易发现，我们从海外大量购买的商品中，有核心技术的并不多。LV的手袋、SASA的

　　我们钟情于那些包涵着原产地及销售地的历史积淀的文明的海外产品。与进口的商口不同，我们选择的意愿更自由， 这在国际贸易上叫跨境消费。马克思说，商品是为了交换而生产的劳动产品。一切商品具有价值和使用价值。具体劳动产生使 用价值，而抽象劳动产生价值。

　　对于一个制造商来说，企业内部的生产成本和交易成本，决定了它的生产效率，也就是创造使用价值的效率很高。这 一点，中国内地无疑是优秀的。我们总能缩小生产单位商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这样生产出来的商品，只能称之为工业品。 这个工业品的概念是与手工产品相对应的。中国改革开放用了20多年的时间，压缩了西方200年的工业历程，生产出了大 量的产品，但我们一直忽视了一点--工业进程可以被压缩，而工业文明和商业精神是不能压缩的。由于中国的历史总是间断 的，这就决定了我们的经济史或工业史不是5000年和200年，而是50年和20年。我们所钟爱的海外产品表面上看也 许也是工业品，但其实，我们能够体会到一种事物背后的能量，即是由抽象劳动产生的价值，这种抽象劳动包括古老工艺、民 主自由思想传承、艺术境界和制造商品时的心态……由这些抽象劳动构建的商品，显然不是冷硬的工业生产线和血汗工厂能够 生产出来的。

　　即便我们相信了商品背后是有文明内涵的，在香港我们购买了大量非香港本地的商品是否也有文明内涵呢？事实正是 如此。香港购物之所以自由是因为它的交易效率高。而交易服务本身也是一种正常商品(regulargoods)。这种 商品的提供更有赖于一个系统的制度和历史沉淀下来的文明。在香港或我们热爱购物的地方，通常都拥有法治、资讯自由、成 熟的公民社会、廉洁的政府、良好的治安、公平的竞争环境，还有对

　　从这个角度来看，一件小小的商品确实给了我们太多的启示。事实上，海外购物的过程，确实是我们体验和经历一种 文明的过程。在目前的中国社会，未得到满足的欲求通常已不再是那些物质的使用价值所能满足，而是抽象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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