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调查:稽查街头追黑车被指引诱违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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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9月28日09:55 南方新闻网-南方周末 | |||||||||
本报记者 徐楠 死前几分钟,唐爱凤还在笑着。 2006年8月30日,这笑声因强烈的撞击戛然而止——唐爱凤乘坐的“五菱之光”面包车与一辆吉普车相撞。同车乘客唐桂荣当场失去知觉,3天后她醒来时,爱笑的唐爱凤走了。
包括两个司机在内,事故造成1死13伤。 现场附近,一辆牌号为“辽A15729”白色金杯面包车悄然离开。 死亡之旅 唐桂荣和唐爱凤是在哈尔滨打工的湖北人,每天拂晓,她们要和其他工友一起,搭上由工头包租的车子赶往工地。 这批工人共计23名。聂运喜也是其中之一。事发前,他坐在小面包车后排左侧靠窗处,看到一辆白色金杯面包车从后面赶上来,很快与五菱之光并行。面包车前窗开着,一个穿制服的人从里面伸出手来。对面车里在大喊:“靠边!停下!” 猫抓老鼠的游戏开始了——“五菱之光”的司机王丰猛踩油门,两车并排不到1分钟,被追逐者领先了。 唐桂荣没看到金杯面包,她感觉到车子疯狂加速。于是有了这么一段对话: “为啥快了呢?” “有人追。” “那就停下呗。” “抓住一罚要2000呢!哪里罚得起?” 最后这句,是唐爱凤说的。她一开始就理解了司机的用意——多拐几个弯,甩掉追车,但她不知道:死神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金杯面包疯狂地追逐着,而王丰越来越慌,有人看见他不断地回头张望。先右拐、再左拐,再次准备左拐。就在这第三个路口,车祸发生了。 尖利的刹车声以及猛烈的撞击声,刺破了城市的凌晨。那是“陆虎”吉普发出的。这辆吉普在强大的制动作用下转过了180度。而五菱之光也改变了方向,撞向街角的大墙。坐在“车身右侧”的唐桂荣和唐爱凤,被甩出车外。20分钟后,唐爱凤的丈夫李晓进赶到医院,看到的是妻子的尸体。 事故认定书认为:王丰驾驶车辆未保持安全车速;高宇——陆虎车司机——驾驶车辆未保持安全车速。但交警大队表示:事发路段并无录像监控设备,相关车辆的车速现在无法准确认定。然而,人们可以从相撞后的车况,来推想当时的速度——撞击后的陆虎车,“前端凹入23cm……前风挡破损”;撞击后的“五菱之光”,“右侧凹入12cm,车身右侧整体弯曲变形”,车门像一团被揉皱的纸。 现场只留下陆虎吉普的刹车痕迹,这证实了王丰所说的:他没有看到右侧而来的陆虎。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那辆金杯面包上。 13民工钻进7座小面包 这是王丰开车的第11年。他开过出租,给配货站拉过活儿,最终在2005年底买下这辆小面包,成为“黑车”司机。王丰知道这是非法的,但他的妻子也下岗了,12岁的孩子要上初中。 在哈尔滨,黑车最容易拉到生意的地方,是唐爱凤居住的工农大街二四门一带。“××水暖”、“××装饰”、“××工程”的字样,在民工们的脊背上跳动着。他们挎着一个提篮,里面是安全帽、瓦工刀和饼子。 8月30日4:50,李晓进和唐爱凤就站在这里,王丰把车开到他们身边。 李晓进是这里的工头。男的做瓦工,女的抹腻子——他们是哈尔滨人所说的“力工”。没有他们,就没有那些高楼大厦,但他们被一座座楼房挤往更远的地方,租住着旧平房。每天天亮时,他们就得出现在工地上。没有通勤车从“棚户区”直接开到工地,这段十几公里的路途,只能自己租车。 这一带满是黑车。一辆拉“贴砖的”,跟着一辆拉“抹灰的”。驾驶室里坐的往往是王丰这样的城市失业者;而后斗里,一团团热气加速飞散,人们手中的豆浆和饼子迅速变冷。而道路边停满了东风、轻骑等大小货车,小货车的后斗里能坐20余人,大货车有时候能拉近40人。 充满死亡气息的清晨,两个女人要“叠”坐在“五菱之星”的副驾驶座上。其他座位塞满了,再把后盖打开,3个人面朝后坐进去——这辆核定载客8人的车里,要塞进13个人。如果不这样,23个人就要多雇一辆车——这意味着要多花70元钱。对民工们来说,这是个不可忽略不计的数字。女工抹腻子一天,报酬不过40元。 在聂运喜的印象里,这样的小面包车里最少也得挤上10人,最多的一次被塞进了19个人。但王丰没有拒绝超员,他已经好几天没拉到什么活了。他不拉,有大把的司机争抢着要干。 但超载严重是事故的诱因之一。十几分钟后,一根折断的肋骨刺入了唐爱凤的胸腔。王丰的头上插满了玻璃碴,衣服被浑身的血迹紧紧粘住,最终不得不让医生剪开。 所有的梦都破碎了——在这个季节,瓦工的工价从春天时的70元一路熬过来,涨到了每天160元。他们常常不等车子完全停稳就爬上去。而大批载人货车以及非法运营的黑车因此出现。这个时候,也是金杯面包车们最繁忙的时候。 相关专题:南方周末 |